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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根本没有料到角珠态度变化得这么快。
一见银骑冲上来要抓十五,院子里的难民一下涌上来,将十五拦在后面。
“你们这群贱民要做什么?敢拦住本公主抓人?”角珠歇斯底里地大叫。
“公主殿下,您这话是在骂我白族是贱民了?”
那原本离开的白将军竟突然折了回来,“这群百姓,早上已经全都编入我白族名下。公主骂人,可要顾着点十族的脸面。”
“白将军行动可真快。”角珠冷笑,目光再次落在十五身上,“但是,谁也不能阻止我抓这女人!她吹嘘三天就能根治瘟疫,但是,她根本做不到。她就是欺上罔下,我北冥圣国,容不得这人。”
她这话一出,白将军想护住十五也是有心无力。
那日角珠存心就要杀十五,因此设了局,而难民有人发烧与否,根本瞒不住。
“公主殿下现在抓人,是不是想『逼』死本王?莫非,本王也做事得罪了公主?”
正当月夕也发愁的时候,内院里走出一紫衣丽人,目光冷冷地落在角珠脸上。
十五回头,见亲王手持折扇走了出来,还是那件招摇的紫衣,一双潋滟紫瞳,唯独往昔那神情倨傲的脸显得十分苍白,犹如一张焚烧过的纸,透出一丝灰『色』。
他整个人都倚在门框上,另外一只手放在胸膛,虚弱得似随时都要倒下。
看到他那个样子,十五亦是一怔。
早听说亲王有心悸之病,需要挖去人心服下。
他目光扫过角珠,落在十五脸上,“她若死了,本王怕也回不了圣都。”
角珠脸『色』惨白,眼神焦虑地落在亲王脸上,“你犯病了?”
亲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角珠马上阴狠地盯着十五,“将她的心挖出来给亲王做『药』引?”
“她这么丑,那心吃了何用。”亲王冷哼,见角珠一脸茫然,讥笑道,“听说卫十五乃月夕大人亲自提拔的天才『药』师,我住在此处,是特意来求医的。我心中亦尊敬卫『药』师几分,可公主冲进来就要将我的救命恩人杀了……这不是专门与我为难?”
角珠脸『色』惨白地看着亲王,声音颤抖,“我没有这个意思……”
亲王不再理会她,而是盯着十五,“『药』师大人,说好午时把脉,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说,你们灵鹫宫从来都这么不守时?”
十五怔怔地看着亲王,不明白这个昨天还寻着借口要将她碎尸万段的男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竟然救她。
“十五正要去亲王院子。”月夕在旁边替十五接话。
十五回头看了月夕一眼,见他目光柔和却坚定,她点点头,抱着『药』箱强忍着满身疲惫,朝亲王行了礼,“小的这就来。”
亲王目光越过角珠,看着圣都方向,“公主殿下你这次私自离圣都,女王若知道了怕是要大发雷霆吧?”
角珠双眼绯红,盯着亲王,见他一如既往的冷漠,咬了咬唇,狠狠盯了一眼十五,拂袖而去。
银骑见公主离开,自然都跟着出去。他们一走,周围的百姓顿时松了一口气。
十五看着角珠离开的方向,反而更蹙起了眉头,但一道目光像锁链一样锁着自己,十五侧首看向亲王,正要开口,对方对她『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不要以为方才我是在开玩笑。”说完,转身往院子内走去。
“嗯?”十五一愣,旋即惊愕地看着亲王。
难道说这人,真要她替他看病?
都是一些不敢得罪的人!
十五吐了一口气,回首朝方才帮她的白将军点头行了礼,小跑着跟着亲王进了内院。
内院幽深,道路两旁艳丽的格桑花恣意绽放,可无论怎样努力争艳,在那一抹紫影飘然掠过时,都暗自晦涩起来。
对方速度很快,十五不管走多快,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等过了内院时,直接看不到他背影了。
十五看到一间房门开着,应该是亲王的房间。
门口并没有侍女和守卫看守,之前为难十五的侍女也不知道到了何处。十五抱着『药』箱立在门口,看着里面层层垂落下来的面纱,轻叩门,道:“亲王。”
“咳咳……”
里面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十五小心翼翼地进去。这纱幔轻拂的屋子布置简单,可处处彰显高贵雅致,甚至透出几分奢华来。
这是难民所啊。十五暗自吐槽。一阵风从外面吹来,纱幔拂过十五脸颊,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柔而细腻。
阳光从左边的窗台照进来,整个屋子透着一层朦胧的光,恍然看去,竟似仙境。
而光线的源头,那临床的小榻上坐着一个人。
掀开纱幔走过去,十五见亲王半趴在窗台上,双手交叠,完美漂亮的下颌枕在手背上,卷长的睫『毛』轻搭在脸颊上,安静如蝶翼。
他那样子,像是睡了过去。
十五正犹豫着要不要退下,见他纤细的背轻轻一颤,再次压抑地剧烈咳嗽起来。
那咳嗽来得剧烈,好似整个肺被撕开,而他也难以坚持地弓着背,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扣着窗棂,似十分痛苦。
十五忙放下手里的『药』箱,从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递给亲王。
“亲王,你先喝点水。”
亲王止住咳嗽,抬头盯着十五,紫『色』的眼瞳里迸『射』出无尽的恨意。
十五被他可怕的目光看得全身发汗,想要后退,却发现周身没有任何力气,身体开始麻痹,丝毫动弹不得,好像有无数条银丝将自己全身捆绑住,将她越勒越紧,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亲王的目光也越来越阴冷,好似一把利刃,要将十五凌迟。正当十五被他目光盯得快要窒息时,他突然侧首,看向窗外。
他收回目光的瞬间,十五如得大赦,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中已经决定撤离。
这男人太可怕了!
