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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小公园,他常常在这里玩耍。蓝启荷能够用沙子堆起很漂亮的城堡,可是他每次都要将这些城堡毁掉,就是不让它保留下来。
蓝启荷从来都没有生气,只是木然地看着那些被推翻的城堡,然后默默地继续玩。
他喜欢捉弄她,喜欢看她生气,可是她却很少生气,从来都是沉默地回应他。她越是这样,他就越喜欢捉弄。往往他累得气喘吁吁,她还是一副很平静地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反应。想起来,她第一次生气怕是就在弗尔德伦里吧。
那个时候是因为顾锦年的出现,他惹怒了他,差一点儿遭到周围所有学生的围攻,她终于生气了,第一次对着他发火,告诉他说,她的保护只有三年,等到从弗尔德伦毕业,她就去别的地方上大学。而现在,三年已经要到了,她终于可以得到解脱了。或许,她早已经得到了解脱……
电话又响了起来,低头看着闪烁的屏幕,上面明明是熟悉的名字,却变得这样陌生。真希望不是别人的电话,而是蓝启荷的。
可惜,一辈子都不会有了吧?接起电话,他原本沉默了数个月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沙哑的,凄冷的:“我知道了,马上就会回家。”
管家本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没有料到自己却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时间怔住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蓝启朔已经挂了电话……
清华,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而此时此刻他就拥有了一张直通清华的门票,可以比任何人都先抵达那个地方。尽管如此,他却怎么也无法提起精神来,只是木然地坐在沙发上,父母和清华大学的教授正在聊天,他面无表情地坐着,偶尔被问到了什么就回应几句话。
他在想,蓝启荷现在在做什么?如果是她,她会选择去哪一所学校呢?那天她去了南大,是不是代表她想要考上南大?如果她留下来了,而自己却离开了……那么,他是真的永远都没有机会待在她的身边了!
忽然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面的清华教授愣了一下。蓝启朔抬起头:“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南大。”
“启朔,什么学校不好念,南大可是连一点儿名气都没有的大学啊,以后毕业了,还是拿一个高的文凭比较好吧。”他的母亲差一点儿跳了起来,生怕旁边的清华教授生气,连忙岔开话题,“我们家启朔是开开玩笑的,田教授,以后他去了你们的学校,可就托给您照顾了啊。”
清华教授附和着点了点头,他收了好处,自然要为人家办事。怎料蓝启朔是铁了心了,他郑重其事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去清华的。爸妈,我已经决定了,我会留在自己的城市,留在南大。”
他不是为了蓝启荷而留下,他是为了自己而留下。他心里很清楚,蓝启荷会留在南大的几率并不高,但是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最后想要挣扎的一丝力量。
他曾经为了留住她而努力过,他曾经一次一次的伤害她只是为了让她多看他一眼……他是那么任『性』,那么自以为是,那么骄傲,那么自大……他从来都不会低头,可是当她真正离开了,他宁可放弃自己一切的尊严,只为了她可以留下来。
他不会去清华,也不会去其他很远的地方,他要留在这座城市,无论蓝启荷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在原地等着她。只要她回头,就可以看见他还站在地上。哪怕她一辈子都不回头,至少他可以留在她曾经待过的城市,那些微弱的记忆一直存在于心。
无论父母怎么劝,他都是铁了心留下来了。
他们最后也无济于事,只能歉意地让教授先回去。蓝启朔的执着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放养式教育错误。从小他们就不怎么在他的身边,他的身边就只有蓝启荷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依赖她,比任何人都喜欢她,比任何人都执着与她。他们错误地以为蓝启荷只是照顾他的一个工具,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儿子是有血有肉的,他的心开始为她跳动,他的视线只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蓝启荷不是工具,她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光芒,万众瞩目的存在啊。
另一边的蓝启荷,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顾锦年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所要去的那所学校的大门,顾锦年已经为她打开了,她无需花费任何力气,只要抬抬脚跨过去就好。班上的同学都听说了他们要去圣安德鲁斯留学,有些人很羡慕,有些人则很不解。既然是去英国留学,为什么不选择更好一点儿的,圣安德鲁斯虽然也是名校,但是以蓝启荷的成绩,可以去排名第一的大学念书啊。他们不理解,顾锦年心里却十分明了。蓝启荷之所以不选最好的名校,就是害怕在学校里会遇到蓝启朔。
