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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坐在地上,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从没有过的绝望袭了上来。哪还有那些黑心商人的影子?玉挂件没了,祁公子不在,幺娘不在,大小姐不在,只有她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大街旁。
小桃身上没有一个铜板,周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说着她听不太明白的口音。她该怎么办?此刻,她有点相信桃花劫之说了。自己就是个倒霉蛋嘛,从小到大,什么倒霉事都能让她赶上,坏人,都让她遇到了,倒霉,都让她碰上了。
小桃绝望地看着开封府的大街,人流如织。开封府真大,真繁华,不亚于金陵城。对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府邸,门禁森严,还有兵驻守着。好像是刚办完喜事,门口的匾额都被红绸包裹得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字了。四周的墙上也支出了一串又一串的红灯笼。好气派。唉,真是人生命,各不同,人家在围墙里面吃得舒爽,自己却这么狼狈。
想到吃,小桃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小桃下意识地在全身摸索着,哪怕能找到一文钱也好,好歹她能买个馒头吃。摸了半晌,只有绝望。小桃无意地又摸索着,诶?腰上硬的,圆圆的,小桃的手都有点激动地颤抖,难道是铜板?
小桃从腰带的夹层里把东西摸出,原来是它,赵公子送的那枚玉扣。太久没看了,小桃甚至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个东西。小桃把玉扣放在手里掂了掂,不知道这个东西值不值钱,有心想把它当了换几个铜板买吃的,忽然心里一动,赵廷宜曾经说过,只要拿着这个,随便在开封府上找个兵,都能找到他。
如今他虽然在战场,那些兵会不会看在玉扣的份上,给她顿饭吃?
豁出去了,小桃挣扎着站了起来,拿着玉扣。迎面来了几个巡逻兵,四下里查看着。小桃走了过去,把玉扣摊在手心问道:“麻烦问下,我想找赵廷宜,哦不,赵匡义。”
“少将?”那两人相视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喝道:“大胆,少将岂是谁想见就见的?”
小桃把玉扣往前伸了伸:“我认识他的。这就是他给我的。”
其中一个兵从小桃手里把玉扣拿起来,细细看了看,对另一个说着,“你认识吗?这是少将的东西吗?”
另个摇头:“我也才来不久。”说着四下看了看,忽然一抬手,冲不远处另个士兵招手道:“志高,你过来。”木上呆划。
那个志高应该是个老兵,听那两人说完后,轻轻扫了眼玉扣,面色变了。冲那两个人瞪了一眼,对着小桃双手抱拳道:“姑娘,失敬了。这是少将的物件。”说着细细打量了一番小桃,这个女子看境况不是特别好,额头是破的,有血痂有化脓,带着半张脸都有些泛青。脖子上也有挫伤,好几道血痕,一身的风尘仆仆,衣服又皱又脏,不知道受了什么折腾?从哪里逃来的?
按理这么个卑贱的女子,不应该认识少将。可她手里那个玉扣,又的确是少将的贴身之物。除了兵符,这个玉扣就是少将身份的证明,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名贵阆中墨玉。军中人人认识。难道是她偷的?不管怎样,这事应该向少将报告了,总归是个讨巧的事儿。
志高看着小桃说道:“姑娘不妨先随我回镇守营坐坐,少将早晨去点兵,要中午才回得来。到时我去禀告少将。”
小桃一愣,手里的玉扣都险些没拿稳:“赵,赵公子在开封?”又急急补了一句:“他不是在涡口吗?”
志高恭敬地回道:“陛下御驾亲征攻打李唐,京都无人看守。少将便回来守着京师。已经回来半月有余了。”
小桃的心忽然蹦了一蹦,他竟然就在开封?小桃的眼眶突然红了,一时间百种滋味,都涌了上来。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是他,又给了她一丝生机。
小桃随着志高到了二里地外的镇守营。由于战乱时期,皇上又不在京城。赵匡义特意派了军中的一队人马驻守在开封府的街头路边,以防乱事,可以紧急应对。
小桃在营里歇了歇,吃了顿午饭。志高吩咐小桃在营里歇着,他自己先行去禀告赵匡义。上午没认出玉扣的兵端了茶水给小桃,嘿嘿笑着:“姑娘,对不住啊,我新来的,真没认出来。”
小桃笑着摇了摇头:“不妨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似乎过了很久,志高还没回来。
小桃问道:“赵匡义住得离这里很远吗?”
那个士兵听小桃叫赵匡义名字叫得顺溜,料想必定是熟识得很,便也没有隐瞒:“少将上午去点兵,一般中午就会去远震军的营里,那里离这儿远,志高骑马去来回也要两个时辰。”
小桃“哦”了一声,那个士兵又说道:“如果少将巡营,中午就会回家了。对了,少将的家就在我们上午见面的那个地方。少将真是厉害,新婚还不到三日,就每天去点兵,真是做大事的人。”
小桃只觉得头轰了一声,嗓子沙哑地问着:“他,新婚?”
