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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听说煦王又跑他这儿来了,才急急跟过来的。
他略一思忖,又警告地瞪了流楚一眼,才随着木媌快步离开。却说木媌把萧悟领到一处偏厅,请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便垂眸立在一旁。
萧悟等了片刻,不见木媌有话要说,忍不住问:“到底何事?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奴婢不知。”
“”萧悟被木媌的话惊了一跳,他诧异地望着她:“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是流楚不想公子打扰煦王和王妃。”木媌脸埋得更深了些。萧悟更是吃惊:“你和流楚何时串通一气了?”
木媌沉默。流楚是为了煦王,她却是不想萧悟看到銮铃在伤心,萧悟看到了,心中必定又要担忧。
“”萧悟凝眉站起身,无奈地瞧了木媌一眼,喃喃道:“一个个都不知在想什么。”他说罢,见木媌眼中又有了阻拦之意,蓦地一声叹气,却又坐下了。
闷坐片刻,他抬手喝茶,却又不愿喝,刚刚在煦王府等煦王,等他整整喝完一壶,那侍从才磨磨蹭蹭出来说煦王出府了。煦王有事从不瞒着他,除非和銮铃有关。他便急追回来,谁知又被人拦在这儿喝茶。
他凝着眉头抿了口,也尝不出滋味,只道:“铃儿是你的主子,她若有事,我定不会饶了任何人。”
“奴婢明白。”木媌见萧悟开始喝茶,悄然舒了口气。萧悟一时也不再说话,两人便这么沉默相对。直到慢慢喝完一壶,他才又站起身,没好气道:“我可以走了么?”
木媌朝殿外看了一眼,也过去了不少时间,便低身行礼:“奴婢恭送公子。”
萧悟头也不回快步出了偏厅,喝了太多茶,他急着如厕。
第182章()
却是煦王一抬眸瞧见流楚冲他递眼色,知道萧悟回来了,便向銮铃道:“你若是想萧悟看到你这满脸的泪,刨根究底呢,便再哭会儿;若是不想萧悟知晓你的身份呢,便先收一收。”
闷胀的心头这么一哭过后,清爽了不少,銮铃闻言心神一清,才发现此时此刻她正和煦王拥在一起。
她忙地往后一撤,彻底离开了煦王的怀抱,才一面擦着泪,一面哑声问:“你瞒着哥哥来的?”
“你反应若此,怎么能不瞒着他。”煦王从袖中取出帕子递给銮铃,温声提醒:“别再用手擦了,再擦皮都破了。”
“谢谢。”銮铃没有推辞,她不仅眼里发烫,脸颊被泪浸得果真少了一层皮似的,火辣辣地疼。擦了一擦,却也没多大用处,她又站起身:“我去洗把脸。”
煦王也不拦,目送她远去,才低头看到他前襟上湿答答的一片,他抬手抚了抚,还有温温的热,还有一丝幽幽的香。正默然无声,却是身后传来流楚的声音:“公子来了!”
煦王淡然回神,不疾不徐把那封泪痕斑斑的信给收了,缓缓在木亭内坐下。
萧悟来到亭中,神情有些烦躁,他顿了一顿,方双目坚定地注视着煦王,直接道:“我也不绕弯子了,王爷神神叨叨的,到底要做什么?”
煦王淡然迎上萧悟的目光,语调亦然坚定:“不做什么,只要她留在我身边。”
昨夜微雨,天儿便一下冷了不少,虽说江南,可銮铃偎在屋子里也不大愿出去。萧悟突然含笑推门进来:“梅花都开了,可要去看看?”
銮铃眼神一亮,有美景不欣赏,她可不是那种人。
灰蒙蒙的天宇下,梅花倒是开的灿烂,一簇白一簇深红,清艳疏落地开在枝头,发出淡雅的香气。
不过,銮铃一眼便看到了长身玉立在梅树下的煦王,像是那暗淡世界里最优雅洁白的一抹光芒,他站在那儿,整个世界仿佛都亮了一亮。
而煦王身旁不远处的一株红梅下,酒盏已经摆好了。煮酒赏梅,极好的雅兴。三人在梅树下坐定,木媌上前斟酒,煦王抬手一拦,笑道:“你也坐。”
銮铃这才明白为何这桌上无论是酒盏碗筷还是座椅,都摆了四份。木媌摇头:“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你若不嫌弃,便坐在本王身边。”煦王温温笑句,瞧了眼他身旁的空位。空位的另一边便是銮铃,銮铃紧挨着萧悟而坐。
銮铃也瞄了眼那空位,又偷偷把萧悟和木媌瞄了一眼,她是打心眼儿里想撮合萧悟和木媌。他们俩郎有情妾有意,若是不成,天理不容!想到这儿,銮铃把心一横,起身挪到了煦王身边,把萧悟身边的位子让给了木媌:“坐哥哥身边!”
