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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桓眼睛里冒光,转头去冲着宛遥惊喜地笑。
“哎嘿,真是个小!”余飞拍桌叫好,扳回了一成的众人重拾信心,继续敲锣打鼓地喊开局。
“得意个什么,不过就赢了这一把!”偏将啐了一口。
说也奇怪,宛遥选数的手气就有那么好,但凡她开口的,十有八/九能猜中,到后来项桓也不用提醒了,只问她押什么才下注。
“我的天爷,赌神啊姐姐!”
余飞抢过那把人人艳羡的上古弯刀,拔出鞘试手,馋得不行,“往后我来赌场还叫上你!”
话音刚落就被项桓迎头打了一记,骂道:“做梦呢你。”
宛遥看他们三人玩得高兴,也不禁浅浅地露了个笑,目光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暖柔和。
而另一边的将军府,季长川牺牲了三坛子好酒才勉强把宛延喂了个半醉,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文人酒量竟如此之好,忍不住为自己的存货肉疼。
“大大司马”宛延人虽被灌得糊涂,脑子里却还没忘事,颤巍巍起来要告辞,“时候不早了下官得回家看看”
“诶——”季长川留他,“不急不急,这才什么时辰?再喝两杯,喝两杯。”
“这”
“难得来一趟,好酒不等人,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说着赶紧又满上,催着他喝,“来来来,瞧我坛子都开了,不喝岂不是可惜。”
宛延难以拂了大将军的好意,半推半就又吃了几盏。
季长川刚把酒碗端到唇边,听得对面“哐当”一阵响,老经历一头栽在了桌上不省人事——可算倒了。
他自己叹出口气来,总算能安心咂摸这佳酿的味道。身边的空坛子尚在滴溜打转,季长川打眼一瞄。
“我的二十年西凤啊”他伸手去敲了敲坛子,心疼地摇摇头,喃喃道,“臭小子,可争点气吧。”
“啪啪”
赌坊内的骰子摇得分外欢快,方才的偏将输得哑口无言灰溜溜走了,斗败了一只,这边的士气愈发不可收拾。
项桓索性让宛遥下注,拨了一大堆银钱在她面前由她赌。
店内没什么姑娘,全是一帮糙老爷们,宛遥坐在上座,每每落盅后,她会沉思片刻然后轻声轻气的开口。赢多输少,鲜有败绩,着实惹人注意。
可若有几个想凑上前细看时,又会被她身边高挑英武的少年冷厉地瞪回去。
余飞等人在后面不断瞎起哄。
起初还赌得顺风顺水,后来却不知为何,开始连着不停的输。原本手边还是堆得小山般高的银钱,逐渐划得越来越矮。
瞧着又输了一把。
宛遥皱紧眉,过意不去地同项桓道歉:“对不起啊。”输了好多。
他不在乎地坐在旁边,说没关系,“出来玩嘛,又不是靠这个挣钱,你随便赌,我这儿还有。”
言罢,再掏出一把钱将筹码添齐,又是高高地叠成一座山。
无论如何,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宛遥深吸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再战。
新的一轮开局,庄家继续摇盅,赌桌一圈的人便屏气凝神,他手腕晃得飞快,大长袍的袖子便滑了半截在肘间,露出的胳膊肌肤黝黑,还有几条明显的划痕。
宛遥终于将注意力从骰子声中转移,便很轻易的留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她把视线抬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带着面具,这位赌坊的庄家也不例外,相互不熟识的,不过就是仅凭着面具的样式辨认对方而已。
换而言之,倘若面具下的本尊偷梁换柱,根本不会有谁发觉
难道这个庄家,被人掉包了?
然而场面如此混乱,她根本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换掉的。
此局宛遥并未下注,项桓头一转过来,刚要问,见她神色不对,话到嘴边不自觉的打住,只凑到耳边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宛遥跟着偏了偏头,“你看摇色子的那位,身形瘦削,肤色偏黑,胳膊上还有伤。我记得之前和人赌腰刀的时候,他的手还不是这样的”
拿不准这是不是出老千。
项桓便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望,那庄家刚好停手,目光也不经意地撇过来,做贼总是心虚,一看他二人交头接耳的说话,对象仿佛还是自己,不由就开始无故紧张。
赌桌上的另一个下家与他不约而同的对视。
宛遥正迟疑地抬眸,眼光一交汇,对方先露了怯,收起一堆金银拔腿就跑!
“跑什么!”
