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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说:沐『色』,我带你回家,去西岐。
可现在,他的胭脂,却变成了这样。
回家,西岐?
他的家,就是胭脂!
那个跋涉千里,站在阳光下,看着他微笑的女子,张扬似火。
“胭脂……”他低魅的声音响起。
十五恍惚地抬起头,对上了他清澈漂亮的紫眸。
沐『色』用纤纤素手轻轻地捧着十五的脸,低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蛊『惑』。
十五只微微一怔,方觉得,他眼眸中流光溢彩,如绚丽的烟花。
“忘记了就不会疼了。”他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十五的双眼,“忘记了,我们就回家,我带你去西岐。”
纤指滑过,女子似精疲力竭地瘫软在他怀里,他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手轻轻托着她的脸。
低头,他的唇试探地落在她眉心,浅浅地吻下去。
“长生楼,十五,拜见祭司大人。”
莲绛霍然睁开眼睛,呆滞地看着房顶屋梁。
十五?
十五?
殷红『色』的『液』体随着他一声声低喃,再次透皮渗出,凝结成血珠,从额头滑过,滴在眼角。
他霍地坐起来,却因为头颅里传来的一阵剧痛,身体无力地趴在床沿边。
闻到动静,外面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忙冲进来,一下扶住了他。
白『色』的头发从风帽中落下,拂过他的脸。
莲绛一怔,颤抖着手捧起那缕头发,然后缓缓抬头。
落入眼中的是一张完美到极致的容颜,如雪的肌肤,漂亮的双眼,线条完美的鼻翼和那饱满的唇。
莲绛痴『迷』地看着眼前这张脸,腾出另外一只手,小心地捧住眼前女子的脸庞。
原来,梦还是没有醒来。
原来,她还在。
他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不停摩挲着她的轮廓,似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刻进心里。
但一想起,方才那么多人厮杀,她都将自己护住。他目光闪动,捧着她微红的脸问:“你受伤了吗?”
眼前的女子一怔,“陛下,臣妾没有受伤。”
莲绛捧着她脸的手不由得一抖,方才还含情温柔的目光瞬间沉淀下来,转为凝着万年寒冰似的冷厉。
艳妃也被莲绛这突然的冷厉目光惊住,只觉得他的目光带着某种审判盯着自己,阴沉中甚至带着某种难以让她直视的压迫感。
“陛下——”她又唤了一声。
莲绛突然撤回手,神情冷漠地支起身子,目光却依然盯着艳妃。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看着她的脸,而是她的头发。
“你的头发怎么了?”他开口,虚弱的声音,冰冷低沉。
艳妃惊讶地看着莲绛,忙将头发藏起来。
果然是不记得了,他果然不记得他对她做的事情。
“臣妾急于复原左手,服错了『药』,头发……头发……”她垂下睫『毛』,泪水跟着滚出来。
提到手伤,莲绛目光落在她左手上。
此时她穿着的长衫,将左手都遮住,看不出什么。
他声音缓和,“无须如此急迫。”
听他的声音,艳妃心中稍安,也不由得笑了。
莲绛疲惫地靠在床头,目光扫过屋子,不由蹙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因为过度服『药』,他的神情还是恍惚,不够清晰,再加上头疼,依然浑浑噩噩。他记得他服了五石散之后,就睡着,陷入了一场梦中。
梦里面,那个北冥女人也出现在了南岭,血腥厮杀,她手持血淋淋的砍刀,时刻将他护在身后。
梦中,还有一个人:长生楼,十五!
“长生楼,十五……”一念叨这个名字,他的头就疼得几近昏厥,“是谁?”
旁边的艳妃吓得面『色』苍白,但是看着莲绛痛苦地捂住头,她扶着莲绛,让他躺下,“陛下一定睡糊涂了。这长生楼,哪里有叫什么十五的?”
“没有?”
“长生楼一直由火舞管,火舞就在外面,你大可以问她。”
莲绛疼得厉害,似乎还有鲜血从头皮中渗出,他也懒得再管,招呼了声,“你先下去吧。”
见莲绛不再追问,艳妃紧握着的手终于放开。可起身时,她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几乎摔倒,而后背也已被冷汗打湿。
她吃力地走到门口,又听到莲绛说:“都退下,别让人守在门口,本宫想静静。”
“是!”艳妃将门关上,然后看了一眼火舞。
火舞自然不敢违抗莲绛的命令,跟着艳妃离开。见艳妃步履轻浮,她不由得上前,“你怎么了?”
夜风吹来,艳妃只觉得浑身发汗,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哆嗦道:“陛下刚刚在问十五。”
“什么?”火舞瞪大了眼,“他想起来了?”
“不!”艳妃咬着牙,“他不可能想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这样问?”
