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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忍不住慨叹一声,眼中幽讳如深:“七娘子,你真不一般。”
“彼此彼此。”
沈砚轻笑一声,随即略略斟酌,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长度,提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圈一条曲线,继而在边上又添了几笔。
她悬腕的姿势十分优美,信笔而下,不见迟滞。崔岑心头忽生出一丝古怪的警觉,眉尖一挑道:“这是什么?”
沈砚可不会告诉他,半真半假道:“凭印象胡『乱』画罢了,我以桑园和牛角坳为两点,这是我们来时的那条路,这条是桑园附近的河道。”
实则当然没那么简单。若不定点一方,不顾里程长短,不辨三面方向,画的地图就是鬼画符,半点不适用。她从前背着仪器在荒地山间测量绘图时,这样简单的草图不值一提。
估测绘图,崔岑抬眸。可是沈砚看来是不愿细说了,他也不强求此时,转而笑道:“没想到七娘子还有这样本事,不知你爹是否知道?”
沈砚淡淡一笑,正想说“崔侯说了我爹也不信”,就听到在“锵锵”的锣声里现出了钟意的声音。
“幸不辱命,我回来啦!”
钟意身旁还有个年约三十的圆脸男子,两人大步穿过院子走上堂。钟意介绍道:“七娘子,这人是个挑担的货郎,姓刘,附近再熟不过了。”
沈砚瞬间收起方才和崔岑玩笑的心情,正『色』道:“刘货郎,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事关一村人的『性』命安危,望你好生配合。”
刘货郎被钟意抓来时就吓去了半条命,此时哪敢不应。
也顾不得崔岑在一旁虎视眈眈了,沈砚就让他从牛角坳出发一条一条道回忆,一个村一个村回想,约『摸』要走上几里地,在什么方位,中间有哪些地势开阔或有高低落差的地方。她问的很细很杂,这个货郎虽然记得路,但对比她定点给出的参照坐标,常常搞不清东西。这是经验头脑的通病,凭感觉而不是凭精确定位,没有实地走过,真个描绘起来她也很吃力。
好不容易厘清,那纸上已涂画得如天书一般,那个货郎逃也似地抹汗跑走了。
钟意也看出了门道,吃惊得合不拢下巴:沈七娘子似乎对方位、测绘,有着和别人不同的理解,坐在屋里就能……但这可能吗?
沈砚也知太过骇人了些,但一村人的『性』命都危悬一线。她避过崔岑的视线,起身道:“崔侯,我们这便去村口罢,方才已有一盏茶时间,我们沿路再叫上村民,不能再耽误了。”
崔岑此刻只想抓住她的手,让她再演示一遍!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都听你的。”
明明只很普通的一句,不知为何听在沈砚耳中,竟有一丝异样。她悄然一瞥,就撞进他等待的目光里,那里有一小簇火苗。
是好奇,是好胜,也是邀战。
沈砚心头一跳,不,她可不想和崔岑这种几近为妖的人有太多牵扯。
她避而不接,转开视线。
这是拒绝的意思,相信他会看懂。
崔岑的目光闪了闪。
路过厢房时,赵老头父子两人还在收拾,那两口箱子里塞得满满,沈砚甚至看到了一只油壶。她停下来冷冷道:“赵老先生,你这是要自己背,还是叫你儿子背?就算一肩扛一个,你们能走几步远?你走得快,还是水淹得快?”
言毕不再苦劝,一路走出村塾。
还能怎样,除非她化身玄武巨龟才能背得动一村人的行囊!想不通的人,要她跪下来求他们想开点吗?沈砚可没觉得自己是这种人。
崔岑更不会多言。他和钟意就这样无视而过,叫赵老头原本以为会被说教而心有不舍的几句辩解之词,卡在了喉咙里。
可是村里的情形到处都差不多,都是舍不得,舍不得,还是舍不得!
沈砚又急又无奈,吴娘和林敢那边的锣声还在响,但看起来收效甚微。这些朴实的村民不知让人说什么好,对土地的眷恋,对赤贫的恐惧,还有侥幸、从众心理,让他们一个个都在拼命地归拢物件。鸡飞狗叫,混『乱』得叫人心生无力。
然而天上的阴云越聚越深。
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样下去,有多少人能及时撤离?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想。
崔岑见她眉间极是苦恼的模样,忽然一笑。
“你笑什么?”沈砚侧目。
“我笑你,心太软。”崔岑见这事难住了她,竟有些愉快,“我若帮你这回,你想想怎么还我。”
沈辉把两个侄儿赶走,只留下一地狼籍。
屋里人似也知道外边的恶霸走了,哭声压抑,断断续续。没有哭天抢地,偏这样哽咽不止,叫人听了更难受。
沈砚没有进屋,吴娘去到门外叫了邻舍『妇』人来帮忙。孙老汉冲进来,到了屋门口又没有进去,一屁股坐到墙角下,一个中年大男人伤心地捂着脸哭了。
沈砚能理解,这个男人现在进屋又有什么用,除了看到那不堪入目的景象,他能对自己妻子说“我不介意”或是能安慰女儿依然会为她找个好婆家吗?无数双眼睛看着,他家里的两个女眷以后还要怎么做人?这个老实汉自责沮丧无助快崩溃,此刻只能跟着屋里一起痛哭,才能发泄一二。
“刚才就应该打死几个!”