可她还没有跨出一步,亲王的声音已经传来,“水,拿来。”
见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手,十五只得硬着头皮将水放在他手心。
“坐下。把脉。”
抿了一口的茶杯被放在窗台上,亲王整个人后靠在梨花垫子上,闭上眼睛,伸出方才那只手,摆在十五面前。
十五深吸一口气,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
手指落在他脉搏上,十五眉头顿时蹙起,再仔细『摸』去,然后猛地收回手,紧张地盯着亲王。
此人,没有脉搏。
他此时靠在梨花垫子上,长发垂落,『露』出完美如玉的脸,那闭目的样子和灰白的脸,和死去了无异。
“我没死。”对方唇角噙着一丝讥笑。
“亲王,小的曾听说您有心悸……”
“还听说什么了?”他突然打断十五,紫眸幽幽落在十五脸上。
“……”十五张大了嘴,不知道怎么接口。
她当然听说了很多。
眼前这个面容倾国倾城的男子,是女王角丽姬捧在手心的男宠。
也听说,他每隔几日就要挖面容秀美的男女的心脏。
“嘻嘻……”亲王发出一丝浅笑,“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一个女人的男宠,以一个女人为靠山,嚣张跋扈?”
“小的不敢。”
角丽姬统治北冥二十多年,可是,真正统治九州时,却是三年前。
这个身份神秘的亲王,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都说这个亲王不过是后宫一个男宠,从不干涉内政,亦没有掌握任何兵权,可今日,从角珠对他的态度,十五就看出了一丝端倪。
角珠那挣扎的眼神里,有着对亲王浓烈似火的爱慕,更隐藏着一种深深的恐惧。
这种恐惧,或许是源自于亲王是角丽姬的人。
更或者是……对亲王本身。
“你方才要说什么?”
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十五从思绪中惊醒。
“小的想检查一下亲王的心脏。”
他眉目一闪,看着十五许久,诡异一笑,“你确定要看?”
十五蹙眉,终究还是点点头。
亲王抬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衫,留得最后一件,对十五道:“你自己来吧。”
十五并未觉得任何尴尬,纵然眼前这男子倾国倾城,可她此时医者仁心,并没有丝毫歹念。
也或许是先入为主的感觉,她见过比亲王更加貌美之人。
那双碧眼从脑中一闪而过,十五顿觉心中传来一丝莫名心痛。
她倾身过去,将亲王贴身衣衫的带子解开,然后撩开。
可突然地,亲王一下扣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十五茫然地看着他,见他扬眉一笑,“不用看了……其实都是骗你的。”
他手腕同莲绛一样冰凉,十五有些不适,努力想要挣脱开,却是徒劳无力。
“小的不明白。”
亲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起身,靠在十五耳边,“其实,我心脏并没有问题。”
“啊?”十五骇然地看着亲王。
对方将她的手重新摁在脉搏上,竟能感到清晰稳健的跳跃。
“亲王……你的脉搏?”
“心悸,都是骗人的。”对方笑完之后,眯了眯眼睛,“如今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最好守住,否则,我要整个灵鹫宫都毁灭。”说完,他用力一推,将十五整个人都推翻在地。
疯子!
十五爬起来,盯着那面容阴森的亲王,抱起自己的『药』箱,转身飞快地跑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唯有她走时,被撩『乱』的纱幔依然在晃动。
亲王虚脱般地重新仰躺在梨花垫上,衣衫滑落,『露』出了胸膛那一片可怕的伤疤。
那伤疤恰在心脏处,像是被利刃穿过,还逆着伤口翻转,像是要将里面的整颗心都挖出来。
手艰难地移在心脏处,里面……没有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