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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找你,是来合作的。”耳边,只听见端木焉这样的话。
【六】
这一天,天亮得有些晚,原因是自东边浮起的浓云,一直赶在太阳光芒的前面,慢慢铺满整个天空。
“你们说,要是他们真的点火烧阿英的时候……”离离凝着细眉向上望着,“会不会突然下雨,把火浇灭?”
“不会。”素星痕简短地说,“那些不是雨云,只是有些阴天。”
离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拉着一旁的阿蒙交换了位置,不想坐在讨厌的绣衣使身边。“现在什么时辰了呢?没有太阳,都看不出来!”她又忧虑地嘟囔着。
“还差一刻,就到阳时。”素星痕垂目看着地面,静数着自己的心跳。他语声淡然,瘦长的手指却藏在身侧,焦虑地搓『揉』着衣襟边角。似乎随着他说完这句话,周围人就躁动了起来。
这里是村里祠堂前面的空地,卷石村全部的男女老少一大早就已聚集在此,就连两个久病瘫痪的老翁、老妪,都被家人抬了出来。一根木桩矗立在空地中央,拥挤的乡民们都刻意远离它,那是用来处死妖人的刑架。木桩后面,沉旧的祠堂大门紧闭,李鞅为首的八名武士阵容严整地把守在那里,祠中关押的犯人『插』翅难飞。素星痕和离离、阿蒙则并排坐在旁边,青衣武士们的长刀约束着他们——只可观刑,不可妄动。此刻,等待已久的村民们开始扰攘,他们看见村长率领着几位村中耆老,慢慢走进了圈中。
“还差一刻就到阳时。”老村长在木桩边站定,向着众人高声说道,“带妖女出来,堆柴准备。”
几个精壮村汉早脱了衣服赤膊候着,此时应了声,便跑去拖取火刑要用的柴薪。李鞅指挥手下之人打开祠堂铜锁,两名武士入内,须臾将长发披散的百木英架了出来。
“阿英!”离离站起来叫了一声,“别傻了,这样不值得!”她双手圈在嘴边,对着百木英喊道,昨夜听星痕转述阿英的过往之后,她就急着想要劝醒这痴心的姑娘。李鞅手下的武士对着她一瞪眼睛,未出鞘的长刀晃了晃,阿蒙见了,立即横起手中的木棍,却谨慎地拉住离离重回座位。
百木英只转过眼睛,轻扫了一眼几个朋友,便垂头默不作声,任由人拆下她身上的镣铐,又将她捆绑在那根木桩之上。
围观者的情绪高涨起来,人们的呼吸变重,令空气中的闷热都在增加,“多堆些柴火,一定要烧死她!”有人忍不住叫着。这样的话还未说完,却见那几个赤膊的汉子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两手空空,慌张地跑到村长面前:“柴,昨天特地去山里砍的柴,都不见了!”
“什么?!”村长惊怒地瞪起眼睛,众人哗然起来。
离离抿住一丝笑意,转过娇俏的眼角瞥了眼阿蒙。阿蒙咬住牙,用力装成事不关己的样子,又不禁看了看星痕。昨夜夜深时,他们乘着村里人不备时将那些新砍的柴枝搬走了,全都丢进山溪顺流漂走,为这离离还刮伤了手,他给她一直吹到了天亮。
“妖女又作怪了!”村里人大惊小怪地『乱』喊起来,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以为碰到了妖术,根本已失去了正常的思维。李鞅紧皱了眉头,冷着脸走到星痕面前。“是你动的手脚?”他压低声音,严厉地问道。
素星痕抬头看着他:“李壮士说话,要讲证据。”
“哼!”李鞅忍下了怒意,“你是宛州官差,我始终卖你三分面子。往下若再捣鬼,别怪我先不讲情面!”他用拇指将长刀顶出刀鞘一分,又“铮”地扣了回去,冷冷瞪着星痕等三人,转身走开。
“还差半刻。”星痕努力平定着有些起伏的呼吸,用力捏着衣襟。他悄悄转眼扫视着村口的方向,一直在等待的人,还是没出现。
“我们卷石村人,不怕妖术!”老村长向着惊慌的人群举起手,高喊道,“各家各户都拿出起灶的柴来,一定要烧死妖女!”
村民们听罢愣了一会儿,随即便轰然响应。方才的恐慌瞬间转成更大的愤怒,许多人纷纷跑开,不一时,陆陆续续将各自家中长短不一的木柴抱来,你一捧,我一把,堆弃在百木英的脚下。整个村庄都熄了炊火,『裸』『露』的土地了无生机,阴云笼罩之下,唯余怨毒的仇恨在死寂中『乱』窜。
百木英的身边很快形成一个巨大的柴堆,甚至比昨日汉子们进山伐来的还多。干柴掩住了那女子的半个身子,只要一颗火星,敢保人柴尽焚。老村长征得了几位长辈的首肯,点燃了一只火把,火焰在风中剧烈地跳跃着。
“住、住手!”阿蒙再也坐不住了,跳起来擎起长棍。数声锐利的响声响起,李鞅及手下都抽出长刀,冷冽的刀锋杀气压人。老村长举着火把径自贴近柴堆。阿蒙的牙齿咬出了声,也不管敌人人手多,强行出手一棍挑开火把,星痕、离离也跳了起来,三人一起冲到百木英的身边。顿时寒光闪耀,两三柄长刀与木棍磕碰在一起,离离紧紧抓着阿蒙的衣服,在他身后藏住头,将先前捡在兜里的石块往青衣武士那边『乱』扔。李鞅的刀横扫而过,在素星痕颈边半寸停住,咬牙切齿的话语传来:“莫要自己找死!”
