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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见到秦氏,虽俩人以往便关系亲密,她却心中十分感激,又如何能马虎了去?
“这两年我与你大哥都不在京中,不能在父母亲面前尽子女孝道,多亏了你时常陪伴左右,否则我和你大哥又怎么敢安心在外?这么说来,我倒也要谢一谢你了。”
秦氏说罢果真亦对着路子昕行了个礼。
她连忙侧了半边身子没受。
“好了好了,谁不知道你俩自来感情好?倒跑到我这里谢来谢去地,慧儿你赶了这么远的路还不嫌累?快一道过来坐下歇歇。”齐氏就抱着茅哥儿笑道。
秦氏闺名一个“慧”字。
俩人对视一眼,不觉都有些好笑,不管如何大家都是一家子人,可不就是要互相扶持?
于是便携了手,路子昕又给大哥见了礼,与秦氏一左一右坐在齐氏旁边,倒将路子瑅挤了下去。
他素来稳重,此时归家也不由动容,看着路子昕十分高兴,嘴里道:“妹妹大了,懂事了。”
路景修此前给他写过信,其中隐晦提及了一些事情,倒和妹妹路子昕有关,只是怕信件不安全便没有细说,只说等他回京述职归家之时再详谈。
惹了秦氏一记白眼,“瞧你说的,咱们昕儿打小可不就是那最贴心的?”
“就是,大哥的意思,是我以前不懂事了?我可不依。”路子昕坚定地站在秦氏这一边,嘟嘴道。
偏茅哥儿也来凑热闹,跟着后面说:“不依,不依。”
大家又是一阵笑,路子瑅在外头虽是说一不二的父母官,到了家里却是个十分疼宠家人的,闻言挠了挠头,“是大哥说错了话,妹妹勿怪,这次回来给你带了许多礼物,就当大哥给你赔罪了。”
他这动作神情却与路子闵如出一辙,可见是嫡亲的兄弟呢!
“礼物,茅哥儿,也要!”
一听说“礼物”二字,路子昕还未说话,茅哥儿先睁圆了一双眼,滴溜溜四处去看,白白胖胖的小手不断乱抓着,嘴里喊着“要,要”。
秦氏便拿了个拨浪鼓放他手里,摇了摇,“茅哥儿乖。”
茅哥儿果然不闹了,“咚咚”听着声儿,眼神随着拨浪鼓忽左忽右,长长的睫毛扑闪着,说不出的伶俐可爱。
路子昕不免想到梦里的事,一时心疼茅哥儿小小年纪就受了那么多苦,一时又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她大可不必再担心,没的搅了这家人团聚的美好时光。
“来,姑姑抱抱。”她伸出双手,笑眯眯地哄茅哥儿,“姑姑抱,有好吃的哦!”
却见茅哥儿顿时两眼放光,比方才听到礼物还兴奋,小腿直蹬,张着嘴往路子昕身边扑,就差流哈喇子了。
果然茅哥儿还是一听到吃的最开心。
“看你这个馋样!”路子昕一行说,一行已经将他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颠,“再吃姑姑都抱不动你啦!”
话虽这般说,她还是让青檀拿了一小块好克化的糕点来,一点点掰碎了喂茅哥儿。
“瞧你吃的满脸都是,小丑八怪!”
秦氏已经笑的不行了,对齐氏道:“怪了,昕丫头怎么就知道茅哥儿最不能听到‘好吃的’三个字?为这事,子瑅不知道叹过多少回,还直说日后长大了不成器,母亲你快评评理,这孩子哪有不爱吃爱玩的,偏他家孩子就不行?”
178 父子三人()
他们这里正热闹着,听了家下人报信的路景修与路子闵亦赶了回来。
“我原估摸着还有两日,打算去接你们的,大哥怎地提前回来了?”路子闵一进屋子就道。
“父亲。”路子瑅却不理他,只与妻子秦氏跪在褥子上行了个大礼。
待起身后,才对路景修解释道:“路上恰碰见了四殿下回京,邀儿子同行,这才走的快了,否则还要几日呢!”
