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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要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不容她说一个字的,拿他的剑这样直直指着她。为什么他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冰冷和厌恶。
她和他有深仇大恨吗?或者,她和他不是竹凊说的那样,不是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终于,銮铃听到自己不甘心不明白地问出一句,很低很低,只有对面的这个人能听到。
众人只看见她这么一说话,那贴在她脖子上的剑就那么刺了进去,她却毫无察觉,李墨兮也毫无所觉,面具掩盖下的脸上涌起一股冰冷的笑容,他没有一丝情绪地吐出四个字:“咎由自取。”
简单四个字,大殿内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些看到萧銮铃进来,一脸惊艳的人们纷纷收回赞叹,同时换上了冷嘲和鄙夷,各种各样的不屑和轻蔑兜头浇来。
宝座上的唐玄宗低斥了句:“墨儿!”
李墨兮和銮铃都没有动,倒是竹凊一下醒了,颤抖着爬过来,一手抱着残破的琵琶,一手扯着李墨兮的袍角,低声哀求:“公子,公子,我家小姐不是故意弹琵琶破坏你舞剑的,我家小姐不是故意的,您放了她吧,求您”
大殿内的人又纷纷动容,原来那弹琵琶的人竟是
李墨兮却冷冷一笑,眼神如霜:“你痴心妄想。”
然后一脚把竹凊踹开,竹凊惨叫一声,趴在地上登时不能动弹。銮铃深吸口气,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不顾抵在她喉头的剑,也不躲避,直接蹲下身查看竹凊的伤势。
锋利的剑刃,玉样的脸。
见她这样不顾死活,李墨兮绷紧的脸终于微微动容,他即刻收剑,可剑尖还是从她左脸颊上划了过去,带出一道血痕。
“凊儿!凊儿”看竹凊倒在地上,銮铃登时慌了,手忙脚乱地在竹凊被踢到的地方查看,竹凊一把抓住她的手,看到她脸上的血痕,一下哭出来:“小姐,你的脸流血了。”
见竹凊还有力气理会她,銮铃终于舒了口气,忍不住把竹凊抱在怀里,轻轻安慰:“我没事,没事,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你别哭你一哭,他们更瞧不起咱们了。”
“小姐”竹凊听话地点头,一点头,还是“哇啦”地哭个停不下。李墨兮漠然望着她们,回身向面色凝重的唐玄宗施了一礼:“李墨兮今日身体不适,告退!”
说完,把剑往地上一掷,又随手丢下一个白玉瓶,冷冷道:“这是治伤口的药。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李墨兮,这是他的名字吧
她知道是她错了,她和他不仅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有说不清的纠葛,若不然,那个叫风冽的侍卫怎么会拿剑指着她说出那样一番话,若不然,他怎么会看见她时这样厌恶怪不得,她见到他也会有熟悉之感,怪不得,她见到他会心痛原来这古人“萧銮铃”和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銮铃扯出一个笑容,压下心中难言的苦涩,平静道:“如果恨我,就恨在我身上,请不要伤害我的亲人。”
李墨兮离去的步子一缓,继而消失在冷冰冰的夜色里。
却是竹凊听到这个名字,哭声骤然停住,眼里噙了一汪泪,却再也不敢落下来子夜侯,李墨兮,原来就是他么?
“来人,传太医。”唐玄宗脸色不豫,命人将銮铃和竹凊送回碧玉楼歇息。銮铃嘱咐那些人好好照顾竹凊,她自己却一个回身,向唐玄宗跪下了,磕头行大礼。
众人又被她吓了一跳,此时此刻,却不知道她还留下来做什么她竟还有脸面留下来?!
淡淡迎上所有人的目光,銮铃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卑不亢道:“回皇上,銮铃答应了寿王妃为她的舞蹈奏乐助兴,所以还不能走。”
“也是,你和寿王妃自**好,若伤势无碍,就留下吧,昨儿就想见见你了,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武惠妃出来打圆场,又向唐玄宗温声道:“陛下还不快让这孩子起来?”
