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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扶了起来,看着一脸惨白毫无血色的小桃,忙对连翘喊道:“快去找红姑,给姑娘请个郎中啊。”上扔木号。
连翘嗓子很尖:“哪就这么高贵了?”
小桃悠悠地缓了口气,扯着秀菊的袖子喘息着低声道:“不用,扶我回房就好。”秀菊忙用力撑着把小桃扶到了屋里的床上。小桃闷头倒下,再没说一个字。
三天了,小桃在床上一动不动,秀菊端进来的吃的,原封不动端出去。除了偶尔喝口水,再也没吃一口饭。小桃的眼睛变得更加空,原有的灵气,早不知被盘剥到了哪里去。他又纳妾了,乾州第一大美人,乾州,是月娥姑娘吧?一定是了,当初他们就合得来,一起买兵器,一起谈论墨,那么有默契。小桃的心抽得紧紧的,把自己缩在了被子里。
为什么要难受?为什么要心痛?他们都负了她,赵匡胤害死了她的孩子,杜老夫人要她装聋作哑,符雪婵要烧死她给她刺上了耻辱的刺青,现在连最后一个人也彻底负了她,整个大周也好,大宋也罢,都是魔鬼。“啊”小桃咬着被子低低地吼着,直吼得全身颤抖,声音暗哑,唇边甜腥。
不知吼了多久,小桃没了力气,把嘴里的被角松开,眼泪不住地流了出来。门外响起了秀菊的声音:“姑娘,祁大人到了。”
小桃还没反应过来,屋门开了,一身雪白的祁正修走了进来,看到小桃的样子,祁正修怔住了,拳微微攥紧了些。忙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抚着小桃的肩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桃看着一袭白衣的祁正修,忽然觉得世间的事好奇怪,以前心心念念忘不了这身雪白,现在却就在身边也仿佛能穿透雪白看到遥远的青黑。为什么总在不适宜的时候怀念不适宜的人和事?为什么想忘记,就这么难?
小桃闭上眼,全身无助地抖着。祁正修叹了口气,随即轻柔地抬手抚上了小桃的发丝,俯身吻上了小桃的额头,声音温温:“告诉我。你怎么了?”
小桃没有什么知觉,祁正修附在她额头上的吻她似乎没有感觉到,只是麻木地看着远处,身体微微颤动,想流泪,却是心被绞来绞去地疼,又被火烧炙烤似的煎熬,却依然没有眼泪。她怎么了,她回答不了祁公子。
只是过了许久,才嘶哑地问着祁公子:“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祁正修缓缓拍了拍小桃的背:“没有。不要乱想。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否定自己。你只是需要休息。”顿了顿道,“看你喜欢写字,我拿了许多名家的字帖,你闲着临摹也好。”
小桃咬了咬唇,很木然地点着头。祁正修勾唇淡淡笑了笑,转身出去,和秀菊打听了小桃近期的情况,大致知晓了是什么事,心里有些沉沉地离去。
小桃不知道自己空了多久,直到有一天终于连病带饿晕了过去。昏沉的时候,忽然觉得死离自己好近。大周那么多人想弄死自己,可就是无法如愿。如今就这么死了,好亏。
醒来之后,小桃终于强打着振作了不少精神。吃好喝好,逼着自己练了几天的舞。跳舞很好,跳的时候,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忘掉。红姑看小桃难得的这么刻苦,打趣道:“桃姑娘可算开窍了,就如今桃姑娘的舞姿,整个花月坊还真没人比得了。何不挂出牌子每晚去前头演?”
红姑也就是随口一说,之前她不知道磨破了嘴和小桃说过多少次,小桃都没有答应,如今也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曾想,小桃轻描淡写地应着:“好啊。”
“什么?”红姑的眼睛瞪得老大,“我没听错吧?姑娘真的愿意?”
小桃依旧是淡淡的,像没了魂儿:“在哪儿跳,不都一样吗?”
