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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桓闻言,余光偷偷瞥了瞥,依然没好气,“你不是选你爹了吗?”
他生硬地别过脸,“那找他去啊,还来寻我作甚么?”
少年不肯给个正面,宛遥只好扒着他的胳膊轻晃两下,将下巴贴在他肩膀处,“我爹毕竟是长辈,总得先顾全他的颜面你就吃点亏,让一让他吧。”
“我基本上全吃亏了,什么时候占过一点好?你看他呢,就会想方设法的找我麻烦!”
项桓说话时将脸颊朝旁偏了偏,宛遥正在一边犯愁地咬唇,于是照例直起身,讨好的往他嘴角啄了一下。
同一招使两次,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项桓唇边略微一动,对她这般打完脸给甜枣的行为深恶痛绝,不近人情地开口,“宛遥我告诉你,你现在亲哪儿都没用。”
说完丢只给她一堵后背。
宛遥无奈地盯着他的侧脸,对方那举止,明摆着就是一副“反正我不高兴了,你自己看怎么哄吧”的架势。
“项桓,项桓”
她唤了几声,又拽了两下,后者依然油盐不进,爱答不理,去摸他的手,也被躲开了。
“趁时间还早,我们去放河灯好不好?”
“我不想去。”
宛遥思索道:“那放风筝吧,今天风很大,应该能飞很高。”
“大晚上的,放了也看不见。”
“不如我做夜宵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我现在不想吃。”
女孩子的耐心也终于到了极限,她放开手,“又不是我想这样的,就会冲着我发火!”
少年坐在那里愣了一下。
宛遥愠恼地瞪着眼睛,“这件事我也很难做啊,跟着我爹不对,跟着你也不对。既然觉得我不应该来找你,那我走就是。”说着便要站起来。
没想她会生气,项桓急忙回身握住她手腕,“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宛遥秀眉微颦,眼见着像是真恼了,他才没敢再继续作死,半劝半拉,勉强将人稳住,“你知道我这个人平时嘴贱的没有真要对你发脾气。”
项桓老老实实地说道:“别走了,陪我说会儿话吧。”
宛遥嘴角还沉着,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两眼,并未言语。这是余怒未消的表现。后者略一琢磨,干脆动用武力,伸出手臂将拉她进怀里圈着,权当是示好了。
一番动作,山石上蹭出几粒碎渣落入池中,叮咚叮咚的发出清响。
自打他们住进府,这花园就荒凉下来,夜晚也鲜少有人经过,周遭静悄悄的。宛遥靠在他胸膛上,抬头正好能瞧见一轮明亮的圆月。
光华温润如玉。
少年的体温刚刚好,可以替她暖着,两个人相依而坐,很长一段时间里,谁都没有说话。
项桓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道:“宛遥。”
“嗯?”
“你想回长安吗?”
她静默片刻,说:“想。”
少年埋首在她发间,轻轻嗅了嗅,“我也是。”
项桓握住宛遥的手,合拢在掌间,“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在逞强。
“可我说过,我会把这世上最好的,抢来给你。”决不食言。
*
宛延前脚刚回房,后脚项南天便在外头敲开了门。
他衣着朴素而简洁,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拎着一坛好酒,似笑非笑地向他扬了扬手中之物,“上等女儿红。如何,肯赏脸喝一杯么?”
宛延神色鄙视地瞧了这位老宿敌两眼,半晌才朝旁挪两步,语气嫌弃,“进来吧。”
项南天倒也不跟他客气,慢悠悠地行至桌边,将酒递给一边的宛夫人,目光打量着屋内,撩袍顺势坐了,随口道:“你怎的不问我是为何而来?”
宛延冷哼一声,拉开凳子,“还用问么?”
“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跟你儿子跑了,你这老匹夫自然是上门来看我的笑话。”
宛夫人摆好了酒碗给他二人倒上,项南天挽起袖子,“文渊,都十几年了,你对人的偏见还是一点没改,总那么固执。”
“我固执?你懂什么!”宛延执碗喝了一口,不以为然地哼道,“所以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们项家这群武夫?包括你那个儿子,占了个天时地利人和,撞上兵荒马乱的时代缺将少兵,凭着几场仗便能步步高升,一夜成名,还一副理所当然,耀武扬威的模样。”
几道下酒菜陆续端来,项南天喝得有了滋味,倒是好脾气的笑笑:“你啊,从年轻的时候就爱跟我比,比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比过我。”
宛延端着碗不悦:“你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个臭不要脸天天勾搭人家女儿的儿子么?”
