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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五年,那个梅氏回来了,年轻的姑娘满面疲倦,带着程逡之的信物,只言他过得很好,但去了一个她也不知的地方,无论怎么盘问都并无结果,大长公主知道梅氏是真的不晓得。
于是她勃然大怒,下令大力彻查儿子行踪,却依然杳无音信,他仿佛没有存在于人间。
之后相隔十数年,她悔恨过,也茫然仓皇过,一年又一年,直到云鬓堆雪,身体日复一日难以为继,变得苍老而疲乏,她的愿望变得无比卑微。
她只求有生之年,能再见到逡之一面,再听他给娘念一首小儿诗,哄她开心。
可是逡之仍旧没有出现。
她不知道这孩子是真的狠心,还是他……他出了甚么意外?
即便在心里想,恐慌也蔓延进心里。
于是她的愿望变作,若吾儿康健快活,即便天各一方,娘亦心安矣。
直到数月前,她收到了一封来自养女长宁的书信,信中附上了衡阳王赵蔺亲笔所书的信件。
长宁请她静候佳音,毕竟衡阳王是异姓藩王,大长公主亲临恐有不妥,故而若事真,她便会把宝瑜带回京城,让他们一家团聚。
大长公主根本等不了这么久,她已经痛苦了大半辈子,早已不在意自己生死。
倘若儿子真的在数年前的某日,悄无声息的死去,那么她也就没了恐惧。她似乎没有多惊讶,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悬在头顶的宝剑也随之落下,把她的一切都斩断成麻木的碎块。
天家贵女,历经三朝帝王,她的日子严谨冷然,一切的一切只为皇朝的延续繁荣。
可是大半辈子过去了,离乡多年的儿子在她的心间愈发沉重,越来越沉,直到越过皇朝江山,重过天家颜面。
她就想,横竖少本宫一个不少,可本宫只有那个孩子了。
如果逡之真的留下了血脉,那么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带回身边,即便有诈,她也早就管不了这许多。
阿瑜茫然了好久,只是大长公主一直抱着她,叫她喘不过气,于是她缓缓回抱住大长公主,犹豫着轻轻拍拍她的背:“您……您不要难过。”
晚春里的微风略有萧瑟,大长公主抬起头,轻抚小姑娘细嫩的脸庞,把身上价值不菲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声音慈和而温柔:“冷么,阿瑜?”
阿瑜摇摇头,拉了拉披风,却觉得周身又温暖很多,她忍不住对大长公主笑了笑,小梨涡娇娇的。
阿瑜的梨涡是程逡之和梅氏都没有的,这个特点顺着皇族的血脉流传下来,当今的圣人和大长公主都有这样的一对,只是他们都不爱笑,于是外人也便瞧不见了。
大长公主摸摸她乌黑的发髻,温柔道:“咱们先进去,进去再说好不好?”
阿瑜点点头,于是就被大长公主牵着手进门了。
余下的女眷按着品级有序地回府里,面上却带出程度不一的震惊。
赵婂有些踌躇,她根本没有想到苏宝瑜会是大长公主家的孩子,本来真以为她只是母亲年少时候犯傻留下的孩子,但她也没想到会牵扯出这种渊源。
最最可怕的是,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她自己就可能是母亲离开了阿瑜的父亲之后生的孩子。
听上去她真的快要被弄死了呢……
她身边的赵媛一张脸已经木掉了,她也不知自己该用甚么表情来面对这些事体。自己最看不起的苏宝瑜,其实是名门之后,家中更握着至高无上的权柄,更是长公主的亲孙女。
她心中尽是无法发泄的不甘,她觉得上天根本就不公平。有人身份高贵,受尽宠爱,貌美如花,最后将会扶摇直上,前途可期。
可是她自己与宝瑜相比,却顿时黯然失色,就连之前的得意和轻视,都成了可笑可悲到令她忍不住通通焚化掩埋的东西。
赵媛的面色惨白,走路摇摇晃晃的,偏偏江氏还不给好脸色,暗中掐着女儿的手臂让她快些回去,自己还有大把的账要给她清算!
赵媛呼吸急促,眼白一翻,软身倒了下去,四周一片惊呼声。
那头怎么样,阿瑜早就管不着了,她虽有些怕生,却也能察觉出大长公主对她慈和的疼惜,这样的感觉很奇怪,让她觉得心里酸酸的,不知所措,但又很暖和。
她指着路边的一株小树,小声道:“这是我和娢姐姐一道种下的,她说树木有灵,种树种德,种德养心。”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道:“我听不懂她说甚么,只知道种树很有意思。”
她说着有些小心地看了看大长公主,却见老人家也含笑看她,语声淡而悠远:“德心固然重要,但却不是区区种树便能成就的。还是要靠多看,多念,多做事,心里便会越来越明晰,如此便愈发谦卑有德性。”
阿瑜有些不太懂,还是向她微笑起来。
大长公主知道,这孩子大约听过长宁与她叙事,却如何也不能勉强她一夕之间接受这么多往事和亲人,故而疏远也是应该。
她有些自责,这样年幼的小姑娘,甚么都只懂两三分也很正常,是自己又错了,才拿当年和儿子说话的语气来面对孙女。
大长公主现下只觉得,她实在不求孙女儿能成甚么才女,也不求她名声远播。她只求在自己有生之年,能把这孩子的后半生都安排妥当,在适度的范围里纵容她一些,自己才能心安。
阿瑜却突然问道:“是……是蔺叔叔告诉您,我在这里的吗?也是他告诉您那些的吗?”