国际英语水平测试是在高考之后进行的,高考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在发奋读书背书,只有蓝启荷像游神一样,心思全然不在课本上。
终于到了高考的这天,外面安静得连蝉鸣声都停止了,一门一门的课程考试,一张一张印刷了黑字的试卷,拿起的笔有千斤重,却不得不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未来。当考试结束了,所有学生像发了疯似的把用过的课本、笔、练习卷,通通从楼上丢了下来……蓝启荷收拾了书包从教室里走出来,顾锦年在外面等着她,他带着一脸微笑,温柔得像一摊水。顾锦年为她做了很多,原本他应该早她一年毕业的,却为了她重读,只是希望可以与她去同一所学校。
“走吧。”顾锦年伸出手,接过了她的书包。
蓝启荷垂下了眼帘:“嗯。”
六月的夏天,天空蓝得好似一片海。她就这样与顾锦年一起沿着学校的樱花大道离开,路过喷泉边的时候她总会想起蓝启朔,他自大地叉着腰,对着当时在弹吉他的顾锦年说——唱得不错嘛,打赏你的。
入学那年也是夏天,也是这样的一片翠绿,也是吃力地的从校门口走进来……海风从脸庞拂过,夹杂着腥味和海的清新,她睁着双眼,忽然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落到了衣领上。顾锦年回过头来看到她竟然哭了,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终于毕业了……”很高兴,高兴得都哭了。以后,就会永远离开这所学校,离开弗尔德伦……不会再回来。
蓝启朔决心留在南大,他不敢派人去问有关蓝启荷的任何事情,他害怕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他变成了一只鸵鸟,只希望时间快快过去,他宁可到了开学,在学校里拼命地寻找蓝启荷的身影,哪怕找不到,他也可以给自己一丝希冀,她是留在南大的,只是自己没有遇到罢了。
管家看到这样自欺欺人的蓝启朔,心疼得厉害。他打听了蓝启荷的去向,很多人都说她已经准备去圣安德鲁斯,管家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很想告诉自己的少爷,可是他不敢推开门去,怕看到蓝启朔失望的表情。
“还是得告诉他吧。”内心挣扎了很久,他决定进去同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蓝启朔说一说。蓝启朔正坐在桌边作画,看到管家进来了,便抬起头:“我现在不想喝茶。”
“少爷,”管家小心翼翼地将茶端了进来,“这是法国红茶,还有一些水果酱,您没有吃早餐也没有吃午餐,至少吃些水果酱垫垫肚子。”
“放下吧。”蓝启朔呵出一口气。
管家将茶水放到另一边的桌子上,想要找一个切入点提一提蓝启荷的事情,可是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蓝启朔还在慢条斯理地画着画,管家终于深吸一口气:“少爷,刚才我打听了一下小姐的事情,听说她……”
“我想吃一些糕点,你出去帮我备一些吧。”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蓝启朔就忽然打断了他。
“明白了,少爷。”管家无奈地应出一声,他知道蓝启朔是故意这样做的,他不敢听有关蓝启荷的任何事情,哪怕是一丁点儿,也不敢听。
在推开门要出去的时候,管家回过了头:“少爷,有的时候逃避并不是办法。”一味的逃避,只会让你离你想要的越来越远,离你所希望的越来越远罢了。蓝启朔手里的笔停了下来,他垂着头,看不到表情:“有些话,不必说的,你就不要说吧。”
“是,少爷。”管家摇了摇头,离开了他的房间。他离开之后,蓝启朔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眶里早已经聚满了泪水,随时都会掉下来。
管家虽然并没有告诉他什么,但是他已经意识到了。如果蓝启荷真的去了南大,管家必定会欣喜地告诉他,不会这样吞吞吐吐。蓝启荷必定是去了别的地方了!
他也不想逃避,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以前的自己就是那样霸道,最终却让蓝启荷离自己而去。那么现在呢?现在的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他只能松开手,希望蓝启荷至少可以回过头,哪怕只是随意地看他一眼。可是她没有,也不会再回头了!
管家下了楼之后吩咐用人准备一些糕点,因为外面天有些闷,估计会下雨,他正打算将窗户给关了,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大门那边走进来……是小姐!他激动地跑到了大门口为她打开门:“小姐,您……”
“我回来拿一些东西。离开蓝家之后,很多东西忘记在房间了。”蓝启荷脸上带着一丝淡淡地微笑,身后跟着的是顾锦年。管家立刻将门敞开,他不顾身后的顾锦年,紧紧地跟在蓝启荷的身边,想要劝她去看看房间里的蓝启朔:“少爷最近一直在屋里作画,很久都没有出去了,您回来他必定是很高兴的,不如去看看他吧。”
“不了,我收拾一下东西便走,还要回去吃晚饭的。”蓝启荷脚步也不停,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管家整个心都提了起来,他吩咐身边的女佣去房间里告诉少爷小姐回来的事情,自己则跟着蓝启荷进了她的房间里。
“管家,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蓝启荷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