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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没事可做,上别处帮着照顾伤患去。”
少年不太乐意地嘀咕:“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问题。”
他心下不愉地朝宛遥看了一眼,又不便多问,只好拖着步子先行离开。
等这臭小子走远,项南天才收回目光,浅浅叹了口气,面向宛遥时唇边已露出微笑,“你们俩的事,圆圆都告诉我了。我那闺女嘴上没个讲究,伯父左思右想不踏实,还是想来问一问你。”
他语气极其小心:“这个是真的吗?”
宛遥闻言眼睑低垂,似笑非笑地抿唇,毕竟有些赧然,兀自沉默了许久,才极安静地点了点头。
心中一块吊着的巨石落地,项南天松了口气,知道姑娘家脸皮薄,并不去深究其中缘由,只连连颔首,“好,属实就好,属实就好。”
“那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你父母远在京城,可需要回去一趟?”
宛遥抬起眼,“我前几日已修书一封送往家中爹娘不太喜欢他,而且近来还有这么多的伤兵缺人医治,我预备过一阵再同项桓一起返京。”
项南天一边认真听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
“当然,如果他能尽早恢复自由之身更好。成亲是大事情,我还是希望能有长辈在身边,不那么仓促。”
“不错,你考虑得很周到。”
说到此处,宛遥又顿了顿,“但是,倘若爹娘执意不肯,也没有办法,就只好瞒着他们悄悄办喜事了。”
项南天闻之微愣,她中间大喘气,原以为后半句会说“也只好作罢”,想不到这个表面看似文静顺从的姑娘竟能有勇气,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决定。
大约是见他讶然许久,宛遥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补充道:“我答应过项桓不能反悔的。”
过了半晌,项南天才感慨的一叹,摇头说:“这小子,真是何德何能啊”
人此一生到头,过客无数,有人陪伴终老,也有人中途分离。然而却极少有谁,是会一直留在原地,心甘情愿等着对方回眸的。
所谓矢志不渝,大约便是这个意思吧。
*
咸安三年的春天。
一场雷雨的降临加快了营中疾病的蔓延,他们眼下面临的最大麻烦就是医药不够,一万多的伤患,城内的医馆已经倾其所有,但仍旧杯水车薪。
第一批征调药品的使者依旧未归,季长川于是只得再次派人前往各州县支援药草,他奏请撤军回京的表章送到长安亦犹如石沉大海。
近一月了。
这支远在边陲的虎豹骑好像被人遗忘似的,什么消息也没送回来。
项桓身体大好之后,便领了季长川的军令协同余飞几人巡视城防,偶尔换完班也会来营地帮忙。
由于药材奇缺,宛遥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自己晾晒烹制完全赶不上消耗速度,很快库存就渐空了。
实在无米难为炊,等这天天气一放晴,她便带着人上山去采药。
第八五章()
才下过雨的山林里道路湿滑;春草却都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大战结束;袁傅又回了南燕龟缩;城防便显得不那么要紧了;此时但凡能用得上的兵皆已全数出动;加入了满山遍野采药的队伍。
需要的药材太多;要同这群连人参和萝卜都不太能分清的汉子们讲明草药的形状委实有些困难;最后索性让他们将除了杂草之外的一切草木全采了,等回去再慢慢挑选。
宛遥背着个小竹篓,借了项桓的雪牙当登山杖;爬山没爬累,手倒是先软了。
后者从她旁边把银枪接过去。
“都说了你拿不动,非得逞强有我在你还怕什么摔?”
项桓走在宛遥前面;回头握住她的手;将人拽上陡坡。
宛遥堪堪站稳,垂首整理衣衫小声抱怨;“你十岁就用雪牙了;我还以为没多重呢”
少年闻言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摊开手掌;边翻看边牵起嘴角;“我生来力气就大;是你能比的吗?别看我上回摔了;其实只是单手抱你的。”
宛遥把竹篓搂在怀,赏了个白眼给他这份得意,“啊;是吗?”
“你还别不信;下回让你‘试一试’。”
刚挑完眉,便被她隔着衣袖拧了一把,他倒也不怕疼,仍旧死乞白赖地笑笑,厚脸皮地跟在后面。
宛遥从竹篓后取出把小锄头,蹲在草丛间挖白茅,项桓便帮着给她翻土,闲极无聊地开口:“你说,咱们仗都打完快一个月了,也算是大获全胜,可别说封赏,现如今药草还得自己挖这是对待有功之臣的态度吗?”
她动作顿了顿,忽然问道:“京师没有诏令下来?”
“有。”项桓专心挖着他的草,“昨日长安的钦差到了军营,一个阉人,鼻子都快朝天长了。”
宛遥好奇:“他说什么了?”