正此时,一阵轰隆的雷声响彻天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少时过后,人们都听出那并不是闷雷,而是无数急『乱』的马蹄声,轰山动地,接踵而来。
是村口的方向,不知其数的剽疾骏马狂奔着冲进村来,马背上的骑士一『色』的青皂劲装,佩单刀、匕首及短棍,那是商会捕快的统一服『色』。“我的人来了。”素星痕侧目望着迅速冲近的大队人马,终于一笑,滑到唇边的汗珠坠落下去,“李兄请收手,莫要让他们看见了,不好解释!”李鞅一呆,被素星痕抓住腕子,推着他放下了手中的刀。
顺着狭窄的村路,陆陆续续不知涌进了多少骑马而来的捕快,在祠堂前围观的人群外面,包围成一个更大的圈。紧跟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也闯了进来,由两匹佩饰绚丽的高大白马驾着,马车的后面又跟着一大群黑衣捕快。
“快,快!”白琬坐在那马车上,往前探出大半个身子,大力挥舞着胳膊喊着,催着前面的人、招呼后面的人,宽大的衣袖鼓满了风。那红漆镶螺钿的车轮突然轧到一块凸起的土石,马车猛地一颠,只听他大叫一声从车边跌了下来,重重落地,滚到了路边。驾车的马儿兀自往前冲,后面跟随的骑着马捕快都急勒着马跃过他身上,险些便酿成血腥涂地的惨事。
离离等几人都吓了一跳,而那巨大的柴堆里,始终垂头不语的百木英,此刻也不禁抬起头来,惊恐地低呼了一声。
白琬抱着头停下了翻滚,在马蹄卷起的烟尘中连连咳嗽。咳了两下,他便笨手笨脚地爬了起来,直往祠堂前面奔跑。黑衣捕快们用马匹将村民们的围堵冲开一个口子,让他顺利地跑了进去。
瞪大了双眼看着被捆在柴堆里的百木英,他有些惊诧地呆住,因剧烈地喘息双肩起伏着。片刻,他举起带着流苏的木牌,交回到素星痕的手里:“回来了,江大人说……他们都听你的调遣。”说完这句话,他咽了咽口水,忽然“咣当”一声仰倒在地上。
“喂!”离离惊呼了一声,与阿蒙双双俯身去扶白琬,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大事未了,死了可惜啊!”离离冲着他的耳朵着急地叫,大声强调了一句,“终身大事啊,喂!”
白琬『迷』『迷』糊糊睁开漂亮的眼睛,目光失神地绕开离离的脸,望向百木英。那姑娘也正焦虑地望着他,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阿、阿英……”又是一个平日听来极为烦人的发语,年轻公子喃喃地说道,“你脸上蹭脏了呀,左边,左边。”
“……看看你自己吧,泥球!”离离气得拍了一下白痴大少爷的头,转而笑了起来。
素星痕慢慢退步,远离李鞅数尺,转目审视着周围的情势。先后冲进来的捕快有两百人之多,马匹穿行,如黑『色』的涌流在村民周遭游走,雪亮佩刀已纷纷出鞘,人数上比全卷石村的青壮男子还略多一成,且个个都是身怀武艺的强手。李鞅等八人武功虽高,此时却也看清了强弱异势,面上都现出隐忍之『色』,不敢再妄动。有此实力,局势已可以完全掌控。星痕心中安定下来,快步奔走到捆着百木英的木桩前面,举起了手中的执牌。
“第十三绣衣使素星痕。”他对着众多捕快高声亮明自己的身份,“辛苦大家了!”
“久闻大人之名,幸能效力!”黑衣捕快们齐声答道,显见日常训练有素,是支精干可靠的队伍。
星痕向众人躬身行礼,便下令道:“此间一切人等,非我首肯,不得随意走动。”众捕快齐齐应了声,便迅速散开队形,将众多惊慌的村民分成四片各自包围,更有二十余人下马,擎着兵器,单独将李鞅等人围起来看管。
李鞅咬牙而退,颈边暴起愤怒的青筋:“你要仗恃人多,来硬的吗?”
素星痕淡然望他一眼。“一直以来,李兄不都是仗恃人多,来硬的吗?”他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噎得李鞅无话,转而,却对着他微一躬身,“在下只是想,由我自己来主持今日这场裁决。”
他说着,走了几步,弯腰拾起那被阿蒙挑落在地、犹自燃烧未灭的火把。看了一眼完全惊呆的村长、颤颤发抖的几位长老,他低头言道:“要点火,就让我来。”
所有的人都莫名惊诧。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的白琬腾地坐了起来,一下硌到摔伤的屁股,“哎哟”大叫着又侧倒下去。“……星痕!”阿蒙极惊讶地叫了一声,却分明看着素星痕手举火把,慢慢向着柴堆走近。他摇了摇头,起身要去阻止,忽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了袖子。
离离轻挽上阿蒙的胳膊,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