“哎哟喂,对对,在哪儿都一样。”红姑拊掌叫好,得来全不费功夫。忙小步跑出去吩咐底下的,今晚就把小桃的牌子挂出去。
戌时,一更鼓的时间,花月坊依旧是热闹非凡,各路的达官显贵,都不惜一掷千金,在这里寻个官妓作陪,或是看看最新的歌舞。红姑今晚做了大阵仗,下午就用桃红的绸缎把整个花月坊大前堂布置得格外喜庆。听说有新招式,不少人都闻风特意赶了过来。
小桃在屋里静静地对着镜子给自己画着,清清淡淡的妆容,一个倭堕髻,一身桃红的衫裙,颈下桃红的胎记,一切都相得益彰,刚刚好。
一更鼓响,小桃从楼上腾空而下,宛如一只精灵,在台子上灵活得舞着。那天,她舞的是《双燕舞》,祁公子做的曲子,很好听,也很好舞。只是她许久没有舞了。小桃的舞姿生动灵活,尤其是腾空跳跃的动作,毫不吃力,简直就像轻盈的燕子在掠水飞翔。红姑看得喜上眉梢:“还真有俩下子。”
一曲罢了,任底下掌声雷动,小桃没有看任何人一眼,转身回了桃苑。红姑喜滋滋地追上去,不住地说着:“姑娘真人不露相,今天一露,把底下人全震了。就跳一曲也是对的,吊着他们的胃口,日后才会总来”
小桃任红姑说着,只是木然听着不吭声。回去把衣服换了,淡淡道:“我该睡了。”
红姑说得兴起,听小桃这么说也只得讪讪道:“那姑娘便睡吧。”说罢走了出来。
不禁摇头,每个姑娘都是人红脾气就跟着见长。
这个小桃的变化更快,没用几天就变成了这幅嘴脸。不过只要能赚银子,什么嘴脸她都不在乎。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请为入幕宾()
小桃的名声雷动像冬日里的爆竹,几乎是一点就着,一曲双燕舞每天舞几场,还不到半月,就已经京城里人人皆知。一来花月坊近来没什么新人,往常的歌舞也都是看惯了的。没新意,小桃的面容舞蹈正好补了空缺;而更重要的,是金陵的达官显贵个个都想看看皇上御赐了从四品的官妓是什么样子。官妓不稀罕,但能得到皇上封赏的几年都未必出的了一个,也算是官妓中的珍奇了。所以如今小桃肯在花月坊出演,自然大家都蜂拥而至一睹芳容。再加上小桃曾在大宋呆过,已不知道有多少人编排出多少风流艳史。
红姑趁着这股热闹劲,索性把花月坊的格调都重新布置了。小桃住的桃苑自不必说,一改之前清冷的模样,如今又添了几个粗使丫头,几个近侍。且不说家具器物,连院子里的盆栽树木都全部更换成了新的。
而花月坊的前堂全部布置成桃红的色调,并且增添不少幕景。全是配合小桃跳舞用的。并且把前堂的位置。按照离台子的远近也标了不同的价格。位置最好的,要二十两银子一桌。即便这样,也早有人提前定下。
时间久了,又有人询问红姑小桃走春的价格。在花月坊看着不过瘾,家里宴请宾客唱个堂会,要是能把当红的舞姬请回家。那才是脸面。甚至有人出了上千两银子的高价。不仅如此,还有人问做小桃的入幕之宾是什么价格。要是能长期包起来,那才更显身份。红姑深知小桃对这种要求一定反感,故而也不敢去问,只是推脱着。
但日子久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到不了手。红姑的心难免痒痒的,问着小桃道:“桃姑娘,其实去府里走春,也不是什么坏事,银子赚的还多”
话没说完,小桃已经冷冷打断:“红姑是嫌我肯去前堂跳舞了?如果是被名声所累,不如我从此不再登台?”
一句话吓得红姑再没了脾气。
祁正修耳朵里也有听闻。却从没去看。陈述忍不住拽着他道:“你的桃姑娘如今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你快带着我赶紧去看看吧。”祁正修没有拒绝,他也很想看看,如今小桃的舞技,是否真的像传说的那么出神入化。
陈述提前定了一楼一处还不错的位置,离舞台很近,又拉上徐锴,没等戌时便到了花月坊等着。看着陈述两眼放光的样子,徐锴摇头道:“我看你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名声大不一定是跳的好,桃姑娘从四品的封号更勾人。”徐锴仍然忘不了当年小桃从盘子上险些掉下来又用力爬回去的样子,想起来现在还是忍俊不禁。他可不认为一两年能有多大的长进。上亚反技。
陈述瞪着徐锴:“你是打我的脸还是打子介的脸?”
徐锴哈哈笑着:“当初你是没看到,子介即便没看到,也听到了满堂的笑声。”徐锴说话是不会拐弯的。
陈述撇撇嘴:“那我再和你打赌,五十两银子?”
“赌就赌。”徐锴仍不服输。
戌时是每天小桃出演的时间。还未听到更鼓敲响。四处的灯烛已经暗了,台上飘然出了十几位舞姬,人人手中一方绫纱,扯起来宛如蓝蓝的水波,起伏着,泛着光。不知为何,祁正修忽然想起了云湾村的溪水。虽然他曾经忘记过。
不多时,光渐渐强了些,舞台中间的帘幕撤去,一座九层高的莲花台露了出来,这个莲花台最下面是船的形状,越往上越小,像一株渐渐升出的清荷。底下一片惊叹,这么高的台子,仿若通了天的仙境。同时大家也在找着,小桃会从哪里出现。
这时忽的从最上面荷花的中心,缓缓站起来一个人,一身水红的小桃露了脸。徐锴脸上微微绽出了笑意,和当初一样,小桃提前就站在台子上。徐锴刻意留意了下小桃的脚,咦?脚倒是没有再裹,不像以前那么小。
乐声响起,小桃在莲花台上舞着,身姿柔弱,翩然若仙。虽无差错,却也没有精彩逼人的地方。歌女的声音也响起“闲梦远,南国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辊轻尘。忙杀看花人。”
陈述一怔:“吴王的词,难道这是专为我们唱的?”彼时先太子李弘冀已故,六皇子李从嘉被封为吴王,入主东宫。虽然还没有封太子,但所有人都知道,李从嘉做太子,甚至皇上,早晚的事。
徐锴笑道:“多情!吴王的词流传甚广,怎么就是专给我们唱?”
话音刚落,小桃已经从台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