大长公主牵着她进屋,打量一眼这间屋子,却见里头布置的间雅整洁,于是道:“可以这般说。”
这位老妇人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阿瑜道:“你往后叫我祖母,好不好?”
阿瑜点点头,她对大长公主有种天然的亲近,可还是扯了扯她的袖管,也小心翼翼地问道:“蔺叔叔他是怎么说的?他、他是不是让您带我走了?”
大长公主心中一叹,到底这孩子是赵蔺带大的,心中依恋亦很寻常,于是反问道:“阿瑜呢,你想不想走?”
阿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脚尖,茫茫然说道:“不想的,因为我是要嫁给蔺叔叔的。”
大长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公主:本宫一巴掌下去,你赵蔺可能会——
阿瑜眼泪汪汪:不要!
大长公主:……好了好了不哭哦……祖母不会的……祖母保证……
第50章 第五十章()
说真的; 大长公主是不想让自家宝贝孙女儿嫁给赵蔺的。在她看来,这衡阳地处偏僻,时不时还会为外寇所扰; 衡阳王的性子又是这般深不可测,叫人捉摸不透,年纪又比小孙女大了那么多。
怎么看都不是个良配。
以大长公主的眼光; 阿瑜要嫁的人必然出身名门,知情趣,不求能文能武求上进; 毕竟那样的男人心大了; 根本不好掌控。就要那种懂事会疼人,自己家底过硬,又在大事上清醒聪明的男人。
然而阿瑜就是不喜欢; 这孩子一提起赵蔺眼里都开始冒星星,一边半红着脸,一边甜得要命。
大长公主心里头就叹息一声; 这种男人; 若是真心疼爱阿瑜也就罢了; 那阿瑜的一辈子也就有保证。但若是有心利用阿瑜,那阿瑜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可阿瑜到底是逡哥儿的种,真的叫她不准嫁; 要听话,那大长公主真的担忧又会出甚么事体。
程逡之的离去对她的打击很大,不啻于间接毁掉了她这个母亲的半辈子; 但她心中清醒地懂得,自己也怪不了儿子甚么,不是她身为长辈一意孤行,逼迫儿子良多,他们母子根本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故而这样的错处,她是再也不能犯了,即便他赵蔺不爱阿瑜,那她也要逼着他爱阿瑜,不仅要爱阿瑜,他还得爱进骨子里。
当然,阿瑜是不知道自家祖母的想头的。她这样的小囡,看似孤立无援,但一路过来,回头才发现,给她兜事体擦屁股的人还不止一两个,从头到现在顺遂的日子占了大部分。
所以她虽然有时处事任性,脾气又有些倔强,本意里还是很柔和懂事的。她觉得罢,蔺叔叔肯定有点喜欢她的,但若蔺叔叔真的不喜欢她,其实阿瑜也甚么都不会做,顶多就是难过一下,再爬起来继续走,又能有甚么大不了的?
大长公主这种“我心悦你,故而你必须心悦我,不仅要心悦我,你还得爱我爱进骨子里,一有二心回头就狠狠弄死你不带商量”,的心态,她是真的完全不理解,甚至并不觉得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可惜真的有这种女人,这还是她的亲祖母,把她视如珍宝的皇朝大长公主。
于是这事情就大了来去了。
大长公主打心底里看不上赵蔺,觉得他出身虽高,但隐隐站在朝廷对立面,而且还帮着儿子隐瞒她这么多年,回头又拐走了她孙女,到头来人都见不着,这份心机叫她恨得牙痒痒偏偏甚么都做不了。
她都能想象若是阿瑜嫁给赵蔺会发生甚么,给人吃得死死的呗!
她心里头盘算几下,也就想好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不急着回京城了,就算是京城城墙倒了,还是自家侄子驾崩了,横竖都不如阿瑜重要,去他的京城。
她就是要留下来瞧瞧,赵蔺此人到底怎样。不止是对阿瑜怎样,还有各方面。
于是大长公主就这样,在衡阳王府里住下了。
阿瑜不晓得她祖母的想法是什么,也不晓得祖母到底有什么打算,就知道祖母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养养花吃茶喝酒,时不时的开一两桌宴,请一群贵妇人来聊聊天。
她觉得有些懵,前些日子祖母话中的意思,仿佛还是要把她带走的,可是现下却仿佛要在衡阳王府扎根了,她自个儿也是摸不清祖母的本意了。
随着隆平大长公主的到来,老王妃的身子彻底弱了下来,几乎不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