火舞抬头看了看月亮,“今晚不就是十五?或许只是巧合。”
“或许吧。”艳妃走到拐角,“方才街上出了什么事情?”
“有人刺杀殿下,但是被独孤镇主救了。”
“查清楚。”艳妃也甚为疲惫,进了自己的房间。
莲绛重新坐了起来,他如何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梦里的情景。
他神『色』黯然,手放在腰间,可『摸』了半天,却掏了个空。
“『药』呢?”他起身,将周身寻了一个遍,可都没有找到那个红『色』的瓶子。
怎么会,他明明放在身上的!
这两日,这『药』他几乎片刻不离手,没有『药』,他怎么能入睡?没有『药』,他怎么能入梦?
莲绛赤脚下了床,四处寻找,却发现有两粒落在了地上。
他弯腰拾起,却听到后院方向传来一声低低的怒骂,“死人脸,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身边全是美女!”
“穷酸德行!长得没有老子一半好看,又穷!”
“天理何在!那死人脸,怎么不死!”
“早知道,老子一圈打爆死人脸两个眼睛。”
莲绛握紧手里的『药』,在屋子里怔了片刻,也顾不得夜『露』深寒,赤脚循着那声音走去。
夜风寒凉,带着沧澜江水的湿气吹在脸上,让他浑浊的思绪清醒了片刻。
他赤足下了楼,像鬼魅一样跟着那声音走,最后停在了后花园的角落。
恰好看到独孤镇主由他的小妾扶着,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看到独孤镇主,莲绛不由得一愣。
“咦——”骂骂咧咧过来的独孤镇主看到莲绛也是呆了呆。
眼前美人长发裹身,面容寸寸如冰雪般剔透,盯着自己的眉目清冷中带着几分审视,微抿着的唇,又带着一份桀骜。
这……这是一个男人啊!
看着莲绛的脸,独孤镇主痛心疾首,就差点上前拉着莲绛号啕大哭。
可他满腔热情都被方才周身的疼痛浇灭,心痛难耐的时候,更多的是愤怒和质疑。
“你们搞什么?”他看着莲绛,“玩老子很好玩啊?老子是贪图美『色』,是男人都喜欢美『色』!但是老子不会像猴子一样被你们玩!好歹老子救了你……”
“不是做梦?”
虚弱清冷的声音传来,他原本如覆寒冰的双瞳此时溢着一丝流光。
“废话!”独孤镇主抬起自己几乎被扭得变形的手,“你看这伤,是做梦来着的?”
“她在哪里?”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有着让人无法忤逆的威压和霸气。原本靠近他的独孤镇主下意识地后退,有些怔怔地看着莲绛。
“你说那死人脸?”
莲绛眯眼,唇危险地抿起。
独孤镇主见他抿唇的动作,先是一怕,后又马上想起十五也是这个德行,顿时又火冒三丈,冷嘲道:“那死人脸,和一个美人在后院呢。你们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
这一晚,独孤镇主头都大了,说罢拉着自己的小妾离开。
小妾微微顿足,看了一眼莲绛,又回望了一眼方才十五和沐『色』所在的地方。
莲绛握着五石散的手,不由紧了紧。不知道是他紧张,还是害怕,竟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朝独孤镇主所指的方向走去。
烟花彻夜未停,星光如同银河积年的银沙,从苍穹泻落,绚丽绽放,华丽到极致。可绽放后的烟花,却落寞和孤寂。
深冬,脚下的木质地板如覆冰般寒冷,刺骨寒意钻入他雪白足底,凉气走过全身,让他呼吸微微一顿,才恍然知道:原来,这真不是梦。
身穿黑『色』袍子的女子,扑在身着白衣、面容如兰的少年怀中,双手抓着少年的衣襟。因为她戴着黑『色』的风帽看不见她面容,但是,那紧握的手指,已经出卖了她所有情感:那是一种极致的依赖!
少年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低头。
烟花旖旎,月光如银似水,沧澜江的风带着冰凉『潮』湿的风吹来,她风帽滑落,落下满头银丝,和少年栗『色』卷发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张精美的织布。
少年的唇,从她眉心移开,轻柔而试探地、眷恋地、虔诚地落在她唇上。
而女子,微合着眼眸,没有一丝抗拒。
殷红的血再次从额头溢出,滑过莲绛的眉眼,犹如一条被人用刀将头劈开所留下的伤疤,狰狞而触目惊心。
他如鬼魅立在暗处,不动声『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将女子拦腰抱起,背离莲绛而去。
莲绛亦快步跟随,直到上了楼,看到两人进了同一房间,他依然立在阴影处。
对面的楼梯上,艳妃裹着披风,周身都在发抖。
她方才突然放心不下莲绛,欲悄然去看,却发现莲绛所在房间的门开着,而人竟然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