唐玄宗抬了一下手:“既如此,你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銮铃慢慢站起身,武惠妃却是向她招招手,亲切道:“过来坐在我这边,陪我说说话儿。”銮铃捡起地上断了弦的琵琶。她的脸色苍白单薄,却是那一道殷红的血痕,平添了几分凄美艳丽。
她眼神淡漠地走向武惠妃,谁也没有看,没有看人众里望着她的那些嘲讽,没有看她身为工部侍郎的父亲,她身为驸马的叔父,她的姐姐,她身为公主的婶母,谁都是陌生漠然的旁观者。这样的时刻,肯站出来为她说话的,只有竹凊一个而已。
早有人在武惠妃身边放了一把凳子,武惠妃拉住她坐下,她微笑:“谢谢娘娘。”武惠妃握着她的手:“这手凉的快拿药来,这伤要是不趁早治了,怕是会留下疤痕。”
武惠妃说着已接过宫人捧来的小玉瓶,倒出一些清香晶莹的药膏来,亲自替銮铃擦在脸颊的伤口上。一些清凉温润的感觉丝丝传来。
“疼不疼?”武惠妃柔声问。
銮铃摇头,心都凉透了,反而察觉不到这伤口的疼痛。见她不肯多说一个字,武惠妃又叹口气,美丽的脸上有几分心疼:“这看着,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冰玉似的。”
武惠妃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大殿里的人都听到了,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登时安静下来。原本萧銮铃出现在这里已让人够诧异地了,可惠妃娘娘又对她摆出一股极疼爱地姿态,所有人一时都不摸不透武惠妃的意图。毕竟,这位可不是普通的娘娘。
萧銮铃之前是有大丑事,可若是有惠妃帮她做主,谁还敢说什么?两年前那事也都得当做全然没有过。
武惠妃却从銮铃身上移开目光,笑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唐玄宗:“陛下,想来纁儿准备得差不多了,不如让她出来见见您吧。”知是王纁儿要出来了,銮铃端坐了身子,低头检视摔坏的琵琶。
她的琵琶半旧,弦也断了两根,甚是寒碜可怜,唐玄宗原本恼銮铃出现在这里大煞风景的,但想到方才那样的琵琶声,心中又升起一股惜才之意,就命近侍重去拿了把新的琵琶来。
銮铃看见那把镶金点玉的新琵琶,微笑着拒绝:“多谢皇上,不过銮铃用这把旧的就好。”还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地拒绝他,唐玄宗脸色登时不悦。武惠妃忙笑着插了句:“想来是有什么出处,所以才这么珍贵的。”
“这琵琶是奴婢母亲的,传给了奴婢,奴婢视若珍宝。”
銮铃语调终于暖了些,她说的母亲,自然不是当下殿中端坐的工部侍郎夫人宋晴柔,她的母亲不过是个没有宠爱的小妾,自然不能出现在这里。只是,她下意识看向殿中她的父亲萧华,他父亲年过四十,却依然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年轻英俊,又玉树风华,该不知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吧?
恰听了銮铃这句话,萧华也看过来,眼神在她怀里的琵琶上一落,随即转开,仰头饮了一杯酒,看不见情绪。
按照约好的,銮铃的琵琶为引,萧选W也起身坐到了大殿一角的古琴旁。残弦轻音,虽无刚刚冷硬的气势,却婉转灵动,若出世天籁,声一起,大殿内便安静下来,却是武惠妃“呀”了声,一把拉住銮铃的手。銮铃的一双手白嫩修长,原本极美,极灵巧,此刻却被血染红了。武惠妃抽了口凉气:“你的手怎么了?”
第9章()
武惠妃抽了口凉气:“你的手怎么了?”
銮铃才发现她方才被断弦割破的伤口正在流血,点点鲜红滴落在她素净的衣裳,煞是惊人。武惠妃把她的手指从琵琶上拿开,叹息道:“罢了,今日你先休息,若是想看纁儿跳舞,就坐到你母亲身边去看吧。”
抱着琵琶走下殿,銮铃来到萧家女眷的桌旁,不过她并没有坐在萧选W空出的位子上,而是默默坐在她们身后。新昌公主身边还坐着她的儿子萧复,今年满四岁,粉妆玉琢似的,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眼看见銮铃,登时扑过来拉起銮铃的手,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看到这天真无邪的孩子,銮铃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姐姐不小心划破了。”萧复眉头深沉的一凝,似是苦思冥想一会儿,最后把銮铃的手指含到嘴里吮吸伤口。銮铃一怔,忙要把手缩回来,那孩子虽小,力气却大得很,她一下竟没成功。
一旁密切关注着他们的新昌公主脸色刷的变了,一把把萧复扯到怀里,戒备地看着銮铃,有气急败坏意味。萧复却是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不解地向他母亲问道:“母亲为何生气?上次母亲的手划破了,父亲就是这样做的,说是可以为母亲止血的。”
新昌公主被儿子问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只神色微凉地看向銮铃:“复儿还小,有失礼的地方,还望你见谅。”
“呵,天生一股子狐媚的妖味,大的也就罢了,连小的也不放过。”不远处传来嘲讽声。
“哪里,她瞧着倒有几分脱俗,却是骨子里的下作,子夜侯看不上她,只能折腾小的了。”
銮铃犹若一股冷水兜头浇下来,惊得再也无力做出多余的表情,萧銮铃啊萧銮铃,你到底是做了什么难以收场,就撒手不管了,却让她这个外来人承担她此刻真想老老实实待在那个小院子里,陪着她那个失宠的母亲,整日弹弹琵琶,一辈子都不再出来。
萧选W的琴声及时弹起,叮叮咚咚,清泉奔涌,月光流动,明澈了整个大殿,那些低低地嘀咕终于平息。銮铃心里一清,也屏息凝神等着王纁儿出场。
虽然她今天受了很多莫名其妙地嘲讽,也算丢尽了脸,不是没有伤心,尤其是那个叫李墨兮的少年——但这些毕竟都是那个古人“萧銮铃”留下的历史问题,她心里总是坦然的,略带一个局外人的旁观姿态。所以她还是留下来,而今天见了那个叫王纁儿的寿王妃,她隐隐觉得不对,后来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