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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琬喜笑颜开,掏出一只乌木嵌螺钿的精美扁盒,打开来亮出一套银错金的“剔骨十八件”,准备拆开那只九阙星辰纹的闷蒸珍珠蟹。
素星痕犹自空坐着,一双眼睛又冰凉凉地凝滞起来,一动不动。
“又在瞎想什么?”离离吃着菜,回头望他一眼,教训道,“不怕睡不着吗!哼,何必『操』心,你想与不想,他们不还是照样闹腾。先把那『药』喝了,然后吃饭!快点!”
星痕怔了一怔,看着她,依顺地点了下头,双手端起那碗汤『药』。他衔住碗边,犹自凝然地沉思,慢慢仰头饮尽,慢慢地将碗放回桌上。
突然,他出着神的眼睛眯了一眯,倏地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啪”的一声,离离摔下筷子。“你家这个‘生死兄弟’小时候撞坏过脑袋吗?心里一有事,嘴就变哑巴!”她完全迁怒地冲着阿蒙嚷道。
阿蒙瞪大眼睛看她,没答话,嘴巴实在忙不过来。他急着赶紧吃完好去追上星痕,三口一盘菜,一口一碗汤。
“来人哪,那个穿黑衣服的!”离离冲着宴厅门外大声叫道,“来打包啊!!”
“……你是说,淮安纳积之业陷于垄断局面,似已不可避免?”江子美微皱着眉,问道。
“恐怕是如此。”素星痕回道。他从“海兽林”菜馆出来,便径直到商政使官邸来见江大人。“一旦全城纳积之业被唯一寡头掌控,那么非但他会从中牟得暴利,而且,日后若他对商会有任何不满,像此时这样弃物壅塞满城的情况,便随时都会发生。”他语意肃然。
江子美不禁摇了摇头:“这王、赵二人,为何就是不肯言和,定要做生死之决斗?他二人已然竞争多年,谁都难以吃掉对方,理应早已明白相容共存的道理。这一回,却何以这般死斗起来!”
“今时不比往日。”素星痕言道,“难道大人不曾觉得奇怪,近日王伯鸾强横并购同行,手头的巨额资金是从何而来?”
江子美默了一瞬,点头思虑道:“纳积之业内总共能有多少金铢流动,我心中有数。单凭利润所积,王伯鸾是启动不了如斯财力的,他必是向外拆借,以未来的垄断巨利为保,融募得来这笔巨资。”他转目看了看星痕,“他是从何处募资,你那里可有头绪?”
“我的确已推算过。”素星痕好像早知道他有此一问,平静地回答道,“英芒记。王伯鸾正是得到白家银号的巨资支持,故而信心十足,决意要吃掉所有的同业。”
“……果然,又是他吗?”江子美似乎也并不意外,只无声地一笑,“如今看明白了,他这般动作,是直冲我而来。”
“这话怎讲?”素星痕侧目。
江子美笑道:“也许你还不知。他非但放贷给王伯鸾供其并购,另一边,还以他英芒记银号的信用,为赵三名下的产业作价。”
星痕听了,不禁略惊,眸中凉凉的微光一闪。
“赵三为防备王伯鸾的吞噬,早将真正值钱的产业都脱手,一味折成现银来存蓄。仅留着的几处仓库、些许车马存货,都无价值,然而英芒记银号却出了面,替他将那些产业作高价,以致王伯鸾若要动手并购他的产业,难度更大,必被套牢更多的银资。”江子美说着,又是一笑,“白思退不会当真对纳积这等行业感兴趣,他的目标,始终是宛州商会本身。商会既设立了新的行会,自然便成为他狙击的猎物。他这般两面动起手脚,鼓动王、赵二人扩大战局,彻底扰『乱』纳积行会的秩序,想来是为了砸我的台吧。如今之世,行会制度对商界的约束本已渐趋无力,而此一番,又是子美继任十城商政使以来首次增设法定行会。若纳积行会的管理就此失败,定会打击宛州商会之权威,更有甚者,其他在册的行会,也会开始分崩离析。”
素星痕沉沉地点了点头,思绪却似飘忽到更远之处。静了须臾,他低言道:“大人,只恐……事情似乎,尚不止如此。”
江子美一怔:“怎么?”
素星痕深思道:“白思退固然以打击商会为务,但以他之作风,想来也不会为此而做赔本的生意。他借贷给王伯鸾,是以未来垄断之利为抵押,那么出手帮助赵三,又是以什么作为抵押呢?”
江子美凝眉不语,只听星痕又道:“那赵三也是精明之人。但此时英芒记帮他虚高作价,正可抵挡王伯鸾的攻势,为他腾挪出转圜之机。他不趁此良机布局反攻,却是一味死守手中数目可观的银资按兵不动,这实在奇怪。这般无所作为,待英芒记替他所布的防线被王某攻破,他岂非仍是束手待毙?他究竟在等什么?”
