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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余沐儿也看着常芸手中拿着的权杖,微微红了眼眶。
“芸儿姐姐……”余沐儿只觉得有人在一下下地捏着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不畅了起来,“你的权杖……”
她难以想象,常芸这几天到底怎样地帮工做活,只求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购得一把权杖。就算……这权杖是如此的破烂不堪,如此的寒酸,她也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毫无惧意。
常芸偏过头,看向余沐儿。余沐儿的脸上满是心疼和担忧,全无嘲讽和难堪。常芸看着看着,心就柔软了些微,伸手轻轻拍了拍余沐儿的肩膀。
余沐儿张张嘴,还是没有将口中的话语说出来。
常芸的嘴边潆了一丝笑意,将手中的权杖握得越发紧了。
王晴柔站在她俩的斜后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低头看向手中握着的权杖。
那是一柄世间独一无二的权杖。金丝如龙似凤,圈圈缠住杖身;在顶端是一颗巨大的菱形祖母绿,在清冷的大厅里发出幽幽之光,惹得周围的巫童又惊又羡地频频注目。
然而,也只有她才知道,她为了求这柄权杖,在家里求了多少人,说了多少好话……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此时此刻,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宝物——
她却觉得,根本比不得这少女手中的破烂呢?!
第42章 巫灵花开()
易秉谦终于来了。
他神情有些疲惫,深邃的眸子下面是青色一片。
环视一圈,见众巫童手中都握有样式各异的权杖,他满意地颔首,沉声道:“接下来,我们将正式学习断病的第一环,开身!”
开身?
众巫童狐疑不已,王晴柔却有了一些眉目。
她还清楚地记得,上次易秉谦为她断病时,第一步是将权杖在她身上绕了一圈,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一股外力钻入她的体内,下一刻,她的浑身毛孔就被这外力撑开了!
这就是所谓开身吗?
那岂不是要用到灵力了?
想到这里,她咬紧了牙关,一瞬不瞬地盯紧了易秉谦。
“顾名思义,开身意为用灵力将病患之躯打开,让巫灵之息进入其中,逼迫病因具化,幻化作黑雾显形。要想开身,就要调动自身灵力。”
常芸听着,左手轻动,一颗浑圆的白玉珠子落入手中。她用力捏紧,心中舒了一口气。
总算等到了。
易秉谦命所有巫童盘腿坐在地上,将权杖横放置大腿之上。
“从现在开始,想象你们置身于一片空旷之境中,在天地中央,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记住,这就是你们的巫灵。气沉丹田,徐徐吐出,用身体去感触它,催化它,若你能将莲花启花,那就是你灵力觉醒之时。”
众巫童听在耳里,立马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那一片幻境。
在黑暗之中,余沐儿眼前浮出昏黄晚霞下的一方偌大训练场,她认出来,那是暮云府。她有些想笑,老师明明说的是幻想空旷之境,没想到自己却来到了暮云府。
是因为太想念了吗……
不可否认,她是想念的。她想念夕阳下,常芸执着她的手,教她如何射箭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她面前出现了一面靶子。那靶比三十丈更远,但却清晰无比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抬起手,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张弓,她瞄准,射出……
在黑暗之中,王晴柔眼前浮现出一方碧池。这池水冰凉,侵入骨髓,让浸泡在池里的她浑身颤抖,扑棱着手就想要浮出水面。
她记起来了,这是她小时候被家里的那些女人扔下的那片池子……原来,这池还是这么的冷,这么的凉。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池边垂着的那条绳子,她欣喜若狂,奋力地朝那绳子的方向挣扎游去……
在黑暗之中,吴莜眼前浮现出家里的藏书阁。昏暗的烛光里,丛丛藏书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翻阅研读。她看见了最上层书架上一本古朴的卷轴,她记起来,这应该是记载家族历史的卷轴。
那里面都是名震四方的大巫女啊……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留有一方位置?
她踮起脚尖,伸手探去……
可是,无论她们怎么努力,片刻之间都无法射中、抓住、拿到。
那朵莲花始终羞答答地低着头。
她们的执念,她们的期冀,远在天边。
唯有坐在角落里的常芸,低垂着头,紧闭双眼,一抹淡红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体四周渐渐升起。
她又来到了梦里的那片神仙仙境里。仙境里,莲花仿佛有了灵性,一见到她走来就颤巍巍地抖着身子,似在欢迎她的到来。她伸出白皙双手,轻轻地摩挲那莲花。
花开了。
花开刹那,她身上的红光猛地炽热,放置在她双腿之上的权杖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号召,发出清脆动听的鸣声!