“那可多了。”后者喷着酒气,伸出手来给他数,“你看,当初咱们俩一块儿殿试,你是二甲进士,我是庶吉士,论成绩,我比你高;在魏国时的官阶,我三品你六品,论资历,我也比你高。”
宛延一迭声道:“去去去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大家伙儿不一样撂摊子在这儿当反贼吗?哦,我撂摊子还是被你儿子逼的,还不是我自愿。”越说越气,“你看你们家恶毒不恶毒啊。”
“诶——”项南天不管他,“再说家世。”
“我家祖上可是项王之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今我儿子又战功赫赫,没准儿还会青史留名光宗耀祖再看看你家,门厅凋敝,人丁不旺,太/祖时期的功臣了,却混得一代不如一代。”
宛延坐在对面冲他翻白眼,夹了块卤肉冲冲酒味儿,“你儿子再怎么不可一世,倒头来不还是得听我闺女的?他战功赫赫,光宗耀祖是吧?嘿,我偏不让我闺女嫁过来,看你们项家还不绝后!”
“所以你这人,真是小肚鸡肠。”项南天拿筷子点了点他,“你比什么比得过我?”
“生孩子,我比你生得多。”
“生儿子,你也比你生得多。”
“看不惯我们家桓儿招惹你闺女?行啊,你倒是生个儿子来祸害我们家啊,我可还有个女儿呢。”
宛延险些被他怄出口血来,加上酒劲上头,坐在那儿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
项南天似乎乐于瞧他吃瘪的样子,十分欣慰地一笑,把碗里的酒一口饮尽。不欲输给他,宛延也意难平地喝完一盏,陈年佳酿,烧刀子一般从咽喉滚过,热得满身冒汗。
也就是在此时,宛延听到对面发出一声轻叹,好似那一串幸灾乐祸的笑半途辗转,成了抹无尽的怅然若失。
“不过啊,常言道‘风水轮流转’,这人的好运都是有定数的,前半生用完了,后半生就得乖乖倒霉。你看这些年,我女人死了。”
“我大儿子也死了。”
他一抬头,正看到项南天拿着一支竹筷轻敲着酒碗,面容间满是苍老的褶皱。
“小儿子不争气,闹得个有家不能回,一族的人至今颠沛流离,病的病,伤的伤。”他忽然感慨道,“相比之下,你们家虽碌碌无为,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闺女又懂事又听话。
“这后半辈子的确是你赢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宛延闻之微怔。
突如其来的这两个字对他而言竟有些陌生。
“老兄弟啊。”项南天放下碗筷,语重心长,“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长辈的,偶尔迁就一些,帮衬一些,只要他们俩过得好,没什么不能放下的。何必把自己孩子,弄得那么狼狈呢?你说是不是?”
第九九章()
项南天走之后;宛延独自端着酒碗;在窗边沉默地站了许久。
他并非还被女儿的婚事所困扰;也不是非得要跟项桓争个头破血流。只不过在刚刚那一番短暂的对话里;咂摸出一些时过境迁的苍凉来。
细细回想;他这一生到头所追求的;不也就是“输赢”二字么?可为何适才听得自己厌恶了十几年的对手;卑躬屈膝地承认一声“你赢了”,却未曾感到丝毫的痛快,反而有一种光阴似箭;吾辈日衰的感慨。
然而再一细想,大魏都已经四面漏风,岌岌可危了;那些驰骋沙场的主帅也从昔日的耳熟能详名将换成了而今崭露头角的少年。
连旧时代最后的袁傅都去了;他们这些人能不老么?
出神之际,宛夫人将一件大氅披到了他的身上;顺势接过丈夫手中的空碗。宛延蓦地反应过来;正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笑。
“还在忧心项老爷的话?怎么;是不甘心他为了儿子娶妻才刻意向你示弱?”
他将手轻轻搭于窗沿;语气里多有几分怨怼;“在你们看来;我就是这么个睚眦必报之人?”
宛夫人笑着恭维:“老爷不是睚眦必报,是恩怨分明。”
宛延自嘲地一哼,随即摇摇头;低声说:“岁月逝;忽若飞,何为自苦,使我心悲'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早就不在意了。”言罢,他却有些不解,“我倒是奇怪,女儿难道不是你生的?怎么不见你着急?”
宛夫人放下碗,长长一叹,淡笑道:“自从遥遥离开了这大半年,我也怕也怕过了,担心也担心过了,如今难得重逢,算是想通了。她能平平安安的便好,愿意跟着谁过就跟着谁过吧,一辈子只有那么短,咱们又没别的孩子,不迁就她,还能迁就谁呢?”
宛延恨铁不成钢地别过脸,无奈:“慈母多败儿。”
后者倒是一脸心甘情愿,我乐意地表情,转身端碗走了。
*
咸安三年是个多事之秋。
上一年,武安侯袁傅的叛军刚刚镇压,紧接着位列三公的季长川也跟着在西南起兵,这位只有万余残部的将领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招兵买马,迅速壮大,很快成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起初魏国的主将杨岂坐拥凭祥关,为留存实力故而出兵谨慎,未能在季长川根基不稳的时机将其一举歼灭,而后四五月的几场大战中,他均没占到上风。先机已失,等回过头来,虎豹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