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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都把他的缺席视作理所当然。只有逢年过节或是庆吊,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然后请出来叩拜一番,以示合家团圆。
顾氏夫妻的婚姻早名存实亡,居住在不同的时区里。却并不离婚。每到有重大的社交节目,他们照样打扮得珠光宝气,手挽手上阵,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婚姻要长久,夫妻要白头,爱并不是必须的。
顾元卓又说:“我和爸饭后聊了很久,在书房坐着。连着开了两瓶克鲁格香槟,喝得一滴不剩。从来没有这样过,雨生!我们从来没有这样过!”
顾元卓的嗓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以前我们俩在书房,不是我拿着成绩单找他签名,就是闯了祸进去听训——这都还要抓着他在家的片刻。电视里,别人家父子能静静坐下来小酌闲谈,我觉得和我爸就不可能。成年后这么久了,第一次!第一次听到他说,进书房和他喝一杯。然后你猜怎么?他第一句话就说:这段时间来,你做得不错。”
“雨生,这可是我爸!老头子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只拿两个鼻孔看我,觉得我不过是他手下混吃的二世祖。现在,他终于和我平起平坐,一个瓶子里倒酒喝,说:你做得不错!”
江雨生听得又是感慨,又是心酸,握住顾元卓的手:“我真替你高兴,元卓。”
确实。没有什么比做孩子的得到一贯冷漠的父母的夸奖和肯定更快乐的事了。江雨生当年也曾为了得到父亲的夸奖而奋力苦读,所以他很理解顾元卓的心情。
就算顾元卓这样在花蕊里长大的孩子,也有他的遗憾和不快乐。
老人说,每个孩子在出生前都会领到一个盒子,一生所能得到的东西都装在这个盒子里,随着你一起去投胎。
不准挑选,不能退货。
盒子里,装着你今生注定好的财富、机遇、爱情还有父母。
如果说敏真的盒子里装着的父母是残次品,那顾元卓的盒子里装着的则是24k金的纪念品。
华贵精美,惹人艳羡,却是不大实用。
顾家夫妇自己都是人中龙凤,对儿女的要求也十分严格。
他们并非不爱孩子,顾家姐弟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父母会满足他们所有的物质需求。但同时,父母也会请来名师家教,严格管教孩子的功课,绝不允许养出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不说金童顾元卓,就连叛逆少女顾元惠,至少结婚生子前,也一直是优等生。
可你要以为顾氏夫妻会亲力亲为地照顾孩子,那就太天真了。
顾元卓记得他们姐弟从小身边就围着形形色色的服务人员:管家,保姆,营养师,家庭教师都分文理艺体四类。甚至还有个造型师定期上门,专门负责给孩子理发穿衣,以保证两个孩子随父母出门亮相时尽善尽美。
顾太太还曾坐在孩子们的床边给他们讲过故事,但是顾卫东这个父亲却几乎形同虚设。
顾元卓以前对江雨生抱怨过:“老头子对人力资源的利用简直恨不能竭泽而渔,非要手下人的工作对得起他付的每一分工资才行。他什么都要手下人代劳,包括和我联络,十次有九次半,传话的都是他的一个秘书。我有一次和元惠说起这事,她说或许老头子拉完屎都有专人来给他擦屁股。”
江雨生自打从王师兄处得知顾父的行为,也对他养孩子的方式直摇头。
顾元卓要的其实并不是庇佑,而是感情上的交流。他找一个同性情人,他去外面的公司工作,和小孩子砸玩具一样。从心理层面,不过是想得到父母的关注。
如今顾元卓终于得到了迟来的父爱,金苹果落进了银丝络,生活再美满不过了。
江雨生其实心底有些暗暗的羡慕。江父已去世,直到死,都没有原谅儿子的叛道离经。江雨生毕生都和这个金苹果无缘了。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江雨生问。
“什么都聊了。”顾元卓枕着双手,面带微笑,“学业,工作,还有生活。原来他对我的了解,比我以为的要多。”
这不奇怪。除了那个已功成身退的王师兄,顾卫东不知道还在儿子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他绝对对儿子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连那个被辞退的陈姨,肯定也是他的一枚耳报神。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交流?又不是有个皇位要继承,皇帝老子要提防儿子兵谏逼宫。普通人家父子,搞什么谍战?
不知情的还当顾卫东做过克格勃。
“他说养孩子这事很好,让我比以往成熟懂事了许多。他还知道我代理的几个顶级客户的名字。我们多数时间都在聊工作。”顾元卓说,“雨生,我觉得他老了。他明显是有意放低姿态来接近我。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了。也许人老了都会这样。三千红尘,都是寂寞。家是一个人最终的归宿。”
江雨生问:“那关于你的工作,他有什么看法?有没有想叫你回去跟着他做?”
