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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朝边上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一人跑开,大概是要去叫上村里的闲恶汉,崔岑他们也没阻止。
“崔侯,踹门罢。”沈砚走到崔岑身边并肩,冷声道。
沈牛杰闻言立刻把目光转到沈砚脸上,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扭曲笑道:“呦,这里还有个仙女呢!你等不及了吗,来来来,我给你开门——啊!”
他脸颊猛然被什么击中,连带着脖子大力歪向一侧,张嘴“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和几颗牙齿!
一块石片掉在他脚边。
“钟意。”崔岑放下手,朝院门抬了抬下巴。
钟意从边上寻『摸』了一根木棍,二话不说上去就挑翻了这些狗腿帮凶。他下了狠手,打得地上躺着的人哀声连连,半天爬不起来。沈牛杰尤其惨,钟意一棍子敲在他膝盖上,瞧力度他多半要膝骨碎裂,下半生瘫在家里!
一旁蹲坐的孙老汉吓呆了,抱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钟意也不见使力,一棍子顶开了院门。身为崔岑近卫,他两臂能开三石弓,手上挽得动百十斤的刀花,这门在他眼中和推倒一根筷子似的。
院内的几人早就听到了打斗声,待门一开就围攻了上来,“大胆!是什么人!”
“你们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钟意挽了个棍花,挨个敲过去,顿时把几个人模狗样的东西砸翻在地。
崔岑和沈复几人随后迈进来,沈辉扫见地上躺着的人,忽然觉得他们身上这衣服怎么有些眼熟?只是还不等他脑子转过弯来,屋里女人的哭声和惊怒喝骂声就清晰得叫他被引走了注意力。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打扰老子好事!”
“都瞎了眼吗!一群饭桶都是死的吗,怎么没报上我……”
从一个屋里跑出两个衣衫不整的半大青年,原是怒火滔天的模样,看到院里站着的人冷冰冰的目光,顿时呆若木鸡:“小叔……堂哥?”
沈辉和沈复也吓住了,瞪着眼睛不知要说什么,要说什么?侄儿沈腾和沈朗,这荒唐事竟是自家人干的?!
还是沈砚先上前一步:“吴娘,跟我进去看看。”
“不可!”在场的几个沈家男丁连忙回过神阻止,连那两个小畜生都吓得大叫,“姑姑别过来!”
屋里是什么情形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沈砚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怎能去看那些腌臜画面!
沈砚冷笑:“你们两个叫什么?这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沈腾和沈朗这才感到羞臊,一向能说会道的人哑了似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小声说道:“误会……都是误会……”
沈砚还待再讥讽两句,沈辉忽然上前狠狠给了一人一耳光,怒声道:“你们两个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沈家门风严谨,怎么就出了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叫我大哥知道,叫你们祖母知道,还不活活打死!滚,你们马上给我滚回家去跪着!”
“是!是,侄儿这就回去!”两个人捂着腮帮子,半句也不敢多说。
“慢着!”沈砚岂能不知这里面的把戏,人一旦回了桑园,谁知道最后是怎样训斥个几句就放过了。若以往真的有施以重惩,岂会发展到如今这为非作歹的地步?
“若非亲眼所见,怕是堂哥都还不知他们二人在外如此毁誉沈氏名声,看看牛角坳村民如此惧怕沈家,想来这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知邻村景况如何。我想问问,大堂哥和祖母若是查实了,会怎么处置他们?”
“这……”沈辉答不上来,见沈砚盯着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自是要好好惩戒一番,叫他们得了教训跪祠堂反省。”
全都是空话!杀人放火『淫』辱女子只需反省就可吗?看沈辉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沈砚心口堵上了一团浓重的郁气。
吃花醋,敢在投奔郓州的士人所乘车马上动手脚的沈涯,为此还差点害了崔岑,是堂叔祖的孙子,要保。
小小年纪称霸一方,为祸乡邻,叫人闻“沈”变『色』的沈腾和沈朗,是大姑母的孙子,也要保。
看不见的还不知有多少,就因为姓沈,就可以为所欲为,置法理于不顾?
沈复皱眉隔断了沈砚和沈辉之间的视线,轻声道:“阿砚,水坝危矣,还是先去找村长罢,此事也只能交给桑园处理,我们管不了。”
毕竟是隔房的,他们两个也是小辈,不能代为管教亲戚家的子孙。
沈砚深呼吸了一口,这才道:“哥哥来处理罢,我去叫几个村『妇』进屋来帮忙。”
第十九章 围堵()
这是个极寻常的农家小院,三间土屋,左右搭了堆柴和棚架,原该是养了几只鸡鸭。黄土地面坑洼,踩着无数脚印泥污,那俩孽畜带的下仆在院子里翻搅过一遍,一只活鸡也没留下。
沈辉把两个侄儿赶走,只留下一地狼籍。
屋里人似也知道外边的恶霸走了,哭声压抑,断断续续。没有哭天抢地,偏这样哽咽不止,叫人听了更难受。
沈砚没有进屋,吴娘去到门外叫了邻舍『妇』人来帮忙。孙老汉冲进来,到了屋门口又没有进去,一屁股坐到墙角下,一个中年大男人伤心地捂着脸哭了。
沈砚能理解,这个男人现在进屋又有什么用,除了看到那不堪入目的景象,他能对自己妻子说“我不介意”或是安慰女儿依然能为她找个好婆家吗?无数双眼睛看着,他家里的两个女眷以后还要怎么做人?这个老实汉自责沮丧无助快崩溃,此刻只能跟着屋里一起痛哭,才能发泄一二。
“刚才就应该打死几个!”