第八十一章 辗转重逢()
“是啊。”那个士兵来了兴致,“啊呀,说起少将的大婚,那真是风光了整个开封府。迎亲的车马,从头一天夜里就开始装嫁妆了。直到第二天中午也没装完。不愧是皇亲国戚。我要不是亲眼见,想象都想象不到。那金茶壶,这么大!”士兵比划着,“那玉扇屏,这么大从东大街排到少将的府上,还绕了好几个圈。为了少将的婚事,皇后娘娘都省亲回来了呢。”
“皇后?省亲?”小桃听得云里雾里。
“你不知道啊?哦,你可能也许久不见少将了。少将夫人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啊。符家的小姐,那可是整个大周最矜贵的小姐了。皇后就这么一个亲妹妹要出嫁,可不就省亲回到符家主持婚事了嘛。”那士兵说得收不住了嘴,兴致勃勃得很,“唉。要不是天下大乱,皇上御驾亲征,兴许皇上还会亲自主持,那个场面,就更不敢想了。”木上鸟圾。
“哦。”小桃淡淡地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以前在赵匡义的大营里看到的那封家书,难怪他的婚事要皇帝同意,原来娶的是皇后的妹妹。小桃忽然有些兴趣索然。本来她对这种热闹的事最感兴趣了,原来云湾村的大户人家成亲,她都要窜过去看个热闹,长长见识。可是对于赵匡义这么大场面的婚事,她竟然没兴趣。而且是毫无兴趣。而且,心里有点堵。那种感觉说不出来。酸酸的,涩涩的,堵得很难受,还有点小火苗,烧得全身都七燥八燎的。
真是奇了怪,为什么自己会这个反应。他娶他的妻,关自己什么事。娶了妻也是个好色之徒。小桃愤愤地踢了脚下的几粒石子。没想到脚力还挺大,把旁边的凳子都踹倒了。小桃想站起来去扶凳子,却头晕脑胀又跌在了原处。
那个士兵去把凳子扶起来,对小桃笑道:“姑娘也觉得开眼界吧,还有呢。按照这里的风俗,新娘子要迈三道门槛,结果那少将夫人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宝贝披挂太多压得走不动,刚迈了第一道门槛就把脚扭了。少将也真是豪气,抱着夫人就跨过了后两道门槛。整个开封府都轰动了,都说少将爱夫人爱得紧呢。街头巷尾都传为美谈了”
小桃的脑子里轰轰作响,士兵的嘴在她眼里只剩下一开,一合,一开。一合后面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想起了在大营的时候,他抱着她的样子,心怎么会扯得有点难受呢?
小桃忽然腾地站了起来,对那士兵说道:“我不等他了,我先走了。”身子摇晃了一下,头有点晕。可她突然就觉得无论如何都呆不下去了。大步向外走去。
“诶!姑娘,怎么走了呢?”士兵摸着后脑勺,不知所措。
小桃快步走出了镇守营,走到后面,小步跑了起来。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似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很想逃开。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一样又软又松,小桃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早晨见到的那处宅院的样子,红绸缎,红灯笼,满眼的红小桃不由又想起了云湾村戴家嫁女儿时,那漫天满眼的红,和山后飞舞的桃花,红成了一片。
不知道跑了多久,小桃渐渐地有些跑不动了。靠着一堵墙终于停下了步子。小桃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脸上湿乎乎的都是泪。真可笑,这是怎么了?小桃抹了抹泪,看着四周狭窄的巷子,这里似乎是开封府的城郊,不是那么繁华。四周的巷子也有些凋敝。小桃在一户人家门前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渐渐地,情绪好了些。唉,自己是抽什么风啊,怎么要好端端地跑出来?这下银子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唯一一个兴许还值钱的玉扣也被志高拿去找赵匡义了。真是的,好女不斗气,这下惨了,再回去?不回不回,还是不回去了。
小桃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想回去,只是忽然就很怕见到他,好像见了他,就很没面子似的。尽管她也不知道这所谓的面子,是从哪里计较来的。
赵匡义中午点兵结束,照例是回到了远震军的营里。身上这副铠甲够沉的,赵匡义把绛色的长袍换上。下午营里也没什么事,但他就是不想回家。宅子够大,可是皇上赏赐的。宅子里奢华是够奢华,可总是冷冰冰的。金银器皿冷冰冰,紫檀沉香冷冰冰,连人,也是冷冰冰的。开封府,还真不如在涡口待得痛快。那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后山的一处小亭子,也有生机。他也是在那里,第一次听到“双燕复双燕,双飞令人羡”他的思绪飘得又远了。
赵匡义猛地回神,叫进来帐外的一个士兵,嘱咐他去请骁骑营的左将军过来,商议开封府布兵的事。士兵领命而去。
忽然帐外有人来报,说巡城的士兵有事求见。赵匡义心里噔了一下,难道开封城里有什么意外发生?此次他的压力也不小。陛下御驾亲征,无异于龙离潜邸,此时最害怕的就是都城有什么意外,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