“还真没有。”顾元卓说,“我本来以为他和我套近乎,就是想我回去的。结果他反而说我在外面很好,让我继续去磨练拼搏。其实我和家里的公司又没有仇,迟早都要回去接班的。我挺高兴他能体谅我。”
顾元卓的姐夫虽然家境也不错,但其人无大才能,顾卫东从来没重视和提拔过这个女婿。顾元卓也知道家里的公司不会长腿跑掉。这就是独子的优势和自信了。
顾元卓又说:“对了,他还问到了你。”
江雨生简直惊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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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顾元卓又说:“对了;他还问到了你。”
江雨生简直惊骇了:“我?”
“是;你。”顾元卓斜睨了一眼;“有什么奇怪的?你现在身价高了;自然就入了他的眼了。他对金钱的敏锐度简直高过金属探测器。你这里钱币叮当一响,他那里就立刻亮起一盏灯来。”
“那他问了我什么?”江雨生十分好奇。
顾元卓不屑撇嘴:“他想知道你在郭家还有靠山吗;还想知道你是否有参与集团事务。我说你只管收红利过日子。他还顺口问了问我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雨生;他真的变了。他从来不关心这些儿女情长的。我说我们很恩爱,就故意要看他脸色的。他居然还点头,要我跟你好好过。”
“和我好好过?”江雨生重复,呆滞。
“是。”顾元卓激动地说;“他说你比我成熟稳重,凡事肯定尽量包容我,让我不要对你任性。他还问我们有没有*屏蔽的关键字*的打算。”
“*屏蔽的关键字*?”江雨生提高了音量。
他们两个当事人都还没有考虑到那么远去。同性*屏蔽的关键字*也不是挑个黄道吉日走进婚姻登记所就能办的。
“对!”顾元卓大笑,“我当时的表情和你差不多。”
“你怎么回答?”
“我差点把酒洒他裤子上。我说,我们还没有考虑那么远,我现在事业刚起步,想先拼搏一阵再说。”顾元卓把手一摊,“然后他没说什么了。我觉得他提这个话题;无非是想表示他接受你了。他自己也不自在得很。后来我们喝光了酒,分道扬镳。他回纽约,我回家。”
故事说完了。
真是峰回路转;跌宕起伏。
江雨生用力消化着大量信息,好一阵说不出话。
顾元卓长嗳了一口气。奔波了一天,他也累了;但是俊朗的面孔上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
江雨生最爱他这个表情,像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一点点甜就能让他快活。每次看到,他就想亲吻恋人的脸。
江雨生觉得自己总是有些阴郁和惴惴不安的,这是流浪后遗症。所以他分外眷恋顾元卓身上传递过来的幸福感。
父母的祝福,事业的成功,恋人的爱情,顾元卓全有了。生活对于他来说真是一局游刃有余的游戏。别人奋斗半生还未必得到的,他二十出头就赚了个大满贯。
“他到了机场,还给我打了个电话。”睡意浮上顾元卓的脸,他打了个呵欠。
“是他本人打来的,不是他秘书。我都有多少年没有接到过他亲自打来的电话了。他说忘了给敏真一个礼物,明天让秘书送过来。我替敏真谢谢他了。”
江雨生给他掖了掖被子,俯身吻他的额头。
顾元卓很快发出轻微的鼾声。
江雨生就着微弱的光线凝视着*屏蔽的关键字*的睡颜,心想,郭老说,顾卫东是一名赌徒。
顾元卓却说,我爸老了,变了。他千里迢迢赶回来给*屏蔽的关键字*过生,放手让儿子出去拼搏,接纳了儿子的同性*屏蔽的关键字*,甚至还给他们收养的小女孩送礼物。
郭老是江湖老客,识人如炬。而顾元卓顾元卓是顾卫东的儿子。
就算顾卫东是赌徒,哪怕是*屏蔽的关键字*犯,顾元卓也依旧要给他做儿子的。又不能真的割股还肉。
江雨生终于入睡。
梦到少年时,家里的小屋当西晒,闷热如罐头,吊扇和台扇一起对着吹,依旧大汗淋漓。
窗外阵阵蝉声,孩童在楼下嬉戏喧哗。他伏案做着试卷,汗水低在纸上,糊了字迹。
屋里还有人。江父就坐在身后。江雨生能听到父亲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哗啦声。
他知道自己如果回过头,就能看到父亲的脸。
母亲病逝,父亲不准他进灵堂。父亲病逝时,他又正在美国留学,赶回来时遗体已经火化。
算起来自十六岁被赶出家门,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父母的面。
而这个闷热的夏夜,江父如往常一样陪着儿子做功课。只要江雨生回过头,就能再看他一眼。
只要能回头
江雨生睁开眼,阳光撒满窗帘。枕边无人,但是有欢笑声从楼下传来。
“舅舅!”敏真上来敲门,“起床啦!顾叔叔煮了云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