崔岑和沈复几人去找村长,他把钟意留下。钟意听着孙家人的哭声,眼里闪过一丝恼恨。他是燕地人不假,但这样恃强凌弱的蛮霸行径,只要良知还未泯灭,是个人都会被触动,沈家那两个小畜生,杀了都不解恨!
“……怪不得今早没在桑园看到他们,”沈砚只觉胸腔里一片冰冷,望向林万峰道,“只是他们打哪里过来,方才我们进村时将马车留在路上,他们竟没认出来?”
沈闵之的车驾若不识得还情有可原,沈辉和林万峰坐的可是桑园里的车。
林万峰见小姑面沉如水,不敢瞒她:“大概是……从别的村子里过来的罢,牛角坳通着岩头村,在村西口还有条路。”
沈砚感到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他们一路这么祸害过来?”
林万峰点了点头。
“简直无法无天!”沈砚厌恶道,“这才几岁,就开始玩女人?你祖母也不管管?”
这时的富贵家里,男丁长到十四五岁,长辈会安排让他们于□□上开蒙。沈腾和沈朗才刚十六七岁,初尝滋味,正是躁动时期,又没人约束,竟跑到外边胡天胡地来了!如此□□,她就不信桑园里没有半点迹象,大姑母难道就没察觉吗?
林万峰低头道:“祖母和母亲近日正在给两个弟弟挑选亲事,大约是觉得,成了家会收心罢。”
原来不是不知道,是觉得他们还小呢!沈砚一口郁气吐不出来,什么都不想说了。
一个村『妇』从屋里出来,看到沈砚四人站在院里,有些害怕地去拍了拍孙老汉:“屋里收拾好了。”
孙老汉哆嗦了一下,抹了把眼泪想站起来,不想蹲久了一个踉跄,幸而被人扶住了。
“老伯当心。”是钟意。
沈砚上前诚恳道:“老伯,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孙老汉对他们一行人狐疑极了,听他们言谈似乎是与那沈家人有什么关系,但又不是一伙的。他对凶悍的钟意有些惧怕,见他们以沈砚为首,不敢说什么只胡『乱』点点头。
沈砚叹了口气,随那『妇』人进屋。屋里还有翻闹过的痕迹,吴娘顺手把一张条凳摆正。里间的床榻上坐着一对母女,只匆匆拢了发丝和衣裳,除了眼睛红肿,看着还齐整。见到有外人进来,孙氏母女吓住了,如惊弓之鸟紧紧依偎在一起。
“孙家婶婶,你别害怕,没人能再伤害你们了。”沈砚也不走近,只在门帘边上说了一句便退开。屋里还有那种味道,此时说什么安慰话都是无用。
她转身对孙老汉道:“孙老伯,你们家里赶快收拾一下,山上的水坝就要崩了,牛角坳的村民全都要搬走。”
孙老汉显然不能反应过来,反哆嗦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吴娘、林万峰和钟意都看着沈砚,沈砚没有回答。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赶紧带着妻女离开这里。”她顿了顿又道,“换个新地方罢,没人会认识你们,一家人重新开始。”
孙老汉只觉他们太莫名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惊慌地躲开沈砚逃到里屋去。
沈砚也不失望,土生土长的乡民可能一辈子都没想过要挪窝,她这样冒然提议,自是没人会听从。只盼崔岑那边会顺利罢,那村长养『奸』纵恶,也不知在村里还有多少威望。
她和吴娘几个走到院门处,发现不知何时孙老汉家外边围满了村民,看着他们的眼神里有古怪的恨意。钟意手心一紧,已是暗暗提气。
人群里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一把木拐,望着沈砚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牛角坳?边上那个穿青衣的,几年前跟着沈家两个恶霸来过,我还记着呢!”
穿青衣的正是林万峰。
沈砚止住他,上前一步道:“敢问老先生名讳,是以什么身份拦着我等?”
老者冷笑一声,朗声道:“某姓赵,识得几个字在村里教私塾,往日里当得乡亲们一声尊敬,今天正是要为他们拦下问个清楚。这位女公子,该换你回答了!”
沈砚转目看了一圈,甚至在人堆里看到了神『色』复杂的阿旺和他爹。她的心微微有些酸,他们几人中且不说她最年幼,钟意和林万峰还是两个男子,那祖父年纪的老者却拿她来针对,她已是猜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