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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母的屋里,沈腾和沈朗低头跪在地上。一旁坐着的沈辉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大哥沈耀还在外边没回来,家里这些烂事就轮到他出面。
两个妯娌周氏和刘氏,只低眉垂手站着婆婆身后。这都是家里规矩,大姑母只对沈姓的儿孙和颜悦『色』些,旁姓的儿媳『妇』在她看来不过是房里用来伺候男人的。
“你们两个啊,怎么就这么糊涂!”大姑母气得狠戳拐棍,恨不能在青石地面上戳出个洞来,“你们平日在家里胡闹,以为我不知道吗,这桑园哪一个角落的事我不知道?家里就不说了,我还没死,你们也翻不了天,可你们怎么就敢跑到外边去胡来,还打着你们小姑的名号?”
大姑母气得举杖要打沈腾这个当哥哥的,举起来又顿了顿,落下来也就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后背:“你们小姑也姓沈,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你们这也是在给自己抹黑啊!”
“祖母,我们……”
“给我闭嘴!”大姑母又是一杖落在沈腾背后。明明开口的是沈朗,不过沈朗长得玉面红唇,十分俊美,她向来偏爱这个小孙子一些。弟弟有错,哥哥有责,不打哥哥打谁?
“都被人撞见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没听你小叔说,沈砚那时都气得要杀人了,女儿家最重名声,难怪她要被你们气死!”
沈辉想起沈砚在谷场上扬手一刀的情形,还心有余悸:“母亲说的是,你们两个做的太过了,这离乌镇才多远,就不怕有风声让她听到?长点心罢!”
“她哪里会知道,她一向不爱来我们家走动,把自己当什么高贵人似的,别说那山里……”沈朗本来被哥哥教过不许驳嘴,但听小叔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解释一句。
“可她就是知道了,”沈辉对两个侄儿也没好气,“什么后果你们也看到了,牛角坳那几百个泥腿子就要到桑园门口讨吃讨喝了。要不是你们坏事,这就是一桩美谈,而不是赔罪!”
大姑母也长吐了一口气,脸容瞬间苍老了些许:“这都是轻的,只怕你们舅公要对我不满,怪我没教好子孙,叫沈家给外人看笑话。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我已经挑好了人家,等这事了结就请大媒去下定,你们都给我收收心别再胡闹了,听见了没有?”
“是,祖母,孙儿不再胡闹了!”沈腾和沈朗连连应下,一个赛一个乖巧,以为这事就算揭过了。
大姑母狠狠心转过身去:“辉儿,你把他们押下去,行家法!”
“家法?祖母!为什么啊!”两个孙子顿时慌了,这家法他们自是知道的,不过从没动到他们身上过。
“为什么?因为要给你们舅公一个交代!你们小姑不是杂草,不是我们上门赔礼道歉一番就够的,我不打你们几下,你们舅公就要动手了!拉下去,拉下去!谁也不许求情!”
“祖母!祖母……”两人被仆婢连拉带哄押了下去。
片刻后,院子里响起鞭打声,还有沈腾和沈朗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没有人求情。大姑母听着屋外的动静,眉头一跳一跳,握着拐棍的手也在发抖。这是她的孙子啊,从小看到大,长得那么可爱,一个个也都懂事,什么时候起他们就长歪了呢?似乎是从十四上给他们屋里拨了暖床的,两个小孙子就开始胡闹,家里稍有姿『色』的婢女都要被戏弄一番。
那时候他们还小,懂什么?该死的狐媚子没教好她两个孙儿,反倒让他们失了节制。老太太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那两个丫鬟早就赐死了,哎,只盼他们娶妻生子后能有所收敛罢……老话里说,当了爹就会不一样,是要赶紧安排婚事了。
至于沈砚,她已经不敢想了,万峰那个庶孙,还是另外再挑罢。
大姑母在脑中想过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辉儿,你这就带人去小梅村把村民接过来,把去年在后山垦出来的那块地给他们用着,你舅舅过几日会腾出地方安置他们,不用多费心。我现在去太守府里走一趟,周氏你跟我来。”
周氏就是沈腾和沈朗的母亲,嫁进桑园后虽育有两儿一女,在婆婆面前依然战战兢兢。她管不了夫君,也管不了自己的儿子,但是儿子闯祸后,总是要叫上她去赔礼道歉。
也许正是因她一脸的敦厚和凄苦相,叫人不忍责怪。
沈辉也看不起这个唯唯诺诺的大嫂,他阴沉着脸站起身,准备翻山越岭去接人。
后山那块地给那些刁民,他没意见。那地在背阴面,又冷又荒,向来长满了荆棘杂草,去年使人花了大力气厘清,现在还是块薄瘠空地。在那里叫村民搭几个木屋不费什么,再发上几把锄头,那些闲不住的泥腿子说不定连菜都能种上一茬。
院里的哭嚎声终于停下了,沈辉路过,看到两个侄儿趴在地上装模作样,不由冷哼一声。
这点把戏骗得了谁,谁都知道老祖母最疼他们两个,哪个还敢下力气?
