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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杂草。
坟前有些纸灰,像是刚有人祭奠过,谁会来看她?赵光义又伸手扒了扒那堆纸灰,随从看着都直咋舌,大人真是百无禁忌。
赵光义把纸灰扒开,看到纸灰下的土比旁边的颜色更深一些。似乎有翻过的痕迹,不禁又把纸灰下的土用力刨了几捧出来,一块白玉的牌子露了出来,赵光义把玉牌捡了起来,这是一块上好的白玉。莹润无暇。价值不菲,上面的雕工很粗糙,像是一个不会琢玉之人的功夫,只是那粗糙的线条,是朵桃花的形状。
赵光义跌坐在了那里,全身变得冰凉,把那玉桃紧紧攥在手里,头低了下去,心上像有血淌过。一滴,一滴,让他呼吸不上。偶尔有风吹过,卷着坟上的黄土扑了他一身,头发上,身上,全是。赵光义却像毫无知觉般,铁人似的矗在地上,眼睛紧紧闭着。玉桃,如果不是小桃,谁会在她的坟下放一个玉桃?他还记得当初在开封,就是为了丢了的玉桃,小桃和那茶商争执起来。如今是有人又送了她玉桃吗?
赵光义的心像被摘了似的,疼得酥麻,他伸出微颤的手,抚上了坟头。如今,他终于离得她好近,她在里头,他在外头。只隔着一层黄土,可是为什么隔着的这层黄土,就这么厚?就这么把她和他永远隔在了两个世界?他从此,再也看不见她了啊。
赵光义此刻明白了万箭穿心的滋味,那是一种肝胆俱碎,疼的直喘息的滋味。随从看赵光义脸色惨白,不由上前半步扶上了赵光义的胳膊:“大人!”
赵光义过了半晌才缓过了气,指着坟墓,定定道:“挖开它。”亚杂史号。
随从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挖挖开?”
“嗯。”赵光义应了一声,管它什么风水堪舆,管它什么伦理纲常,他要见她,活着的时候没有见到,即便是死了,又有什么要紧,她还是她,是他想见的她。
随从打了个寒战,抛人坟墓的事他还从没胆子做过,另一个引他们前来的暗卫说道:“姑娘已经入土为安”
赵光义打断了他的话,声音硬得不容一丝反驳:“挖开!”没有他,她能安吗?那套虚头巴脑的什么入土为安都他妈的滚蛋,他要见她,没有什么能阻止,死,也不能。
那两人只好去附近找了铁锹来,把坟头挖开,渐渐露出了棺椁,是还不错的棺木,泛着沉沉的神色,两人又向下深深挖了挖,露出了一多半。赵光义蹲了下去,很轻柔地抚着棺木外面,低声沉沉呢喃道:“应该给她做个墓室,会冷。”过了半晌,才缓缓站了起来,吩咐着,“打开。”
二人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棺木的盖子打开,推到了尾侧,却是一看棺木里面,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是都是在沙场历练过的,此刻胃里的翻江倒海一定会喷出来。
这处坟墓经历了夏天的雨水,又处在东南位置,东南地势低,早灌了雨水进去,外加上今年多雨,雨水渗到了棺木里面,尸身浸泡了之后肿胀腐烂,早已面目全非,连肉身都所剩无几。只剩了锦袍还飘在上面,外加满棺木的尸水和漂在上面的零零碎碎。整个棺木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侍从和暗卫都向后退了几步。
赵光义却像没有任何知觉,俯身蹲了下去。映入眼帘的东西,没有一样能说明是她,却也没有一样说明不是她。身高差不多,胖瘦差不多,别的便看不出任何东西了。赵光义伸手在尸水中摸了摸,摸到了一支珠钗,赵光义拿了出来,脑子“轰”地一声,别的他也许不认识,但这支是他亲自买给小桃的。当初在紫云台扔了出去,如今又出现在这里。
赵光义盯着那枚珠钗盯了许久,才终于缓缓抬起手,把珠钗上的污秽都擦了去,细细收到了自己的袖中。看着棺木许久,赵光义微颤着,对随从挥手道:“合了吧。细细把土抷上。”
赵光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着牙出的金陵城,一路策马没有停歇,像奔命一样往回赶,刚一到大宋的地界,赵光义终于松懈了下来,停下马,一口血喷了出来,再不省人事。
金陵依旧繁华,六月李璟在南昌府驾崩,南昌府只做了三个月的国都,便又寂静。李从嘉登基,将金陵再次恢复了南唐国都的身份。而李从嘉,改名为李煜。
皇宫里,沈同向李煜禀告着:“陛下,派人一直盯着墓园不错的。不出所料,赵光义去了那里。”说着把赵光义去了墓园的一举一动全都向李煜逐一汇报。
李煜手里刚写完一首词,边听沈同讲,边看着自己的词叹道:“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说完不禁勾唇一笑,“没看出来,他还是个情种。”
沈同微微蹙眉:“听说他把棺木都刨了,若是真的敬爱叶氏,怎么能不让她入土为安?”