项桓是属疯狗的,但凡见着目之所及有快速移动之物,便忍不住手痒想抓来看看。
原本他还未觉出哪里不妥,那两人一动,直接本能反应,跳上桌追过去。
“项桓——”
桌子旋即翻倒,筹码、银钱和玉石铺得一地皆是,瞧热闹的一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立时蜂拥而上,把满场堵得水泄不通。
宇文钧和余飞未能突围,反倒是宛遥走得快,幸免于难。
一上街,来来往往全是五花八门的面具,有半刻让她眼花缭乱,她呆了下,凭着直觉朝前跑。
项桓的身影她是熟悉的,不多时竟叫宛遥找到了。
实在是因为这庙会不同寻常的风俗,连他逮人的速度也缓了不少,未免这泥鳅再钻进人群,项桓随手抄起路边摊上的核桃,砸了对方脚踝一个正着。
到底不是习武之人,那庄家迎面摔了个狗吃屎。
“你跑啊。”他在后面慢条斯理地抛着一颗核桃,又接住,眸中似笑非笑,像是捕捉到什么新鲜的猎物,“再跑一个试试?”
隐约听到有人在唤他,项桓身形一顿,不远处的宛遥已经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扶着他的胳膊歇了口气,再瞧一眼面前一瘸一拐的人。
“怎么样?”
项桓鼻息里发出意味不明地冷笑,掌心微微用劲,咯噔咯噔地直响。
正愁没人活动筋骨,他把捏碎了的核桃塞到宛遥手里,跃跃欲试。
“吃着,看我揍他。”
“诶”她轻声吱了下,是想劝的,但瞧出项桓那副颇有兴致的表情,也不禁笑起来,捧着核桃提醒。
“下手别太重了。”
“我知道。”
他对于打架从来都乐此不疲,那赌徒眼看是落了单,先前与之配合的同伙也不晓得跑去了哪儿。
项桓周身搜了一把没找到,于是伸手揪着他衣襟把人拽近跟前,“跟我出老千,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你们还有一个人呢?钱是不是在他身上?说。”
来者凶神恶煞,对方抖如筛糠,“我不是我没有我”
“我我我,我什么?问你人在哪儿!”
叫他这么一吼,赌徒更加语不成句,到最后干脆掉头打算挣开。
项桓还没见过落在他手上敢这么不要命的,胳膊轻轻一用力直将人摞倒在地,正挽袖子抡拳要揍。
然而他尚未打下去,那人忽而一阵闷哼,侧头呕出一大口血。
宛遥登时一怔,立马摘下面具,这回连项桓也跟着有些蒙,收手直起身来。
“你!”她秀眉拧成一团惊怒不定的结,深深看向他。
一见这眼神,项桓也是冤枉得不行,急忙解释,“我没有!就推了一下!”
压根还没打呢,谁知道他纸糊一样!
宛遥不知这些拳脚功夫的深浅,也拿不准他所谓的一推能有多大力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之际,那地上的赌徒却趁机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跑了,边跑还边回头张望。
沿途一地都是血迹。
“看他这个样子,身上应该还有别的伤。”
宛遥拉了拉他,“我们跟过去看看吧,可不要出事了。”
无缘故让人碰瓷,项桓心里头甚是不愿,原本想甩开的,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谁让是自己先动手的呢。
第二一章()
沿着血迹;一路走走停停出了山梁镇;最终断在了一间废弃的院落前。
这实在不像有人住的地方;墙面已塌去大半;剩下的一半也岌岌可危。破旧的门扉虚掩;伸手推开来;顶上就簌簌地往下落灰。
项桓抬手扇了扇;转身替宛遥挡住头,拉她进门。
院中与院外相比似乎更加没有生活气息,陈旧得简直像个前朝遗址。好在人倒是寻着了;正脸朝地趴在门槛下,昏迷得不省人事。
“喂,喂”项桓上去将人翻开;左右开弓拍他的面颊;眼瞧着脸都被抽出了血色,还是不见苏醒。
“我看看。”
宛遥蹲下身;撩起男子的衣袖轻扣上脉搏——脉势强硬;挺然紧绷;应是脾胃肝胆有损。
“掰开他的嘴;我瞧舌头。”
项桓依言照做。
刚一打开;满口都是腥味。那里头舌苔满布;厚且淡白。
她看完了,示意松手,“他肝火很旺;中气不足;而且虚热极重,只怕很久没好好饮食过了”
项桓嗯了一声。
暗想,这回总归不是我干的了吧。
正说着,对方就不安分地动起来,喃喃开口:“水水”
光张嘴哼哼,人还是没醒。宛遥手忙脚乱地解下水囊递给项桓,看他灌似的喂给人家,只能又小心地叮嘱:“你慢一点,慢一点。”
他不耐地抿了抿唇,但到底还是稍稍放轻了些动作。
这赌徒年纪并不大,可能比项桓还要小几岁,摘了面具后更是显得脸小,身子小,周身瘦骨如柴。
宛遥神色担忧看他抱着水咕噜咕噜的喝,就在此时,背后的屋内蓦地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
“里面可能还有病人。”她冲项桓颔首,“我进去瞧一下。”
“好。”
宛遥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小木屋像个盘丝洞,大片蜘蛛网结在墙上,她站在门口四下环顾了一圈,发现最里面暗沉沉的,真有几个人影靠在角落。
宛遥不自觉压低了身子,轻手轻脚,试探性地往前走。
眼前的视线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