……
阿杏在屋里教年年认自己的食盆、水盆、睡篮,如果要嘘嘘就要到院里的那棵紫薇树下。食盆和睡篮十分好认,但是要叫它一只小母猫光天化日跑到外面去嘘嘘,它就不太乐意了。
阿杏不厌其烦,一遍一遍抱着它到那棵树下指着树根重复,也不知它听进去没有。
阿桃和吴娘坐在窗下,正商量着要给年年缝个又大又漂亮的猫窝。吴娘抬头看见沈砚换了件杏绿夹紫花襦裙,就问道:“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沈砚答道:“去找哥哥。这雨水有些急,我想叫他留意一下乌镇周邻的几个水坝。”经过昨天那样的事,沈复应该有了敏感,有些话由他来说比她去劝谏更好。
而且她还要叫哥哥助力,让她爹将与川蜀联姻的念头丢在一边。也不知嫂子王氏的枕头风有没有开始吹了……
阿桃听了就放下针线,要陪沈砚出去走动。
两人刚打着伞到院门口,就有李氏派来的小丫鬟传话,大姑母上门了,要见她一面。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为什么而来,沈砚眸光闪动:“你就回话说我已走远了,你没碰见。”
她才不想去。
她也不准备原谅那两个渣渣。
第二十七章 托庇()
沈复因着昨天的奔波累坏了; 今早就还没去府衙坐班。沈砚来时,他面前正燃着一鼎香炉; 而他盘膝打坐涤『荡』呼吸; 闭着眼一派恬然。
王茉在不远处拿针线做绣活,看起来像是小儿的衣物。
“阿砚过来啦。”王茉朝她低低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物件过来招呼她。
“嫂嫂,”沈砚和她见礼,把带来的几枝桃花递给屋里侍女; “昨日多亏哥哥来往报信; 才叫我及时回来; 不然怕是还要在山里待上一夜。”
“你们兄妹还说这些话?”王茉嗔了她一眼; 吩咐人上新茶; 又问起昨日的凶险情状。
沈复闭目听着两人轻柔的交谈声; 尤其是沈砚温柔恬静的嗓音; 一时有些恍然。他睁开眼,透过苏合香的烟气看到,妹妹一身明丽襦裙盈然而立,在这雅致的方室里身周似笼上了一层淡晕,言行间徐徐从容; 吐气如兰,笑面如春。此刻; 和昨天那个任『性』、狼狈、狠厉; 敢握住刀的人没有一丝相通。
是一个人; 又不是一个人。沈复这才隐隐发觉; 这些年他和阿砚不过是时常在晚间聚首吃个饭,匆忙间从不曾仔细了解过她。
沈砚发现沈复在看她,那略有疑虑的眼神似在琢磨些什么。她笑道:“哥哥休息可好?昨日全赖你周全,才能让水情得以上达,也叫村民及时有了安置。”
沈复失笑,摇头道:“我可不敢邀功,万幸你和崔侯无事,不然我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哥哥可不能说这个字,”沈砚在他对面跪坐下,转目向王茉投去一瞥,“我不但有嫂子,还即将要有个嫡亲的小侄儿,往后哥哥可还要为她们母子遮风挡雨呢。”
沈复朝王茉望去,王茉也正看着他,说起来两人成婚不过一年,正是还黏腻时候。听到沈砚在旁一声轻笑,王茉忙避过头,脸『色』微红道:“你们兄妹坐着说会儿话,我去屋里缝个小褂子。”
见王茉转去屏风后,沈砚才后怕道:“哥哥,昨日之事实是凶险万分,失之片刻便是没顶之灾。我们郓州水网密布,高高低低间筑有不少水坝,也不知蓄了这月余水量情形如何,若是像牛角坳那样……”
“阿砚也开始关心起这些事了,”沈复似笑非笑打量她,“平日里你闷嘴葫芦似的,我还当你不感兴趣。不过你说的是,我午后就去州衙里提醒一声,叫人四下里勘察一番,若有险情即刻上报。”
这事沈砚原是托付给王茉,不想这才发信去了一天,倒让她自己亲历了一场水患,真正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沈复有意接手,她也松了口气。
闲聊几句后,她又不经意好奇道:“对了哥哥,我听林将军说起,他们此行还要特特去蓬阳祝寿,博陵崔氏和津口王氏什么时候竟有那样好关系了?”
五大姓之一的津口王氏就落户在江南,扎根蓬阳和莱州数百年,也是个了不得的庞然大物。按理说五大姓互通姻亲,沈砚这一问有些莫名。但事实上津口王氏独在江左,一面靠海遥对夷洲,一面又临着骠国、南掌国,连小国公主都娶得,倒不十分稀罕与中原腹地、北地联姻。且王氏一族颇有些出世味道,不问政事,不理朝局,喜爱养梅骑鹤、炼丹修道,很有几分浊世里笑他人看不穿的潇洒癫狂。
动『乱』这些年里,既不见津口王氏声援汉庭,也不见巴结北地,一副置身事外模样。这种冷淡外交下,以崔岑身份,他不可能上赶着去为人贺寿。是故她有此一问,倒不算失礼。
沈复略一犹豫还是解释道:“据说当年崔老太君机缘巧合认下了一位义兄,如今按辈分,崔侯还要叫他一声太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