崔岑和沈复几人去找村长,他把钟意留下。钟意听着孙家人的哭声,眼里闪过一丝恼恨。他是燕地人不假,但这样恃强凌弱的蛮霸行径,只要良知还未泯灭,是个人都会被触动。沈家那两个小畜生,杀了都不解民恨!
“……怪不得今早没在桑园看到他们,”沈砚只觉胸腔里一片冰冷,望向林万峰道,“只是他们打哪里过来,方才我们进村时将马车留在路上,他们竟没认出来?”
沈闵之的车驾若不识得还情有可原,沈辉和林万峰坐的可是桑园里的车。
林万峰见小姑面沉如水,不敢瞒她:“大概是……从别的村子里过来的罢,牛角坳通着岩头村,在村西口还有条路。”
第四十九章 机会()
首发; 喜欢请支持正版~设置了购买比例; 补足立看新章~ 沈砚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虽然她期望是她猜错了; 但林万峰躲闪的眼神道出了实情。这一刻她生出了些微的羞耻感; 那是身为同姓同族的愤然和惭愧。
林万峰有些紧张道:“两年前我跟着来过一趟; 见他们闹得有些不像话……就没有再搭伴过。”
沈砚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侄儿只是庶出; 自然约束不住那两个小霸王; 甚至他去告状都没人理会。沈腾和沈朗小小年纪已十分跋扈甚至虚伪,在大姑母面前惯作乖巧; 但是那浑浊的眼神骗不了偶尔去做客的沈砚。
无数亲长一重一重溺爱; 把两个小人养出了无法无天的气『性』,也不知到最后会是谁害了谁。
她朝沈辉的方向示意道:“堂哥知道这些吗?”
林万峰摇头; 低声道:“小叔只当他们是在桑园附近玩耍罢了。”
沈砚冷笑一声:“那还等什么; 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既知道是谁在作怪,就没什么安危顾虑了。她可没有家丑不外扬的想法; 看看这牛角坳谈“沈”变『色』,白日里紧闭门扉,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毒蛇猛兽来了!
不过……“你就不怕回去后,大姑母迁怒于你吗?”林万峰的意图很好猜,他是要借自己一行人发现附近山村的异样; 刚巧又撞上了两个弟弟作恶的时机。可想而知; 若局面闹得不好看; 带路的林万峰会是什么后果。
林万峰抿了抿唇; 年轻人的眼中『露』出几分坚毅,沉声道:“如果能叫两个弟弟有所收敛,我值得。”
沈砚顿了一顿,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没有说什么。
这情形落在崔岑眼里,不免觉得有趣。沈七娘子个子还没她侄儿高,这像模像样的安抚姿态,又老成又别扭,但又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这人身上总是这么矛盾,越看越捉『摸』不定……
“哎呦!”阿旺带着他爹从屋里出来,老实巴交的中年汉看到小院里多了这么多人,唬得差点跳脚。
“大叔,你不必惊慌,”沈砚几步上前,柔声笑道,“我们这就走。”
“不行!”阿旺和他爹异口同声,阿旺急道,“姐姐你们不能走,你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会、会欺负你的!”
阿旺不知道怎么解释“欺负”,但他知道那是很可怕的事,急得伸手一把抓住了沈砚。
阿旺的小手又黑又有泥污,但是沈砚心头温温的,只觉手心里一片柔软。
沈复皱眉道:“阿砚不急罢,我们先看看是什么情形,问问村民。”
沈砚却激进道:“这里是郓州,是大姑母家附近的桑园,堂哥你说是不是,这儿还有我们不敢见的人吗?”
没错!沈辉早就这么想了,这一路的狼狈早已勾起他的心火,听沈砚这般说辞他竟觉十分痛快:“妹妹说的不错,我们还是不给这家添麻烦了,出去看看罢!”
崔岑自然没有异议,沈砚就温言叫阿旺松手,众人开门出去。阿旺和他爹吓得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会儿,也小心地远远跟在了后头。
要找到出事的地方并不难,哭闹声隐隐约约,众人循声而去,不一会儿来到村东头的一个院子。
这院子也垒了一道泥墙,院门已闭,有一个中年汉子抱着脑袋蹲在门口,稍远些围着三三两两村民,均是指指点点,脸『色』有木然也有愤慨。
压抑细碎的哭声和喝骂声就是从这院里传来。
“作孽啊,好好的媳『妇』被这样糟蹋……”
“……孙老汉又被赶出来了,他这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还能是什么滋味,自己婆娘和女儿被别人压住……可也不能怪他不是男人,刀子架脖子上!”
沈砚听那些村民轻声低语,再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