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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他自己想便算了,若真的拖了旁人下水,那就是罪过。
此刻的萧慕延是矛盾的。自幼受到的君君臣臣教育和他本人的意愿在现在完全相悖。这种矛盾仿佛有一面巨大的浪潮朝他打来,叫嚣着,咆哮着,将他淹没。
萧慕延痛苦的将头埋在手里,薛景之问的那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出来。但耳边突然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清亮,温柔,但又很唠叨。
现在,那个精怪在念着一种奇怪的句子: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柳淑淑已坐在萧慕延身边,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罪叫做莫须有。”
萧慕延沉默不语。
柳淑淑也不在意,自顾说道:“在很久以前有个将军,他的国家被外敌侵略,但他奋起抗敌,只想一朝一日能收复山河。然而当时的皇帝却觉得他功高震主。后来那个皇帝和身边的大臣,用了一种罪名将这个将领杀了,罪名就是‘莫须有’。”
“是不是很可笑?”柳淑淑道。
萧慕延缓缓抬起头:“那个皇帝后来怎么样了?”
“在将领死后没多久,就被灭国了。”
萧慕延沉默,双手却却紧紧握成了拳。
“常有人说,如果那个将军没有死,那个国家的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变?甚至,如果那个将军自己当了皇帝,是不是可以拯救他的祖国?”
萧慕延双眸紧缩,猛地偏头朝着身边望去,一个模糊的人影此刻正坐在他的身边。
“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逆来顺受也不是。”柳淑淑默默注视着萧慕延,哪怕她知道对方并不能看见她,但她依旧认真的望着萧慕延的双眸:“假如我们不去反抗,那么等敌人杀死了我们,还要用刺刀指着我们的骨头说,看啊,这就是奴隶!而你的敌人真的只有赛罕吗?”
“你”萧慕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朝着那个模糊的人影探去,“到底是谁?”
第35章 三十五章()
说完这句话后;柳淑淑得意的看着萧慕延;等着他下一步的反应,毕竟这可是她酝酿了许久的台词啊;其装逼指数绝对能排到前十!
然后;萧慕延就对了她说了一个字:“哦?”
“哦?”柳淑淑愣了一下;等她回过神后,语速都不由得加快了好几分,“你就这个反应吗???多说几个字能死啊啊!!!”
萧慕延微微歪着头,有些好奇的盯着那个模糊的人影。
“不要以为歪头卖萌就能混过去啊混蛋!”柳淑淑站起身,指着萧慕延吼道,“在卖萌届本大人还是很能打的,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好吗!!”
萧慕延嗯了一声——他还是看不清楚柳淑淑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不过从身形来推断;好像的确是个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见柳淑淑隐约有了要暴走的趋势;萧慕延赶紧道:“听了听了。”
这种莫名敷衍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
柳淑淑没好气的抱臂站在一旁,萧慕延又连忙补了一句:“我肯定不会和你说的那个将军一样。”
“哼。”柳淑淑偏过头。
萧慕延知道这精怪是生气了,有些好笑道:“这话现在大约也只能对你说了;我的确对鲁王,我指的是现在的鲁王刘昱瑾不甚满意。”
柳淑淑学着萧慕延刚才的语气,满不在意也哦了一声。
还真个小心眼啊萧慕延默默叹口气;决定以后还是不要把这个精怪得罪过头了。
“刘昱瑾担不起鲁王的责任。”萧慕延道;“鲁王除了是一地藩王外还有一个官职;你可知是什么吗?”
柳淑淑摇了摇头;不过这倒也勾起了她的好奇;不由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他乃是朝廷亲封的征北将军。先帝晚年,在赛罕不断骚扰北地时,特地封的,仅次于大将军、车骑将军及卫将军之下。而由藩王受封此职,更是本朝第一人。”
柳淑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藩王权利颇大,而朝廷为了中央集权,不可能再给某个藩王更多的权利,可老鲁王竟然拿到了兵权,足以证明其重要性。
征北将军,从字面意义上就能知晓这个职位是做什么的。太平时期这类称号大多是一种虚职,老鲁王却是在战争时期拿到了,意味着是实权和某种期望。
“所有人都可以离开北地,但鲁王不可以,所有人都可以输,但鲁王不行,因为他是征北将军!”
一旦提及老鲁王,萧慕延的脸上便会带出一股尊敬之情。可对老鲁王有多么的敬仰,就会对刘昱瑾有多么的鄙夷。
柳淑淑像个好学生一样举起手:“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刘昱瑾?”柳淑淑摸着下巴,思索道,“当然莫兰河那一战他的确把你坑的不浅,不过以你的为人,应该不会就这一件事吧。”
萧慕延立刻道:“你是在夸我胸襟博大吗?”
