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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他便过了童子试,那时候年岁虽小,却不算其中佼佼者,尚有比他年岁更小考取者。而张戈前年又过了乡试,十八岁的举人,且是解元又生的容貌惊人,一时便在这淳安县中掀起轩然大波。
二伯这些年时常来探望,而那位二伯母也在他考取举人后频频相邀。稷禾书院也对自家师父发出邀请,而赵衡蒲说带他入京一事,便是为此。
宏章年的科举取士与别的朝代不同,要求会试举人在春闱前,须得准备学院的推举函,方能考试,殿试则不作要求。
赵衡蒲说的入京,为的便是让张戈进入帝都的应天书院挂名读书,得推举函一张。
美人()
赵季英在山长李执处见到张戈之时,镐京正下着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他掀开帘子,甚至能感到自己带进一片寒意。
赵季英恭敬的跟山长行礼后,一抬头,便看见侧着身子站在一旁的张戈。眼前的少年向他行礼,他却感到一阵恍惚,失态了好一会儿,才在山长的咳嗽声下回神,这才带着几分慌『乱』的回了礼。
李执微微皱眉道:“季英,这是我师弟衡蒲的关门弟子张戈,这一年会留在京中以备会试,我已经命人将西间收拾出来,他刚来京中,我便将他托付给你,你需得好好照料于他……还有,最好不要让人随意进出西间。”
“张师弟,不进院中学习吗?”赵季英忍不住问。
“他自有你师叔教导,不入院中,只是挂名而已。”李执说到这里,沉思着看了张牛儿一眼,此子生的如此面貌,令他颇感棘手。没想到师弟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喜欢收容『色』美貌的徒弟……他『摸』着胡须,心中暗叹。
也罢,那小子极少求我什么,既是他的得意弟子,少不得要费心一二。
“牛儿,这是我的三弟子,你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学业上的事情你师父应当早有安排,这一年,你便在学院中潜心修读一番,平日里,便少出去玩乐吧。”
张戈恭敬应下:“是。”
告别了山长,赵季英领着新出炉的张师弟前往西间,一路上,虽然走得是小道,也难免不遇见几个同门,各个便如他刚见到张戈一般,恍惚神『迷』,愕然失态之下,双眼又不自觉跟随着张戈走去的方向游移。
赵季英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张戈,想了想,还是当没看见一般领着人向前走去。
张戈这几年倒也不那么怕生人了,只是一直在山中少于人接触,知道自己为人处事的缺陷,便打定主意,到了外面,少说多看。自他见过金四辉后,再想着刚刚见到的便是年老,也风姿绝然的山长,忽然莫名觉得自己的容貌,怕也不是世所罕见。美人都是比较出来的。
早几年,他惦记着要跟前世一般,长得俊俏一些,少不得隔几日便捧着镜子瞄两眼,奈何古代铜镜昏暗,看着重影,便慢慢叫他失去了兴趣。他这么年轻就过了会试,长得好看些,在一众年纪大些的士子中,不就显眼了。
皇帝八成早就是同『性』恋,那啥日夜相处,可不就『迷』上了。因此,要杜绝禁脔的结局,又要进皇宫,张戈渐渐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时刻刷自己纯臣,良臣的存在感!不光要让皇帝知道,最好让身边的人都知道。
什么?你说他不想再交男朋友了吗?
事世有先后,他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清白吧。
在试着联络二叔找人做生意失败后,张戈忽然就明白的世道的艰辛,因地制宜很重要,再好的销售方法,对上朝廷对商人的禁止相关条令,统统没戏。
他要进学,就绝不能做生意。
他二叔要保住县令的位置,就绝不能范禁。宏章年的朝廷官俸禄还是很丰厚,这时候跑去做生意,被举报妥妥悲剧。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戈决心抱紧寒门清学的大腿,时刻表示自己的纯正的为民为国,一心报国,要是让我做禁脔,死给你看的态度。
自己『逼』不了皇权至上,只好另辟蹊径了。
比如……
“唉……”张戈淡淡叹了一口气。
声音不大,但立马被赵季英听见。赵季英不由好奇问道:“师弟因何叹气?”他见张戈眉轻皱,略带忧郁的脸,不知为何便忍不住想关心他。
张戈淡淡看一眼他,眼神清明飘渺,似乎思绪已经不再眼前,只听他带着几分慵懒的声线道:“在下在想,今日的雪这样大,不知道明河那边又该死多少人了。”
赵季英看向廊外的风雪,雪花呼啸,寒意侵人。
“师弟,原来是挂心这个。朝廷的赈灾银已经发了下去,这段时间,想必会有所好转。”
“但愿如此吧。只是想着百姓流离失所,在下却不能有所助益,便忍不住叹气,叫师兄见笑了。”张戈凝视赵季英,一时美目流转好似这廊下雪,晶莹剔透,动人心弦。
赵季英一时语滞,等回神时,张戈已向前走了好几步,发觉赵季英未跟上,有些疑『惑』的转头。
“师兄?”
