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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木英默然凝着眸子,慢慢解下了佩剑,放在桌上。小屋里变得有些安静。
“阿英……血。”片刻之后,离离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你的袖子上有血!”
“啊?!”白琬木然了一瞬,突然一叫,瞪眼凑过来观看。只见百木英浅紫『色』的衫袖上,果然染着一片淋漓的血迹,颜『色』已变得有些暗黑。
“何、何以如此?你也摔跟头了?”白琬扯着那片染血的袖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百木英一怔,自己低头观看,掣肘推开了白琬的拉扯:“昨晚不小心,在哪里沾上的吧。”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的。”
离离皱了一下眉,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她转头去看素星痕,只见他也正悄然盯着阿英,凉凉的眸光中透着猜测。“阿英好像有些累啊!”须臾,星痕开口道,『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以前不管打多少工,都没见你疲倦过呢。”
“嗯?……哦,我还好啊!”百木英若无其事,扯着嘴角一笑。星痕听了,挂着浅笑点了点头,也不再问,只默然打量着她。她却垂了眼帘,又开始怔怔地出神。就在这安静得有些别扭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一片嘈杂的“沙沙”之声。
“下雨了?”离离一愣,转而,又是一怔。她分明瞥见屋角里铺着一抹灿烂的阳光——外面是响晴的天,怎会落雨?心觉诡异,她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小窗的外面,许多金黄的雨线倏倏洒落,朗朗日『色』之下映出耀眼的光亮,在窗棂上敲打出细密的脆响。然而定睛看去,那些碎金般纷纷而下的,并不是雨水。
是……稻谷?!
小屋里的五个人,一时全都被窗外的奇景惊呆了。
“这、这是……神迹吗?”阿蒙呆望着窗口,兀自喃喃道。家乡大合萨讲过的无数故事一时浮上心头,那些故事大多神秘而忧伤,但似乎从无一个故事如眼前所见的这般惊奇。丰饶、美好的粮米就这么从天而降,源源不绝,仿佛兆示着永无饥馑的天堂——一种绝不会降临到苦寒草原上的美梦,即使在故事里也不曾有过。
“好像,是一种异象。”百木英游离的神思终于被牵回,话语犹有些低沉,“‘苍天雨粟,乡人大吉’,古书上记载过的奇异天象,据传是一种吉兆。”
离离却微微地皱着细眉:“吉兆……可是为什么觉得,有点可怕呢?”
“哐”的一声,小屋的柴门被打开,素星痕已亲自走出去查看了。阿蒙等人见了,也忙跟上,才出门外,却又一起收住了脚步。
他们看见一个人,在门前数尺开外的地方,漫天洒落的粟米谷粒组成的雨帘里,孤单地立着。
那是一个瘦小的少女,十六七岁,衣衫有些褴褛,仿佛流浪无主的孩子。她长着一头暗灰『色』的头发,削得半短,蓬蓬地披散着,在凌『乱』发梢的遮掩之下,透出一双稚拙的眼睛。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粟雨敲打着头、脸和瘦弱的双肩,一动不动,清澈如透明的茶『色』眼瞳,只是凝定不移地盯住小茅屋的门口——盯着站在那门口的,某一个人。
讶然观望的百木英,微微地张开了双唇。
素星痕一脸严肃地审视着眼前的景象。
这场所谓的“粟雨”,并非如真正的下雨一样飘飘洒洒,金『色』的谷粒其实只在方圆十丈左右的范围内洒落,刚好下到了自己所在的茅屋。直望上空,仍是蔚蓝『色』的晴天,“雨点”也并不是从云中降落,而是在看不太清楚的半空某处,虚空凝形,一颗一颗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出现,然后坠落下来,在地面上热烈地弹跳。
在纷『乱』的粟雨和刺眼的反光下,看清这一切,着实花费了一段时间。“是秘术吧。”良久,星痕低下头,轻轻『揉』着发疼的眼睛,“少见的高手,厉害得紧。”
“沙沙”的雨声在这个时候停止。
“苍天雨粟”的奇景消失,只余地面上堆积着寸许厚的谷粒。“哗啦,哗啦”——那一头灰发的少女开始迈开步子,一下一下地蹚开满地金黄,向着小茅屋走来。这脚步的节奏,诡异得令人不安。看着那逐渐靠近的瘦小身影,离离不觉扯住了自己的衣角。而阿蒙已悄悄握棍在手,周身蓄满狼一般的警觉。
突然,少女缓慢的步伐变了节奏。只见她纵身扑到百木英的跟前,拔出一把闪亮的匕首。
“闪开!”阿蒙猝然叫道,但百木英却好像没有听见。一向轻灵敏捷的姑娘此时只是怔怔的,竟未做出任何反应。
灰发少女扯住了她,竭力地一刀下去。裂帛之声撕开紧张的空气——阿英并没有受伤,但她沾染了血迹的衣袖却被撕扯着割断,紧紧攥在那愤怒的少女的手里。
“……哎呀!”又过了一瞬间,白琬因过于紧张而卡在喉咙里的惊叫,才飞了出来。
“你干什么?”阿蒙喝了一声,乌黑棍梢随即指向持刀的少女。“不要伤她!”挡住棍子的,却是百木英的剑。
几个伙伴都有些惊讶。“……阿英,你认识她?”素星痕探询地问道。
百木英秀美的眼睛睁得很大,瞬间似有许多心念转过,片刻,只是摇了摇头。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女,见她那双茶『色』眼瞳牢牢地盯着自己,闪出一股尖锐的恨火。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许久无声,几个伙伴也只静静地看着。忽然,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躁动的声响,他们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蓦地一惊,百木英双手揽住面前的少女,迅疾地一个躲闪。一支青镞白羽的利箭擦着她的衣襟飞过,重重刺进茅屋的门板——若非躲闪及时,此时它大概已命中了灰发少女的肩背。
事起突然,众人惊讶地看去,只见那羽箭飞来的方向,七八个身着青衣的武士跨马而至。他们携带着锋利的武器疾驰而来,在茅屋外不远处勒住马匹,马儿嘶鸣昂扬,那阵势满是腾腾的杀气。弓弦发出紧绷的声响,青铜『色』的箭镞再度瞄准——目标很明显,仍然是那个奇异的少女。
百木英果断地转身,一把将灰发少女推进了茅屋。那少女瞪大眼睛,躲在门后向外望了望,而后慢慢缩着步子,静静地藏匿起来。
“同伙?”一个骑着红『色』烈马的武士自语一句,嗓音冰冷。他扫视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一挥手,简短地下令:“都拿下!”