“别岔开话题!”
“那就是了。”萧慕延不给柳淑淑反驳的机会,立刻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好像还挺多的。”
柳淑淑无力道:“别说的好像是我在撺掇你啊!”
萧慕延眨巴眼:“刚才是谁在说如果不反抗,敌人就会杀了你之类的?”
“别岔开话题!!”
“首先他能过继给鲁王,这私下里的动作就不少了。”
对方一秒钟变的这么严肃认真,真是让柳淑淑无槽可吐了。
萧慕延继续道:“刘昱瑾乃是当今皇帝的七弟,父亲一死,便出继兄弟这种事哪怕是放在寻常百姓人家都不是一种值得宣扬的事。刘昱瑾是自愿出继的,他给的理由也很充分,鲁王没有留下子嗣,不能让鲁王一脉断绝,所以自愿出继给鲁王。”
“听你这样说,好像是个双赢的场面啊。出继的兄弟不会对皇上造成任何威胁了。而大家本就是宗室,血缘这么近,鲁王也有了香火。”
“是的,看起来的确是这样。”萧慕延脸色微沉,“但刘昱瑾看中的只是鲁王之位罢了。鲁王要承嗣,那么多的宗室可以供他挑选。但刘昱瑾利用自己皇弟的显赫身份,主动提出过继,这样一来鲁王根本就不能推辞。”
“为什么不推?”柳淑淑不解道,“上赶着给人当儿子,这做老子还必须得同意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推不了,因为那时候王上的身体已经不妙了。王上自觉时日无多,王上希望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决定子嗣一事,若继续与刘昱瑾拉扯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而且皇上的态度也不明朗,毕竟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出继亲兄弟,对他而言除了名声差了点,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损失,反而还能减少威胁。”
不知为何,一听到关于老鲁王子嗣之事时,柳淑淑就觉得心里闷得慌。此刻她也明白了,刘昱瑾拖得起,老鲁王却耗不起。一旦他死了,皇上依旧可以找个宗室给他承嗣,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一个死人还能做什么呢?还不如在活着的时候将承嗣一事定下来。
刘昱瑾与承平帝同父异母,但只要他身上流着先帝的血,在理论上他依旧可以竞争皇位。可一旦出继了,那就相当于不是先帝的儿子,而是鲁王一系的,可以从根源上断绝他对皇位的威胁。所以刘昱瑾阴险的地方就在于,他用身份的优势打压其他竞争对手,还买通了裁判(皇帝),以一种“反正你要承嗣就只能选我,活着的时候不选我,死了我也可以让我哥把我出继”的作弊手段,强硬的继承了鲁王之位。
刘昱瑾和承平帝这俩兄弟,一个想着整日提心吊胆不如干脆去北地当个实权藩王,另一个则是想方设法减少皇位的威胁者
于是鲁王,就成了这一场皇权斗争下的牺牲品。
如果刘昱瑾来到北地后,能够像鲁王一样一心抗击赛罕,萧慕延或许还会继续秉持着君君臣臣的那套,将对老鲁王的忠诚延续在他的身上。
可他别的没带来,承平帝朝廷里的那套弯弯绕绕倒是都带来了。
“说起来,刘昱瑾还欠我三百万两白银呢。”萧慕延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儿,“按照你给我说的那套利息算法,唔现在大约以达四百万两的吧。”
“你的年薪哦不,你的俸禄这么高???”柳淑淑尾音不住上扬。
“是越骑兵的军饷。”萧慕延道,“培养一支骑兵,可不是读几本兵书,也不是一朝一日就能成的。无论是骑兵自身,还是马匹都是需要银两支持的。”
“让我来算算啊”柳淑淑掰着手指道,“就目前来看,刘昱瑾不仅是欠了你一条命,还附带了四百万两的白银。”
“我又不曾救过他,这一条命你是怎么算的?”
“莫兰河呀!他假意收缩防线来引起你的不满,让你不听军令擅自出兵,要不是本大人,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听你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的。”萧慕延赞许的点点头。
“而我柳淑淑,在莫兰河救了你一命,所以你现在欠了我一条命,相当于刘昱瑾也欠了我一条命。”柳淑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笔账要怎么还?”
萧慕延目瞪口呆,没想到在厚脸皮这一项技能的比拼下,他的盔甲精怪竟然不输于他!
柳淑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你有没有想过直接咔嚓了刘昱瑾?!”
本以为受到君君臣臣思想教育下的萧慕延在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后会大惊失色,可实际上——
萧慕延非常果断,没有任何迟疑就点头直接认了:“在他继任鲁王时,我就想动手了。”
柳淑淑擦了擦汗,好吧,是她错了,萧慕延丧心病狂的程度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柳淑淑道,“刘昱瑾的确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