“叮……”
此声一出,在场所有巫童都醒了过来。她们睁着略显怔忡的双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那里,常芸已经站了起来。
在她手中,还握着一柄微微颤抖的权杖。
巫童们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如易秉谦之前所说,首次调动灵力非常困难,不仅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也需要有一定深度的感悟。
可是……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怎么就?
“芸儿姐姐,你真厉害!”坐在常芸旁边的余沐儿首先回过神来,笑呵呵地恭喜道。
常芸从未告诉余沐儿她早已能灵力外现,所以此时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说一句。
她如此云淡风轻模样,看在其他巫童眼中更是不同寻常。她……为何一点欣喜之色都未显露?她是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是早就……早就能够调动灵力了?
众巫童脸色神情复杂莫名,易秉谦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异。这个少女……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来,他得写信去到清云镇,好好地打探一下。
“不、这不可能……”王晴柔一双美目睁得如同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常芸。
池水的冰冷似乎还没从她的身上褪去,寒彻心扉的挫败感又袭上心头。她明明……明明马上就要够着那绳子了,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她?!
为什么她每次都走在自己的前头?
为什么自己就是比不过这个丙等?
并且,最让她忍受不了的是,为什么明明是她拔得头筹,她还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仿佛这一切都不足以挂在心上……
她心心念的荣耀,于这个村鄙少女而言,难道就只是一抔粪土?
这难道不是在狠狠地打她脸吗!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撕掉那虚伪的面具?
钝痛打来,她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
双目干涩,睚眦如裂。
她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恨意。
下课之后,她紧紧抓着权杖,身形僵直地往寝室走去。
心中越不忿,脚步就越急。她愈走越快,很快就甩开身后的巫童,来到了教室后面的一片空旷之地。
就在这个时候,一棵郁郁葱葱的老树下闪出一个年轻男子,直朝她走来。
这男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身形颀长,白皙的脸上堆起了和煦的笑容,对着王晴柔略微欠身:“这位姑娘,可否向你打听一人?”
王晴柔看着他清秀脸庞,觉得心中的不平略微消散,一丝红晕浮现脸庞,淡笑盈盈:“公子是要打听何人之事?”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低声道:“不知姑娘是否……认识一位叫常芸的巫童?”
第43章 送你一程()
天色晚了,常芸走向浣衣池。
那些同是丙等的巫童早已草草洗好衣服,胡乱晾好,就唱着小曲向寝室走去。只有常芸,默默地揉搓着手里的衣服,没有懈怠一分。
以前在北村的时候,常芸也常这样洗衣服。常知行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平时忙于教授知识,家里的农活粗活,自然的落在了常芸的身上。
最开始洗衣的时候,常芸柔嫩的小手总会红肿起泡脱皮,她也不哭闹,倒是常知行默默看在眼里,从清云镇上买来了消肿润肤的药膏,细细为她擦上。
那个时候……
如果人生可以自己选择,那么她宁愿一辈子活在那小山村里,守在爹爹身边。
可是,人生哪能靠自己随便想想就行呢?
洗好最后一件衣服,她将拧好的衣服放进木桶,提着就往晾衣处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耳朵微动,听见了一丝异响。
有人缓慢走在林地之上。
那人的脚步轻缓、迟疑、压抑,若是寻常人在这方,定是不能听见丝毫。但常芸本就听力不凡,这异响尽数落入耳中。
不是牧之。
牧之还是个孩子,身材娇小,断不会发出这么沉闷的声音。
她心中了然,手上动作却是没停。她提着木桶,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挂在绳上,嘴上“啊呀”一声,将一件衣服看似不小心地掉在了地上。
她弯下身子,作势要拾起衣服。
就在她手碰见衣服的刹那,她飞快地往后瞥了一眼——果然,在远处一棵老树下的阴影里藏着的,是一个成年男子!
巫学院里成年男性并不多见,就算有,也是干重活脏活的鲁莽大汉,哪有这样身材颀长气度不凡的男子?常芸冷了神色,转过身来,一双眸子璨璨地盯住那方。
“夜黑风高,蚊虫繁多,公子立在那边,也不怕脏了自己的衣,毁了自个细嫩的皮肉?”
常芸的声音说不上大,但在黑黢黢的夜里却掷地有声。
闻言,那片阴影微动,闪出个人来。
正是白惊宇。
他步步走来,神色莫名地盯着常芸。
荆棘就是因为这个少女,才心甘情愿地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