雕弓随即发出锐利的响声,两三支凶恶的羽箭迎面『射』来。阿蒙挺身将伙伴们挡在背后,长棍横扫格开了箭镞,犹未回神,一名青衣武士已径自马背飞跃而下,雪亮的长刀直斩到他面前。几乎是凭着天生的敏捷,他勉强招架住了这凶险的一刀,然而另一个武士却也已攻了上来,两条利刃一齐重重地砍下。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响起,阿蒙那条从不离身的、无比坚实的黑『色』木棍,瞬间断作了两截。
身子后跌,重重撞上小屋的门,阿蒙惊诧得一时愣怔,敌人的刀却又已袭来。这一瞬间,百木英的剑及时出鞘,护住失去了武器的蛮族少年。两把长刀与这柄泛着亮光的短剑相碰,发出了刃口崩坏的锐响,那两人不禁一惊,顿时收回攻势。
“进屋!”趁此空当,百木英喊了一句,扯起星痕、离离和白琬,一同退进了小茅屋中。阿蒙也醒过神来,倏忽闪进屋内,回手关上两扇门板,用手中的半截断棍牢牢地闩住。被挡在屋外的青衣武士赶上来,大力地冲撞,木门一下下弹跳着『露』出缝隙,阿蒙与百木英用尽力气,拼命地顶住。
“不、不是说落稻谷是吉兆吗?怎么招来这一群疯子!”离离靠着墙角,惊魂未定。她有些愤怒地左右寻『摸』,却忽地一怔,“那、那个灰头发的人呢?怎么不见了?”
众人听了都有些诧异,环视屋内,小小的地方并无藏人之处,确实不见了那奇怪少女的身影。
“已经跳窗走了。”素星痕看着茅屋后墙上敞开的小窗——那窗下堆着的一捆甘蔗,还留着一个沾了泥土的小小脚印。
“哈?!”离离忍不住怒喊了一声,“这帮人明明是来揍她的,现在把我们当成了她的同伙,她倒先跑了?!”她气得跳起来,扒住窗子往外看去,才一探头,却惊叫一声,抱头缩回了身子。一瞬之后,一支箭呼啸着从那窗口飞了进来,贴着她的头顶掠过,巨响着刺穿了屋内角落里的南瓜。
“有两个骑马的绕到屋后面了!”离离急得大叫。百木英一惊,略一思忖,一脚踢上屋中的木桌。那方桌被踢得横空飞起,桌面径直撞上后墙,正好将窗口封挡住,百木英随即飞身贴近,用剑用力刺穿桌板,将整张桌子钉死在墙壁之上。嘟嘟声响,窗外青衣武士『射』来的利箭纷纷刺中桌面,甚至有一两个箭镞钻透了木板,冒出青『色』的锐锋。
“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百木英竭力握着剑柄,紧张而有些消沉,“是我要救那个姑娘……是我连累了大家。”
“他们不讲理,干你什么事!”离离听了她的话,倒有点生气,“有工夫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怎么逃命!”
第45章 天雨粟(2)()
深吸一口气,百木英慢慢昂起了头:“他们要的人是被我放走的。”她眉梢一纵,“事到如今,自然是我出去给他们交代。”
“不行!”几个朋友同时大喝一声。百木英紧闭了嘴唇,也不再争辩,径自往门口走来。她握住闩门的断棍要拉出来,却被阿蒙死死按住了手腕。
“绣衣使大人,倒是说句话啊!”离离急怒地叫道,“这里就你官最大了!”
素星痕的确已久未说话,此时的他正蹲在墙角,盯着那支刺进南瓜的羽箭。他轻轻抬起指尖抚『摸』——那坚硬油木削成的箭杆上,浅雕着一方印记,里边刻着三个字,却已模糊不清,似乎被故意用刀刃刮削,茬口犹新。小屋的木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