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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故意的!
“……什么人啊,要真射不中就算了,居然玩这一招!”
“她凭什么啊?不仅带狗来队伍里,还拿我们的前程我们的性命当儿戏……”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言语的力量如洪水一般泛开,把常芸包住。祝蓉压住心中怪异的感觉,只能一声声地为常芸解释。
而常芸只是静静地站着。
她看着手中的弓。
看着远处的那棵树。
她想起了五年前,想起了那片晚霞之中,立在暮云府的自己拉弓暴射。
心中有靶。
“心中有靶的成效?射到别人的靶子上算不算?”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可爱的戏谑的笑声。
低声笑了一下,她扔下手中的弓,领着白犬走远。
众人怒视着她,却还是给她默默地分开了一条道路。
直至她走远,众人才如梦方醒,开始新一轮的抱怨。
段凤君看着常芸的背影,轻蔑地笑了。她看了看一脸得意的王晴柔,又看看缩在王晴柔身边面色惨白的韩灵,拍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是生是死,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她丢下这句话,冷笑着走远。
*
从这件事之后,常芸在行军队伍里的日子便变得不好过了起来。
时不时地被拿了物件,或者走路时被撞了一下或是被绊了一脚,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就连祝蓉和聂楚凤也受到了牵连,但她们仍然隐忍着,默默地守在常芸的身边。
祝蓉觉得,常芸有些变了。
她变得愈发沉默。明明是极烈的性子,明明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人,却在被那些人恶意地攻击时只是微微抬一下眼,连一句呵斥的话都是没有。
甚至有一次,她操练回来,看见自己的行囊被人翻得一团糟散得满地都是的时候,她也是木然地将东西捡起,淡淡地环视了一周。
周围的人都厌恶地看着她。她却只是一言不发,沉默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祝蓉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疼了。
当更多的,却是无法理解的困惑。
她不明白,常芸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一行一百余名巫女,终于抵达了战场。
纵使之前有想象过这场战争有多惨烈,但真正地看见了,众人还是觉得心脏一阵抽痛。废墟片片,血流大地,那遍野的尸殍,无不向众人诉说着这场对决不是儿戏,而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杀戮。
云国天平了这五十余年,如今大战当头,如同一头棒喝,敲在这个已在安乐乡太久的国家。
军营里一片压抑。
冲锋陷阵的是正规军,可怜这些年来云国并未居安思危,很快就被对方打击得溃不成军。常芸一行人抵达的当夜,就有人来求医,为一批最新送回来的重伤士兵医治。
这些巫女多是习断和习通,习医的寥寥可数,更何况是去面对那些伤兵,谁都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场景。
常芸第一个举了手。
“我是巫医。我去。”她站起身,低头对身边的祝蓉说,“照顾好白犬。”
“我……我也去!”祝蓉摸摸白犬,扭头对聂楚凤说,“拜托姐姐了。”
聂楚凤叹了一口气。
“你不会医术,跟来做什么?”常芸无奈。
祝蓉却是坚决摇头:“巫女人人习医。”
常芸见她如此,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她们两个,和着其他几个自愿站出的巫女,冒着夜色,穿过硝烟淡去的战场,来到了另一处军营里。
在那里,幽暗的灯光下,无数的伤兵像是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兽,睁着痛苦迷茫的眼,看着这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常芸的心像是被人猛击了一下。
她在暮云府里,在云水乡里,甚至在淮阳郡里,都曾有过给病人医治的经历。但那些时候,她都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宽敞的房间里,看着那一个两个的病人,游刃有余地断病。
她从未看见过……这么多的病人,这么多的伤痛,这么多绝望的眼神。
空气里是浑浊的恶臭。耳朵边是压抑的呻吟。
她低下头。
“……爹,爹爹!”忽然,一声痛苦的惊呼在角落响起。
她循声看去,见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抱着面色煞白的中年男子痛哭出声。这年轻男子,不,他的年纪顶多算是个少年,他的左臂在袖子里空荡荡的,而那个中年男子,身体软绵绵的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然西去。
周围的空间开始诡谲地变化。常芸仿佛置身在清云镇的那个小医馆里,看见自己的爹爹躺在地上,被人用草席一圈圈地裹了起来。
她咬紧了牙。
死死地捏紧了手中的药箱手把。
第185章 云国的未来()
那个死去的中年男人很快就被人草草裹了裹,抬了出去。
前来几个巫女对视一眼,将手中的药箱放下,就要为这些伤兵诊治。
然而——
“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那个刚刚丧父的年轻男子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抓起能够抓到的任何东西,疯狂地向巫女们砸来。
“可笑不可笑,你们是巫医?除了能拿根棒子装神弄鬼你们巫医还会做什么?你们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有巫女气极,手一挥射出一道青光,就把那些袭来的物件给砸了个粉碎。
那年轻男子却仍似醉酒之人大声地嚷叫,在大幅度的动作间,他的断臂处渗出了乌黑的血,顺着空荡荡的袖管,滴在地上。
常芸走上前,一掌拍到了他的头上。
男子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常芸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和药膏,仔细地给他的断臂处上药包扎。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身边清醒的伤兵都静静地看着她,那些眼神中,有厌恶,有诧异,还有心如死灰的绝望。
包扎完成,她站起身来,环视一周,开口:“我只说一遍,不想活的,就去死。想活的,就让我们治!”