“那不对。”李煜直摇头,“如果是对寻常人,抛坟掘墓那是有深仇大恨才做的出来。可赵光义不是个寻常人,他不拘礼法,不循常理,他这样,才恰说明了叶小桃在他心里的分量。看来叶姑娘现在对他而言,还很重要。”
沈同不是很懂地点了点头,看着李煜道:“叶姑娘现在还在琼华台住着,是否该另寻府邸安置?”琼华台是之前太子府邸的一处,李煜登基后,后宫逐步搬进了皇宫。窅娘和小桃还暂居琼华台。
李煜想了想道:“过几日,将宫里的锦林殿修缮一番,把她们先接来。”顿了顿道,“祁正修还在南昌府吧?调五百青羽卫过去,注意祁正修一举一动。这个节骨眼要盯住。”
“是!”沈同领命。
侍从把赵光义抬回了府里,李月娥看到赵光义这个样子,急得直跺脚,忙去宫里请了御医出来,给赵光义诊治。直到御医说不妨事,只是心急气衰,血气没有归心,服些进补的药即可。李月娥这才放心。捂着胸口正要松口气,此时才注意到了赵光义身上的怪味道,忙命下人把赵光义的衣服换了。
李月娥捏着鼻子用木夹把赵光义的换下的衣服翻了翻,掉出一枚珠钗,李月娥伸手捡了起来,还挺好看的,拿起来命下人擦洗干净,收了起来。
赵光义这次说不上是什么病,御医只说是气血亏虚,进补即可。但赵光义始终像七魂少了三魄,要么昏昏欲睡,即便醒了也常常出神游离。也不去营帐,只是在屋里冥想着。李月娥有时和赵光义说话,赵光义总是看着远处,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但从来都答非所问。
如此这么大半个月,连赵匡胤也知道了赵光义身体不好,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因着赵光义去金陵是私下去的,赵匡胤并不知情。但赵匡胤向御医打听了一番,也知道了赵光义的病情。赵普笑道:“此时,不正是好时机吗?”
赵匡胤点头。不日,便在宫中的玉英阁摆了酒宴,宴请了包括赵光义,石守信等在内的几个亲近的武将。赵光义身子不好,李月娥便亲自陪着入宫。一路在马车里,两人都没有什么话。
到了宫里,玉英阁还没有其他人都来,赵光义便在一处的偏厅坐着,抬眸看了李月娥一眼,微微蹙起了眉头。他今晚一直都没有注意看李月娥,此刻才发现,她穿了一身桃粉,头上别的珠钗,分外地扎眼。
李月娥看他盯着自己,目光里有种从未见过的火热,不由微微低头笑道:“看什么呢?”说完冲赵光义嘻嘻粲然一笑,“有人呢。”
那一笑,像极了小桃,赵光义本来想喷出的火忽然又收了回去,只是隐隐看着道:“谁让你戴的这支钗?”
李月娥一愣,钗不就是给女人戴的嘛?还没反应过来,赵光义已经站起来,从她头上很快地把钗拔了去,小心地收到了袖子里,声音很冷:“以后不要随便乱戴。”
李月娥看着赵光义眸中的神色从热到冷,忽然明白了原来他的热不是对自己,是对那支钗。李月娥的手脚有些凉,她忽然有些明白那钗是谁的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宁拒释兵权()
李月娥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恰好不远处传来了几个人边走边谈的声音,想是其他的几个大臣到了,李月娥不便继续在这里呆着,便由宫女引着到了后宫去见相熟的嫔妃闲聊家常。
石守信、高怀德等人陆续到了。赵光义淡淡打过招呼,坐在了一处角落,出着神。他很盼望赵匡胤今天能请来慕容延钊,那他必然会好好问问慕容延钊,到南唐都做了什么。可惜,慕容延钊不在邀请之列。
不多时,一身锦蓝常服的赵匡胤在宫女和侍卫的拥簇下,到了玉英阁。赵匡胤做了皇帝后,虽然多了几分威严,但私下比从前并没有太多变化,今夜请来的石守信等人又多是他的布衣之交,熟稔惯了的,因此也没有拘礼。随常做了个礼后便坐在一处边吃边聊了起来。
赵光义坐得较远。身体还没复原,酒也没有多喝。而石守信、王审琦几个,都是行伍出身,早已一边大口吃着肉,一边大碗喝着酒,互相之间已经少了初见时的礼节客套,大着嗓门又笑又吵起来。亚协向巴。
赵匡胤也有些感性,一手端着酒樽。一手搭着王审琦道:“咱们几个,当初拜了把子,这些年,多亏了你们这些结义的弟兄,否则我真不知道这一场一场的仗怎么打的下来。”
高怀德干了一碗酒。抹了抹嘴道:“说这些做什么。做了兄弟自然就是一辈子的照应。”转而笑着打趣道,“还记不记得老三那年打南唐的时候,为了探人家的水军,藏在芦苇丛里一夜,回去腿都僵了,咱几个给揉捏都不要,专找细皮嫩肉的小后生”
话没说完,已经被石守信一巴掌拍了下去:“就你得意,为了给人家放冷箭。一个劲地催着往箭上淬那见血封喉的毒,结果自己的指头沾上还砍了两个。”
一时说的大家又纷纷唏嘘怀念。赵光义听到“南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