赵季英赶紧上前几步,明明天气这样寒冷,他觉得感到满头的热气上涌,不知为何,瞧着这新来的师弟,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
外面好冷哩()
张戈在西间自己屋内翻阅着《广灵石赋》,回忆着适才见到的山长李执,他停下了翻页的手,没想到……师父常常无意提及的师兄……居然是李执。
师父是都应天书院山长的师弟,却名声不显。
但说起李执此人,乃是明宗年代的进士出身,著有张戈手中这本闻名天下的《广灵石赋》,曾任太子舍人,并传闻与当今圣上感情深厚。可不知何故,明宗继位后,却辞官隐居,几年后在镐京开了应天书院。
张戈沉思着看向窗外,屋内炭火足,他怕二氧化碳中毒,便总是将窗户留着点缝隙,冷风吹进来,也叫人清醒许多。
不曾下山,就不知道民生艰难若此。
他想的入神,手里的『毛』笔忍不住一转。
“啪!”
陶姮攀着窗,贪恋的看着屋内,这一滴甩来的墨水透过窗户的缝隙,正好落在她脖子上,这叫她尖叫一声,还以为是被张戈发现了,连忙从窗户底下站了起来。然后愣住转身,脸红的朝屋子里望去。
张戈一脸卧槽的看着窗外,与她四目相对。
他就是忘记『毛』笔上有墨水,习惯『性』的转了一下,居然还能甩出个小姑娘来。
“姑娘……你是?”
陶姮呆呆望着张戈的脸,适才只是偷看,这会儿虽然羞窘,却能直视张戈,不知为何,竟叫她尴尬之余,有了一丝窃喜。
“我,我是厨娘的女儿……”她结巴道:“我,我听说西间来了位新客人!我娘就叫我来问问,公子……公子你,晚上想吃什么?”
“这样啊。”张戈抽搐了一下脸皮,“在下并不挑食,大家吃什么,给我上什么即可。”
“都吃吗?”陶姮瞪大了眼睛,“姜葱蒜,香菜韭菜,还有羊肉,你都吃吗?”
她的问的有趣,张戈忍不住笑道:“都吃。”
“我都不吃的!只能接受放点小葱。”陶姮眼巴巴的看着他的笑脸,忽然用手捂住脖子上那点墨痕,埋下头,嘴巴抿出一抹笑。
“那你,很好养活啊。”
怎么吃这些东西,就是好养活?难道是他在山里呆久了,怎么一点听不懂这个小姑娘的意思。还有……张戈的目光落在陶姮衣袖精致的刺绣上,哪个厨娘会有能穿红锦缎的女儿。
他也不揭穿她,只是提醒道:“姑娘既然问好了,可否让在下独处片刻?”
“屋子里多闷,要不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陶姮舍不得走,她看了看面前与她身高齐平的窗口,忽然跑开,绕到张戈门前,双手一用力,一把将他的门推开了。
“我以前没有在这里见过你,也没有听说过你!你长的这么好看,一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她的眼睛闪闪发亮,“除非你不是上京人。”
“我们上京很漂亮的,你跟我出去逛逛吧!”
张戈没料到她竟大胆到来推男人的门,惊诧之下,沉默了好几秒,才道:“姑娘……姑娘你厨房不忙吗?”
“不忙。”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山长特意嘱咐我潜心向学,少出去玩乐,我又怎好违背……”
“啊!”陶姮知道山长在学院的地位,也不敢再勉强,“那……那你能不能到学院里转一转?”
“晚间家师要检查在下的功课……”张戈委婉拒绝,“来日方长,多谢姑娘的好意。今日,我还是不去了。”
“可你今天不出来陪陪我,我就真的是来日方长了。”陶姮低下头,闷闷道:“我要下个月才能见到你呢。”
张戈:“……”
他艰难的又提醒了一遍这姑娘:“姑娘,你就在厨房,总有相见时的。”
“哎呀!你还看不出我不是厨娘的女儿吗?”
张戈:“……”能按套路来吗?
“我父亲是昭武将军,我今天是跟着哥哥偷溜进书院的。”
张戈:“……”他并不想知道这些。
“没想到能见到你,刚刚你从回廊那边走,我都看呆了,回神时候就躲在你的窗户下了!”陶姮指了指那扇明亮的窗,外面雪花依旧簌簌而下,她搓了搓手指,将手往袖子里拢拢,娇娇的埋怨:“外面好冷哩,我躲了好久了。”
张戈看她半被雪打湿的乌发,忽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你怎么不说话?”
“天这样冷,姑娘,早点回家吧。”
张戈:“在下,下个月也在这里。”
“你是来求学的吗?”
“……嗯。”
“你该不会是来参加春闱的吧?”
张戈:“……”
陶姮看张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