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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大发雷霆?小桃甩了甩头。还想这些做什么。
门忽然开了,杜老夫人走了进来,看着发呆的小桃,她的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滋味。纵然她嫌恶小桃,厌弃小桃,可想起赵匡义这次临走跪求她护小桃无恙的情形,心就有些酸疼,有些内疚。
小桃看着杜老夫人,并没有跪下行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淡笑道:“老夫人,多谢,我终于要走了。”
杜老夫人蹙了一下眉头,声音冷淡:“这么盼着回去?看来匡义是白操了心,你压根就不愿意和他好好过下去吧?”
小桃怔了一下,随即唇角浮出个凄凉的笑,她不愿意吗?她只记得云湾村的日子好快乐,那时她也是真心想和身边的这个人携手白头的。哪怕就在那小村子里,就在那小木屋里,生几个孩子,就那么平平淡淡地下去,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不要什么大唐大周。可惜,世事不由人。孩子,连他们好容易求得的孩子,都留不住。小桃有些失神,只是轻声地说了句:“那个孩子,是廷宜的,您说我愿意吗?”
杜老夫人被梗在了那里,小桃的话刺得她有些疼,却也并没有为她这句并不恭顺的话生气。只是隐隐地有点怯意、有点懊悔、有点疼痛,很复杂的情感。屋里只有她和小桃,看着小桃瘦弱的身子和苍凉的语调,那一瞬她信了小桃的话。可相信小桃的话就意味着曾经她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不可以!杜老夫人的笑有些僵:“赶紧收拾东西吧,我会吩咐下人给你多带些东西,回去也好过活。”说完,看了看小桃,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些冷,杜老夫人一出门就被风吹得有些瑟缩,心也跟着那寒风一起瑟缩起来。符雪婵的屋子也在这个院子,此刻里面传来阵阵欢喜的笑声,杜老夫人忽然觉得那笑声有些刺耳,转身出了这处院子。
符雪婵此时的确是高兴的,一双枯竭的眸子也有了神采,握着瑶琴的手都分外有力:“真的管用了,妖根才刚去除,竟然就天降喜事,那个贱人终于要走了。真的立竿见影。传下去,要赏,那天那个除妖根的婆子要赏,牵线的下人要赏,那个法师要是找着了,也要赏”
瑶琴也跟着激动:“好,小姐,都赏,都赏”
小桃在屋里缓缓收拾着东西,却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几件珠钗,是当初赵匡义送了她的,小桃随手捡起一支镶了碧玉的素钗,别到了头上。很好看,衬得她的肤色很白,不得不说,赵匡义是用了心的,选的珠钗都很适合她。
宝珠走了进来,鼻子有些酸:“姑娘,真的要走吗?”
小桃勉力撑着站了起来,握上宝珠的手,点了点头:“我回去了。回去也好,省的你们在这里服侍我,跟着受气。”
宝珠眼圈泛潮:“姑娘这一走,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大人回来,一定会再想办法接姑娘回来的。”看小桃没有吭声若有所思,宝珠接着说道,“大人虽然把姑娘关起来,吃穿用度却什么都不曾少的,反而嘱咐得尽心,但凡有一点服侍得不周到,大人都会怪罪”
“好了。”小桃颤声打断了宝珠的话,勾了勾唇角,“书玉呢?这两天怎么都没有看到书玉?”
宝珠咬了咬唇,眼泪流了下来:“书玉的腿在那天的火里烧伤了”
“啊?”小桃的心揪了起来,忙问道:“要不要紧?书玉现在在哪儿?”
宝珠抹着眼泪:“那天火势太大太乱,人人顾着自己,我找你和书玉都找不见,后来听人说你被士兵救出去了,我又求人去救书玉,可是书玉的腿已经被倒下来的横梁压上了。如今书玉还在赵府的宅子里,她受了伤,是没法跟着过来的。”
小桃的心被狠狠撕扯着,自己的无能,无用,不仅连自己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护不了。连跟着的下人也护不了。小桃把桌上的首饰一股脑地包起来塞到了宝珠的手里:“拿着这个,以后若是给书玉请郎中抓药有用的着的,就拿去当了或是换些银子。”
“不,姑娘,这些是你的”宝珠推辞着。小桃的家当宝珠和书玉都知道,除了几件衣裳,就是不多的几件首饰,她回南唐还指不定是什么日子。
“拿着。”小桃固执地把首饰继续塞给宝珠,把头上的那支素钗也拔了下来,“我没有别的,只有这点。不要嫌弃。”小桃心里是愧疚的,赵府好好的,突然会起火,还是从她的静淑苑开始,她自然知道是有人动的手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一众人的眼中钉,书玉也不会跟着倒霉。
宝珠看挣不过小桃,只好先把首饰收着,放到了一边,含着泪帮小桃打点着行装。
门外的寒风,更加肆虐。小桃抚着颈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刺痛,她不知道该喜,该悲,该怨还是该恨。
