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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闵在前方等着父亲。
“爹。”他迎上去喊道。
许是年纪轻,又没经过这阵仗,虽然提前心里有了地,此时路子闵脸色却还有些发白。
路景修点点头,脸色不比方才闲适,略有些严肃,并未说话。
及至进了家门,父子俩人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确实做好了应对,但谁也不能保证庆华帝真就会那么做。
且现在一时的平静,不代表作为高高在上的天子,真就那般简单发泄了怒火。
毕竟,这可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
187 儿臣不敢()
皇宫,养心殿。
空气凝滞地像是有一层厚厚的幕布,压的人踹不过气来。
外头以高怀为首,已经跪了一圈的宫女太监,所有人都低眉垂首大气都不敢出。
庆华帝下了大朝会之后,直接让人召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进宫。
大皇子赵艮为一早上都眼巴巴地等着消息,盛国公还未回来,听到宫中內侍的话,赵艮为面上的喜色几乎就要掩饰不住。
成了?成了!
然而等他来到养心殿,看着安然无恙站在殿前的赵麓为,他有一瞬间的懵逼。
赵麓为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自家大哥。
他先一步进宫,得到消息的皇后早就让人带了信给他,开始赵麓为还很惊慌,可是听到后续之后,心花怒放也不能表达他的欣喜之情了。
父皇三番两次地护着自己,莫不是……
“大哥。”他得意地朝赵艮为扬了扬头。
然而等进了养心殿,两人谁也笑不出来,一色地忐忑不安。
高怀带着宫中的內侍们鱼贯走了出去,只剩下坐在阴影之中,有些辨不清神色的庆华帝,如同猛虎一般噬血的目光直直盯着进来的俩人。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赵艮为想要去接受一个来自高怀的眼神。
那人却已经目不斜视佝偻着身子走了出去,什么表示都没有,或者说是不敢有。
狗东西!
赵艮为心里暗骂了一声。
平时收东西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现在呢?都他娘的喂了狗不成!
顺便还瞄到了赵麓为那带着挑衅地目光。
赵艮为瞬间就要炸毛,却被庆华帝一句话惊地整个身子一软,腿不受控制的就跪了下去。
“都当朕死了不成!”
一旁的赵麓为也不见得好多少,跟在后头就是“噗通”一声。
“儿臣不敢……”
像是瑟瑟发抖的羔羊,对面则是一头老了的猛虎。
“不敢,呵呵。”庆华帝的语气冷如三尺的寒冰,“你们一个个嘴上说着不敢,做出来的事却胆子很大啊!”
“儿臣不敢,父皇息怒。”
“哦,是吗?老三,那你说说在康北行宫,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得出来,朕就当你不敢。”
啊?
赵麓为傻了眼。
事儿都过去了两个多月,父皇此刻提起是何用意?
那不是明白着的吗?赵艮为他勾结铁勒族大王子,意图进入行宫行刺。
不对,他自己都忘了一桩事:这是他故意给赵艮为下的套,趁着盛国公不在,故意激怒赵艮为……
脑中只是一瞬间闪过这些念头,此时在庆华帝的威严之下,他战战兢兢,硬着头皮道:“儿臣、儿臣……接到消息后,便立即、立即禀告父皇,奉命捉拿刺客……”
庆华帝眸子沉了沉,“接到消息,什么消息?老大上钩的消息?”
“父皇英明!”赵麓为还未来得及辩驳,赵艮为已经大声道,“儿臣一时被奸人所害,根本没有行刺意图,都是有人陷害儿臣!”
“你闭嘴!”庆华帝呵斥道,整个养心殿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不是想行刺,你带铁勒族人入我大関行宫,意欲何为?”
“儿臣、儿臣只是想给三弟一个教训,让他不能压着儿臣……”赵艮为这话说的很没有自信,自然也说服不了任何人。
庆华帝脸上已经结了一层寒霜,看着此时一脸乖巧委屈的三儿子,“怎么,朕冤枉你了?”
“儿臣不敢,只是儿臣果真没有与外人勾结,请父皇明察。”
“你以为杀人灭口,朕就拿你没法子了?朕的锦衣卫是吃干饭的不成?任由人来去行宫自如,什么都不知晓?”
赵麓为身子一抖。
他曾隐隐绰绰听过“锦衣卫”三个字。
那还是他幼时,母后给当时一个很受宠的妃子秘密下药,却被及时赶到的庆华帝打翻,那个妃子只喝了半碗,却动了抬起,最后生下了肚中胎儿,险些一尸两命……
那个妃子,好像是……赵居为的生母,郝贵人。
那是赵麓为第一次知道,原来对着自己温柔笑着的母后,也可以残忍狠毒的杀人,后来,他也成了这样的人。
当庆华帝赶到母后的坤宁宫,要削母后的后位,他清清楚楚地听见母后讥笑了一声。
“凭她?也犯得上我用这种手段?宫外不明不白进来的野女人,肚子里的还不知是谁的野种!皇上既然说是本宫下的毒手,只管拿出证据来!”