“那皇帝就不疼不痒的夸了几句,赐了点没什么屁用的玉器、神兵便完了,粮草与抚恤自知不提,只命大司马继续留在城内待命,以防袁军卷土重来——这和当初敷衍我的那套简直一模一样,连诏书内容都不带换样儿的。”
宛遥沉默了一刻,“我以前听人说,自古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注'。大将军如今居于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受万民爱戴,这对刚继位不久的陛下而言并非好事。”
“所以就白给他卖命吗?”项桓大约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悦的往事,挖草的力道有些愤愤的,“反正,我对那个皇帝没什么好感。”
她闻言轻笑了下,把白茅草根上的泥土拍干净,“认真采药吧,看这天儿明日估计还要下雨。”
虽说能靠山吃山,但药草毕竟有限,而且由于附近州县不愿接济的缘故,逼得城内的百姓也不得不跟着跑来挖药材了。
偌大的一面山,竟无处不是人。
宛遥瞧见身侧经过好几个手腕上带有铁环的,她悄悄靠到项桓耳边,“是彭家的家奴。”
少年目光瞥去,揪着草冷哼一声,“那废物伤到眼睛了,想必也急需药草真便宜他,居然还活着。”
越到下午,山头就越热闹,茯苓、芍药、甘草但凡长得和普通草不一样的皆被洗劫一空,连好些冬眠初醒的兔子都给吓得缩回了窝。
南方温暖,不少杏花树已开始冒骨朵儿,项桓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偷闲,一仰头瞧见顶上斜生出来的一枝,花开得正好。
他忍不住手贱地摘了半截,信手往宛遥脑袋上插。
一扎下去却又觉戴得不正,左右看着别扭,于是想取下重新来过,然而花枝粗糙,这一取牵扯出不少青丝,直接把她盘好的发髻给打乱了。
后者终于气急败坏地捂着脑袋,抬脚去踢他。
不远处的余飞正起身抹了把汗,迎面便被秀了一脸,他阴测测的咧嘴鄙夷地啧了声。
“伤风败俗。”
临近傍晚时,雨忽然说下就下,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满山便是哗啦啦的一片响。
众人被劈头盖脸地浇成了落汤鸡,只得提前收工走人,分外狼狈地回了府衙。
由于客房紧张,余飞三人挤在一间小院中,他们是一起从军一块儿操练的,从一开始就同伍同住。
余飞和项桓素来闲不住,刚进军营那会儿两个人窝里斗,互相切磋打了大半年的架,后来相看生厌,终于腻味了,于是跑出去找别人打架,两个祸害被放出山犹如脱缰野马,久而久之才名声四起。
天已经黑了,眼下宇文钧不在,他们俩沐浴更衣完,各自坐在院内小憩。
晚上大雨初歇,余飞斜靠栏杆,饮一壶清酒对月享受人生。
但喝着喝着,视线却不由自主落于项桓身上——他正漫不经心地在擦头发,雪牙如影随形地立在一旁。
自打上回单枪匹马和袁傅对阵之后,军中都快把他传成神了。
从卧薪尝胆蛰伏数年的隐忍小辈,变成神兵附身将星转世,一枪把袁傅打回老家的大仙!
余飞忍不住心痒痒,久违的跃跃欲试引得满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喂,小桓。”
他把酒放下,“听说你在袁傅刀下走了上百招,还能和他打平手?你这功夫几时精进到这种地步的?”
项桓连头也没抬,还在擦脖颈,“假的,我哪儿能和他打成平手。”
“这么说,走上百招是真的了?”他准确地避重就轻挑了个自以为是的重点,当即跳过栏杆,“诶,我们俩比试比试吧?可有些日子没跟你过招了。”
“我没空。”后者把一脑袋的青丝抹得甚是凌乱,“一会儿还要去帮宛遥碾药的,你找宇文吧。”
余飞翻了翻眼皮,白天被虐得不够,居然晚上还来!
“宛遥宛遥你也太重色轻友了。
“平时都围着她转,分我一个晚上能怎么样?”
项桓:“我才不要,谁要跟你一个糙老爷们儿过一晚上。”
余飞暗自龇牙,眼珠子一转,干脆打鸭子上架,抄起自己的刀就往上砍。
项桓听得耳边风声,急忙险险避开,长刀刮过他的巾子,登时划一分为二成两半。
他不禁恼道:“姓余的,你是不是没事找揍?!”
对方显然比他还不要脸,笑嘻嘻地承认:“既然知道,还不跟我打一场?”
“做梦!滚一边儿去!”
项桓不接这个激将法,说着抽身便要跑。
“想跑?”
府衙后院原本一片安静,回廊檐下的灯却被两道疾如闪电的风吹得左摇右晃,瞬间灭了。
这一个在后面追,一个在前面跑,怎么都不肯停下来好好干架。
此时,宛遥房内。
浴桶热气腾腾地摆在屏风后,满室弥漫着清新的水汽。累了这些天都没能好好沐浴,她缩在桶里舒服得吐泡泡,四肢百骸好似脱胎换骨般的爽利。
直等水快凉了宛遥才慢吞吞起身,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