三天后,一身浅灰的小桃,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怀里抱着一个很小的行囊,踏上了回南唐的路途。小桃是一早走的,天还没有亮,天边的月还悬着。马车停在赵匡胤府邸的侧门外头,只有宝珠把小桃送了出来,又塞了一盒点心给小桃,含泪哽咽道:“姑娘路上饿了有个垫补。”
小桃拍了拍宝珠的手,声音空洞:“保重,记得照顾好书玉。”说完刚要踏上马车,身后又是一句:“等一等。”
小桃扭过头来,兰姑提了两个大包袱走了过来,匆匆看了眼小桃,把包袱塞到了马车上,很快地说道:“这是老夫人给姑娘的。”自从上次知道小桃防着她,兰姑一直懊恼,可如今小桃要走了,她心里也不是滋味,过了半晌,又对小桃说道,“姑娘保重。”
小桃淡淡笑了,捏了捏兰姑的手,又捏了捏宝珠的手:“你们都保重。我回到大唐,一样会惦着你们。”说完咬了咬牙,抬腿上了马车,再也没有敢看外面。
马车很快地驶到了南唐在开封的驿馆,等了片刻,南唐使臣的马车也已经安顿好,一行人离开了开封,向着金陵赶去。
第三百零六章 风雪迎归人()
南唐使臣已经提前给李璟去了密函,告知了大周发生的一切事情。李璟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战乱时期,粮草兵马都丢了多少,何况一个官妓。尤其又是到了赵匡义的府上,谁敢追究。谁又懒得追究。可大周偏偏煞有介事地来函把这个官妓送了回来,弄得李璟莫名其妙,收到密函连夜和朝中大臣商量了半夜也没商量出个究竟,这到底是大周要来试探口风?还是什么计策?一时也弄不清,但最终商量的结果,既然送回来,那就收着,还得好好收着。值得大周这么兴师动众的,恐怕有些缘故。
小桃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没有什么服侍的人,只有南唐使臣在休息的时候派人过来送了些干粮和水。小桃慢慢吃下。
南唐使臣远远打量了半晌小桃,这就是那个敢给自己写信的女子?一件黑色的斗篷里面穿着灰色的长裙,整个人看着又憔悴又苍老,得有三十岁了吧?似乎还有什么不足之症病病歪歪,就这样的还能到赵匡义的府上?使臣怎么看也没看出小桃的可人之处。
使臣和小桃问着话:“姑娘到赵大人府上几年了?”
几年?小桃有些糊涂,应该是两年吧,但有一年多都是在外流浪着,而余下的这半年,却是度日如年。小桃没有回答,只是失神地问着:“离大唐还有多远?”
冬天的风吹得有些凛冽,使臣只觉得脸都要裂了,随口答着:“再过了前面那个村子。就到了大唐的地界了。不过到金陵,还得一天一夜。这鬼天气,真冷。”说着向前大步走去,赶紧钻进了马车里。
小桃忽然抿唇笑了,终于有人和她一样,也觉着这地方冷了。开封的人都是久居习惯的,从来在她们的嘴里很少听到这种抱怨,而南唐使臣的抱怨让小桃有种亲切的熟悉。小桃也上了马车。马车里冷冷清清,小桃把斗篷往紧系了系,肚子有些饿,小桃把宝珠给她带的点心打开吃了一块,吃着吃着,刚才的心情忽然荡然无存,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小桃伸手去抹。却怎么也抹不干净,嘴里的点心再也吃不下去,小桃缩在斗篷里,捂着嘴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为什么临到走时,不是解脱,不是欢欣,不是愉快,而是心酸和心疼?到底自己还有什么不舍的?她回答不出来。
小桃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马车又继续向前赶路了。小桃擦掉眼泪,偶尔挑起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的树木村庄都从她身边向后飞奔。心里一片空落。
前方马上就是大唐的地界了,使臣也有几分欢欣,吩咐打马快走。却忽然愣住了。
就在大唐和大周交界的地方,立着几驾马车,后面还有几十个随从。像是在等什么人。看着高头大马和装饰考究的马车,不像是寻常人家,而且看着他们的马车靠近,最前面的一驾马车的帘子掀开,走出来一个人。
使臣急忙命令车夫把队伍停下,定睛一看,最前面走出来的是一个白衣白袍的公子,披着一件青色的大氅,使臣赶忙从马车里走出来,对着来人拱手道:“祁大人。”
小桃感到队伍停下,也把马车的帘子掀开,却愣在了那里。那幅景象,实在很摄人心魄。一袭白衣的祁正修,头发束在青玉冠中,面色温和,正定定而清雅地立在风中,呼呼的北风卷着地上的黄沙还夹着雪粒,都没有办法遮挡他的光华。他的那袭白,扬起的衣袂,让这一切都变得恍如无物,只看得到那一身的干净。他还是好干净,小桃的心揪了起来,他怎么会来?小桃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恨不得用那件黑披风把自己整个裹起来。如今的自己,哪里还有一丝一毫能看?
祁正修向后看了一眼,也对使臣拱了拱手:“一路辛苦。”
使臣有些好奇:“大人这是?”
祁正修的声音很温,却很笃定:“我来接你们。”
使臣看了看祁正修带的队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