他外祖也是一方大臣,手中握了大関四分之一的兵权,母后自然是不怕的。
最后庆华帝恶狠狠地盯着母后,躲在帘子后头的赵麓为听见他低声在皇后耳边说了一句话,“你以为朕的锦衣卫是吃干饭的不成”!
和现在的情形一模一样。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赵麓为只记得当时他不过两三岁,从此以后,他便很少看见父皇踏足坤宁宫,即便是初一十五,也只是被迫过来坐一坐罢了。
母后则总是出声地望着宫门的方向。
可是他却从没有听母妃提起过什么是“锦衣卫”,仿佛这三个字在深宫之中是个禁忌。
不对,他有一次问了的。
可是母后却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准再问,结果当天夜里父皇就下了旨,让他搬出了母后的坤宁宫,独自住在一个宫殿之中,很长也不准母后来看他。
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有些懂了。
后来年纪渐长,赵麓为也就忘了这件事,早不记得宫中还有“锦衣卫”的存在。
现在呢?他也要和当初的母妃一样,受尽父皇的冷待了吗?
不!
从小他就不多看自己一眼,不管自己做的多好,他永远只看得到那个蠢笨如猪冲动好勇的赵艮为,还有那个盛气凌人的盛国公府嫡女!
可是他现在还能像当初的母妃一样,理直气壮地让父皇拿出证据吗?
毕竟,外祖早就交出了兵权,灰溜溜回祖籍种田去了……
否则他又哪点不如赵艮为!
赵麓为“嚯”地一下抬起头来,眸子里的亮光炽盛。
“儿、臣、不、敢。”
188 两败俱伤()
庆华帝愣了。
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对自己不屑一顾高高在上地皇后,想起了那段屈辱地、动荡不安到不得不接受几位权臣摆布的岁月。
然后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脸色铁青,怒火猛然蹿升上来。
“啪”!
“不知悔改!”
几日前还让赵麓为窃喜不已的《读风臆评》直直砸在他的脑门之上。
赵麓为下意识地闭眼去躲,却还是觉得额头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慢慢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凉的地砖之上。
他这些日子都在幻想什么?
一个从来不曾疼爱过他的父皇,突然想要把储君的位置交给一个厌恶的女儿的儿子?
呵……赵麓为自嘲地笑了笑。
庆华帝这一砸并没有让他晕眩或是惧怕,相反,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这么……坚定过。
想要的,只能靠自己去争取,这是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了的事情。
这一次也不例外。
赵麓为咬着牙,眸子里泛着赤红,“儿臣谨遵父皇吩咐,从不敢有丝毫私心,儿臣确实不知在行宫一事上有何不妥。”
打死也不能认,大不了抱着赵艮为两败俱伤。
庆华帝闻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当年,他的皇后也是一脸强硬地告诉他,她不知情。
“好好好!”怒极反笑,庆华帝连说了几个好字,“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也学会玩你母后那一手了!”
“儿臣不敢。”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高怀!高怀!”庆华帝高声喊道。
跪在门外跟着一众内侍装死的高怀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陛下,奴婢在。”他大气不敢出地说道。
“拟旨!”庆华帝看着死鸭子嘴硬的赵麓为,冷冷地蹦出两个字。
高怀瞪大了眼不敢动。
这拟旨可是由专门的太监总管负责,他可不敢……
可是庆华帝显然已经顾不得许多,嘴中一句句念了起来,他连忙研了笔墨去写。
“皇三子赵居为,心术不正,欺上瞒下,陷害手足,结党营私,罪不可数,即日起移交宗人府,行鞭刑三十,降亲王爵位一等,禁足半年。”
高怀写着写着,饶是见惯风浪的他也磨磨蹭蹭不敢下笔了。
鞭刑,皇家颜面何存?皇子尊严何在?
降等,等于不承认赵麓为争夺储君的资格……
禁足半年,只怕京城格局早换了一个轮回,还有三殿下什么事呢?
虽然高怀早知道,本也和其他皇子关系不大,庆华帝心中一直只属意一个人。
但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
先皇还曾经不待见庆华帝这个儿子呢,最后又如何?
这才是高怀谁都不得罪的理由。
这张圣旨,今儿个要是从他的手里出去了,来日万一三殿下咸鱼翻了身怎么办?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念及此,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还又麻又疼针下般的膝盖又跪了下去。
“圣上息怒。”很少听见他尖细的声音弱的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