她的声音铿锵落地,却没惊起一点涟漪。
回应她的,只有如浓墨般无法化开的沉默。
从那天夜里开始,常芸的人生又清晰地认识了一个词,那就是绝望。她和其他巫女穿着最朴素的衣,扎着最草草的发,从清晨到夜晚,从生到死,医治过数人,送走过数人,可到最后,却还是有源源不绝的伤兵从前线送了过来。
“巫女大人,求求你救救我……”
“我家里还有孩子,我不想死啊……”
“我才十六岁,我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这样的祈求,她听过太多太多。可听得更多的,却是那从喉咙里滚出的血泡破裂的声音,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是有诉求不能言,有生命不能留的痛楚。
她在战场外,是无所不能的橙带巫女;可她在这战场上,却是费尽全力,也只有杯水车薪的笑话。
尽管因为这杯水车薪,让她的名号在这些伤兵中流传开来,让她成为所有习医巫女中的佼佼者。
她在这样的反差中明白,要想结束这绝望,终结这噩梦,就只有让这场战争,永久地停止。
那日傍晚,她为一个奄奄一息的伤兵断病之后,来到临时为巫医搭建起来的休息帐篷里。
刚坐到角落里,就听见身边两个巫女的小声议论。
“欸,你们听说了吗,有人送来了好些药材、药丹、器具,足足装了五辆马车呢!”
“真的?”闻者不禁喜出望外。
要知道,伤兵的数量与日俱增,原本的那些药根本不够他们消耗的。前些天,军医长甚至大发雷霆,痛骂上面克扣物资的贪官污吏。现在这批物资的送来,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可不是嘛,并且我还听说啊,这次送药来的,竟然是光州的秦家……”
坐着擦拭权杖的常芸心里一动。下一刻,帘子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闯了进来。
“常芸!”那人喜出望外,“总算寻着你了!”
来人上着白色交襟,下面是玄色的巫袴,也许是赶路太过劳累,他华美的巫袴上沾满了泥点。风尘仆仆,却满脸的释然。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常芸。
常芸一脸淡漠,将权杖收好,站起身来:“出去说。”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秦炎轻颔首,跟着她出了军医所。
他们来到一片无人的空地之上。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你来这做什么?”常芸负手立着,言语中有一丝的不耐。
秦炎微咳一声,讨好地笑着:“我的命攥在你手里,你去哪,我自然是要跟去哪儿的……”
常芸皱起眉头,耐心全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到底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我和你之间,并未有任何的关系。”
秦炎苦笑:“怎能这样说。”
“怎么不能这样说,”常芸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你害我失手,但之后你也帮了我,你我之间就算是已经两清了。我当初自己逃走,也正是因为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瓜葛。我这人,不想欠人恩情,也不愿被别人麻烦,你懂吗?”
“我懂。”秦炎的苦笑更深了:“只是,常芸,我帮你,你不会欠我,因为日后,我会从你这里再取回的。”
常芸愣住。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秦炎如此直白的解释。
“你手里握着我的命,我心甘情愿地帮你,不止是我,还有我背后的秦家。常芸,你懂吗?”
“我不懂。”常芸叹,“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再隐瞒下去,便可能会永远地失去这个人。心里隐隐地冒出这样的念头,秦炎有些恍神,他想起了从少年时期的那个梦,想起了那头匍匐在地韬光蓄锐的黑豹。
他仔细地看着常芸。
上次在长昇坊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