萧悟轻瞪了銮铃一眼,却也朝木媌道:“既是王爷让你坐,你便坐吧,我们都从未把你当成奴婢。”
木媌这才安静地在萧悟身旁坐下。这么放眼望去,四个人仿佛倒完满了,正好一桌子。枝头梅花婀娜吐蕊,扑鼻芬芳,树下四人自由随性,喝酒赏花,笑意欢颜,于苍然的忙碌中,于浮世的纷繁中,难得偷来浮生美丽的半日悠闲。
木媌话不多,只管斟酒,左边萧悟,右边——銮铃要自己来,可她无奈之下,只得替煦王把酒也给斟了。
煦王却是扫过銮铃那般无奈又温婉的模样,嘴角忍俊不禁,只得含笑转开脸,把目光落向不远处的一株梅花,清风时过,拂落几朵,飘飘扬扬下落。
而那梅花落处,他的笑意比那花还夺目。
“你可要作诗?”煦王转眼看向銮铃。銮铃忙摆手,干脆利落道:“不要!”
“铃儿是被那两位才子吓怕了。”萧悟喝了口酒,笑呵呵说道。木媌微笑不语,替他把酒盏斟满。
銮铃也讪讪一笑,不说话。却是煦王望了他们一眼,又道:“后日有花灯可看,不若我们结伴而去。”
“花灯?”銮铃一怔,不是正月十五才闹花灯吗?
“马上要新年了,新年前也有一次看花灯的机会。”煦王解释,依然望着萧悟和木媌:“你们两个一道,銮铃和我一道,我们在淮水边上的洒云楼碰头。”
銮铃欲出声反对。煦王好整以暇望着她,等着她反对。可她终于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好不容易能让萧悟和木媌单独相处,机会难得,可是——她不想和这煦王单独出去!
木媌也有反对的意思,可她话未出口,萧悟已朗笑一声:“好,那我们要比一比谁猜对的灯谜多!”
他这么一说,便是同意了,木媌犹豫地看了銮铃一眼,銮铃见萧悟开心,便也一笑道:“有悟空跟着我呢,放心。”
花灯节这天,天将黑,銮铃还抱着暖手炉在屋里藏着不肯出去,萧悟已命人来请,说是煦王到了。銮铃朝木媌笑嘻嘻道:“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木媌淡极的面上有了一丝微窘,她秀眉一挑,把銮铃从榻上拉起来,静了片刻,才低声道:“我没有答应萧公子。”
“没有答应什么?”銮铃紧紧盯着木媌。
木媌有些迟疑,正要说话,屋外已传来萧悟清朗的笑声:“铃儿,你再不出来,我可要闯进去了!”
木媌神情一暗,不肯说话了。銮铃叹一口气,拉起她往外走:“不论怎样,你不能辜负他,也不能辜负你自己!”
一开门,寒气扑面而来,銮铃生生打了个颤,把身上的披风裹了裹,才把木媌往萧悟面前一推,没好气道:“喊什么喊,知道哥哥等的也不是我!”
“大过节的,哪儿来的火气?”萧悟笑容一噎后,反而笑得更灿烂了,把周围那浓稠的夜色化开。而后,萧悟扯着木媌的衣袖把木媌往他身边一带,又若有所指地笑了句:“知道你等的也不是哥哥。”
果然,銮铃一抬眼,煦王正在萧悟身后不远处候着。
夜色初起,花市灯如昼。銮铃终于见识了这传说中的古代花灯节,各式各样斑斓的花灯沿着一条河边的路接连布满,像是一条五彩的光带,照亮了街上,笑闹快乐的人们。
真快啊,转眼又是一年。
銮铃一面睁大了眼四处看着,一面混迹在人群里摸摸这盏鱼灯,猜猜那个孔雀谜,也是笑不自禁。融入进去便忘了冷,她忽而发现手中暖炉有些碍事,却是煦王道:“我来拿。”
“那我让给你暖手。”銮铃呵呵一笑。
“多谢。”煦王彬彬有礼地回了句。銮铃面上尴尬,便把目光落在不远处水边的一株古树上,这树不高,銮铃抬手可攀,枝桠上挂满了各种彩色的纸条,纸条上隐约写了字。
“是灯谜?”銮铃轻快地跑过去,刚要抬手去摘,煦王已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可。”
銮铃的手冰凉,煦王的手却温暖,猛一触到,銮铃身上便打了个颤,她很快把手缩回,讪讪一笑:“不是灯谜?”
“自然不是。”煦王指了指那那河中流放的河灯,一江灯火蜿蜒:“这是招亲树。若是你有了心上人,便可以把他的名字写在纸上,放入河灯里,河边会有老人扮作月老捡起河灯,然后把纸条挂在这树上。等新年过后的花灯节,若是你那心上对你也有情意,愿和你结为夫妻,他便会把你们两个的名字写在纸条上,再挂在这株树上,这样,两人的亲事便成了。”
銮铃赞叹了声奇妙,一转眼却正好看到河里一盏灯沉下水去了,不由着急道:“呀,那河灯沉下去了,怎么办?”又见那河边果真有个白胡子老头,可他眼前同时飘过几盏灯,他只来得及捡起一盏,其他灯便不做声又飘过去了。
“灯沉下去,被月老错过,或是被人错摘,人们便以为那是天意,是两人缘分不够。”
煦王话毕,銮铃正好又看到一盏莲花灯沉了下去,不由闷闷道:“这不合理!”
“有何不合理?”煦王望着那满江绚烂的河灯,淡淡一笑:“这世间事本就如这江中之灯,有很多不可预知,小小的一个不经意,可能便是永远的错过。”
銮铃心情略沉,从那河边转身要走,却是身后的“月老”瞧了他们一眼,一面往树上挂着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