“……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他在等着王伯鸾自陷危机,骤然全面溃败。”江子美微微眯起了眼睛,“若那时,他便可一举动用累积已久的财力,打扫战场、尽情收缴对手留下的战利。凭子美对宛州商人的了解,这是最为合理的思路。然而……”
“然而,王伯鸾眼下气焰正盛,如何会一朝全面溃败?”星痕接言,“他白手募资,毫无负累与破绽。除非他所借的这笔巨额债务无法偿还,否则,没有什么事情足以使他倒台。但他是以未来之利为担保借债,若然指望此债台崩塌,除非……”他兀自说到这里,却是目中一寒。
“除非他,没有未来。”绣衣使睁大双眼,一字一缓地低言说出。
江子美猛然一惊,急开口道:“星痕……”言犹未完,却见那清瘦少年也不与他辞别,掉头便奔了出去。
“第十三绣衣使!闲杂人等让开!”素星痕手举执牌,径自冲进了王伯鸾的府第。密集把守在府门口的家丁、伙计和一些黑街小弟都是一慑,也没敢再阻挡,看着绣衣使大人和他的四位朋友一一跑进门去。
才冲到第二进院子,便瞧见庭园中央一群人围在那里,有些闹哄哄的,正哭哭啼啼。星痕当先扒开人群,挤进去一看——只见地上垫了几条锦缎的褥子,上面直挺挺仰卧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王伯鸾,已是身僵体冷,头上和脸上还残留着被棍棒殴打的伤痕。
愣了一霎,星痕愤然甩下擎着木牌的手,弯腰扶住自己的膝盖,喘着粗气。
“他……是怎么死的?!”百木英瞪圆了秀美的眼睛,向周围的人惊问道。
王伯鸾的五六个妻妾擦着眼泪,你一言我一语地哭道:“昨日还好好地去吃酒,今日一早,不知怎的就死了!”“就倒在府后头的街上,一开门瞧见,怕死人了!”
“看样子,是叫人用棍子打了头。”阿蒙盯着那死人说道,一边将离离揽在怀里,挡着她的眼睛,“若是腕力强的好手,一棍下去便能打死。”
“……阿英,你留下来查验他的尸首,死因究竟为何,务必弄个清楚。”又喘息了一会儿,星痕直起身子,沉沉地嘱咐道。
“明白,放心。”百木英已蹲下身子在王伯鸾的旁侧,一边动手翻他的眼睑,一边点了下头。白琬一听,立即也蹲下来,翻开那死人的另一只眼皮。“干什么?”百木英打了一下他的手。“跟你学验尸呀!”那白痴少爷这个时候竟还笑得出,“将来哪里死了人,便可以去兼工!”
星痕默默转开身子,一抬头,却见离离挡在面前,慧黠的眼睛正盯着他:“那么,你要去哪儿?”姑娘微歪着头,问道,“还想不说话,一个人就走吗?”
星痕有些发怔,不知该如何应答。正沉默之时,忽有另一群人冲进了院子,却是几个带刀的商会捕快——想是王家的人报了人命案子,故而来查勘的。引着他们前来的,正是王伯鸾那个脸『色』黢黑的小弟马大洪。
那马大洪奔进院来站住,愣愣地扫看两眼,似有些惊讶。“哎呀!就是那个,就是他!”他突然一手指着阿蒙,对旁边的捕快大喊。
那几名捕快闻言,冷眼打量一番,迅速冲到星痕几人的面前。“把他锁起来!”其中领头的说了一声,便有两人哗啦扯出铁铐,去抓阿蒙的胳膊。
“干什么!”离离怒叫了一声。阿蒙一把将捕快推开,几个伙伴都有些惊急地凑上前来。
“王伯鸾东家猝死,恐是遭人谋杀,这个蛮人嫌疑甚大,我等须带他回去讯问。怎么,竟敢拒捕吗?!”领头的捕快喝道。
“空口谈说嫌疑,便可抓人吗?”百木英犀利地反问道,“你们有何证据?”
“哼,据事主家人所称,此人不日前与王大东家曾有冲突。况且——”那领头捕快说着,斜眼盯着阿蒙手中的长棍,“王大东家是遭棍棒击伤致死,与此人所持兵器相合,这岂非嫌疑更甚?”
“混账!”突然一声愠怒的断喝,众人都不禁微惊。只见素星痕纵身将阿蒙挡在背后,一双眼中满是冷冷的怒火,“你们就这样办案的吗?”
那领头的捕快怔了一怔,低目看见星痕手中握着的木牌,不禁微微欠身:“莫非,是第十三绣衣使大人?”
“他是官差,你们也是官差,怕什么!”马大洪看着势头,在旁撒泼似的喊道,“那日在西西楼,这蛮子与我大哥结的梁子,多少人都看见了!如今背地里报复害死我大哥,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日出手伤了阿蒙的并非王大东家,而是马老板你!”星痕冰冷的眸光斜斜一扫,“若是有心杀人报复,你倒自认,逃得过吗?”
马大洪被他寒沉的话语说得一颤:“反,反正就是他!谁知道你们……”他强撑着说了半句,咽口唾沫,自缩了回去。
“大人,若说确凿证据,我等暂也没有,所以才要带人回去,细细地审问。”那领头捕快仍不让步,言外有意地说道,“卑职知道这个蛮人是大人的朋友,但公事公办,想来大人也知此理。”
星痕的脸上,若结冰霜:“你说得不错,他只是个朋友。我才是那日真正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