四殿下出京了吗?路子昕心里默默想着,他向来行踪不定的,梦里大、三两位皇子斗的两败俱伤,圣上病重之时,还曾有急召让他回京……
“祖父,抱。”她收了收心思,回过神来正听了茅哥儿在娘亲秦氏的教导下,向众人行礼。
路景修除了在幺女面前宠溺的很,对两个儿子却十分严厉,只是老话说的好,抱孙不抱子,眼见长孙如此惹人疼爱,他也柔下脸色来,伸手将茅哥儿接了过去。
过后自然是一番离情别绪,一家人坐在一处细细说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有趣事也笑做一团好不热闹。
厨房也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宴,众人围在一起,也没那些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杯碟碰撞见是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路景修兴致上来,居然破例和两个儿子小酌了一番。
齐氏等三人看着他们父子高谈阔论,不禁摇了摇头,自行出去整理他们这次带回来的东西。
有那贵重入库的,路子昕俱都登记在册后看着小厮搬进去库房,秦氏一行要照顾茅哥儿,一行还不忘补充遗漏之处,姑嫂二人相处甚是和睦。
待男人们酒至半酣饭已八分饱,齐氏便进来拦了他们不准再喝。
“一家子人喝那么多作甚?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
路景修也有事要与他们说,闻言便着人来收拾了一番,带着两个儿子去前院的书房说正事。
路子闵有眼力劲儿,一瞧这架势是要长谈,连忙接过下人手中的茶水,殷勤地给父亲倒了一杯,与大哥路子瑅一人坐在一边,恭恭敬敬地听着。
“你在南平的政绩我都听人说了,你做的很好。”路景修欣慰地看着大儿子,夸赞了一句。
如果有外人或是上司在场,以路子瑅的稳重少不得谦虚两句,只是在自己父亲面前,他却难得没有谦让。
他这三年考评次次都是上等,绝不全是因为家中有人在京任两品大员的缘故,他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自家人知道,外人绝不会懂。
这也是在路子昕的梦中,路子闵听到大哥被御史弹劾“在其位不谋其政”革去官职后,一怒之下上折请辞的原因。
那样的朝政,早已经没有清明公正可言,他再做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这几年,路子瑅瘦了,更多了经历世事的沉稳,他面庞坚毅,越发与父亲路景修相像起来。
只是到底还是晚辈,此时被一直敬重的父亲夸赞,露出淡淡的笑意来,“儿子时刻不敢忘记父亲的教诲!”
俯仰之间,无愧于心。
“这一次你回京述职,我和你母亲的意思是,不若在家中多待一段时间,如今局势不明,吏部放出来的缺都争的厉害,咱们家不必和他们眼红,日后自然有更需要你的地方。”
“儿子也有此意。”路子瑅说道,“南平虽远离京城,但也越发地不太平起来,各人只间明争暗斗,不顾一方百姓,着实令人担忧。”
他浓黑的眉头皱起,“亦不知何时方能平静下来。”
“山雨未来,风已满楼,只怕会越来越大,再也没有平静的时候了。”路景修长叹一声。
书房中一时静默下来,半晌才听路子瑅问道:“父亲上次在信中所说之事,究竟是?”
“今日你们都在,有一桩事要告诉你们。”路景修看看两个儿子,声音压的极低,“圣上,怕是不大好……”
“这!”
饶是路子瑅也吃了一惊,更别提路子闵了,一个月前庆华帝不是还去了康北行宫狩猎,并不曾有何端倪啊!
而且这种事,向来是绝密,自然可能让旁人知晓,只怕只有那么一两人能知道,父亲又是从何得知?
然而路子闵深知路景修的性子,绝不会无的放矢……
俩人自然不会怀疑亲生父亲,虽然诧异居多,却还是明智地选择了不去追问。
“父亲的意思是?”路子瑅问道。
“如今两位皇子锋芒正盛,又各自无可奈何,只怕会从别的地方想法子,咱们家在京城根基浅,又向来得圣眷,若不能为其所用,某些人自然不会让人白白握着实权……”
“他们要对咱们家下手?”路子闵没有问出来,但答案显而易见。
在康北行宫之时,韩均就已经有了这个推测。
沈阁老位高,又是三朝元老,他是中立派或者说是忠君派之首,那两人疯了才会拿沈家开刀。
剩下的,自然就是路家,确实是杀一儆百杀鸡儆猴的上上之选……
偏偏圣上情形又不好,只怕顾不到路家了。
谁下手快,谁就更有威慑力。
“父亲放心,儿子既然已经回来述职,自然不会留下把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路景修道,否则幺女也不会做那样一个梦。
他们路家坐得端行的正,的确不怕,但有些下作手段却不能不防。
“我让你带回来的东西,你可准备了?”他问路子瑅道。
“已经准备好了。”
路景修在信中,让他搜集一些文人所写的文章,其中对他的政绩和作为多有提及,原本路子瑅是不太在意这些的,可还是着意去打听了一番。
这才知道,那些文人闲着没事也颇能写,随随便便就找了二三十篇出来,几乎囊括了他在南平的所有事迹。
“嗯。”路景修点点头,“这只是下下之策,须知只要我还在户部一日,他们便不会拿你们如何。”
气氛沉重起来,路子闵觉得嘴唇有些干,正欲吃口茶润一润,忽然听大哥路子瑅问道:“父亲,不知这些和昕儿有何关系?”
他伸出去的手顿时停在那里。
179 分析形势()
这件事路景修从未对路子闵提起过,他毫不知情也是正常。
路子闵只听向来敬重的父亲面色严肃而凝重,缓缓地道:“上天怜我路家,以梦示警。”
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等鬼神之说,父亲不是向来不准他们去沾的吗?怎地现在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瞧他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