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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艳妃震惊在了他这个笑容中。
“陛下,您有三年没有笑了。”艳妃眼中噙着泪,开心地看着莲绛。
“是吗?”他依然笑着,看着她的目光,审视中多了一份探究。
“是的,这是臣妾遇到陛下之后,第一次看到您笑。”
他看着她的脸,眉目温和,慵懒的声音带着如水般的温柔,“这不是本宫第一次笑。”那晚,他笑了很多次。揶揄的笑,偷偷的笑,得意的笑,得逞的笑。
“怎么会?”艳妃哪里懂莲绛的内心,依旧沉浸在他动人的笑容中,“这明明是臣妾第一次看到陛下笑呢。”
三年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等待和守候,却在这一夜,他的双眸终于倒映出了自己的样子,终于,对着她展露那颠倒众生的笑。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妹?”他笑,语气却多了一份认真。
“没有、没有。”艳妃浑身陡然僵在雪地里,一丝丝恐惧像苏醒的蛇在她身体里蔓延,然后凝聚在心间。
莲绛眼底笑容凝住,那潋滟的双瞳如寒冰沉淀,折射出冷冷的光泽。他托着她下颌的手用力,却是将她推开,跨步离开。
艳妃倒在雪地里,脑子里反反复复是莲绛那句话: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妹?
三年来,他常常几个月不对她说一句话,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记在心中,细细揣摩。
再抬头,莲绛已经离开,背影轻快,没有先前那份沉痛。
莲绛走到了南宫苑,影卫见到他皆是一愣,快速地跪在地上迎接,他却抬手,示意不要出声,悄然走进了屋子里。
两盏琉璃灯立在屋子里,隔着屏风的缝隙,刚好看到小鱼儿抱着一个东西坐在了窗前的小榻上。
长发像瀑布一样流淌在小少年的肩头,他面容白皙,双眸忧郁地看着窗外的雪,不时发出压抑的咳嗽声。
被褥里的小青突然探出头,兴奋地扭着腰身。
小鱼儿回头看着门口的莲绛,惊了片刻,低声,“陛下。”
“怎么还没有睡?”莲绛走到窗前,坐在了小鱼儿对面。
小鱼儿看着莲绛,黑色的大眼里有泪光闪动,却是咬着唇没有流下来。
这是爹爹消失后,三年来,娘娘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睡不着。”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鱼儿了,不再是那条被十五和莲绛同时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鱼儿了。想及此处,小鱼儿下意识地抱紧手里的东西,浑身轻轻颤抖。
“药喝了吗?”
“不爱喝。”
小鱼儿垂下头,以为莲绛要生气,不想他反而扬眉一笑。
莲绛微微喘着气,他清晰地记得那女子离开此处时说:如果他不爱喝,就不要逼他吧。
“艳妃说你不爱喝,就不用喝。”
“怎么会?”小鱼儿眼底有一丝嘲弄。
“三天前的深夜,她不是这样说过吗?”他笑开,“她还亲自喂你药了。”
小鱼儿一愣,抬起手捂住额头,额头有些疼,“她很久没有来了。”
他怎么不记得那个女人三天前来过?那女人,几乎也不踏入此处,只是每日准时命人来守着他喝药而已。
而且,两天前,那女人竟然命人连续送来两次药!
“没有?”莲绛神情有些恍惚,似整个人都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了脚,方才所有的欣喜和激动,瞬间化为乌有,“怎么会没有?她一头白发,连睫羽都似染了霜,但是眼眸很亮你怎么会不记得?”
“陛下真是在意艳妃娘娘啊。”小鱼儿声音带着几分冷嘲,抱紧怀里的东西,冷声,“但是,她的确没有来过。”
看着小鱼儿坚定冷漠的神情,莲绛最后一点希望,再次化作泡影。
他相信这个孩子说的话,可是,他不信那晚所发生的一切真是他高烧做的梦。
他整个人如被抽去灵魂的木偶,颓废地坐在旁边,屋子里一时间静默,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他终于注意到小鱼儿手里的东西,“你手里是什么?”
“是”小鱼儿忙将手里的东西藏起来。
这东西,安蓝姐姐说过,不能让莲绛看到。
“让本宫看看。”
见小鱼儿眼中的慌乱和躲闪,莲绛沉下脸,却是主动从小鱼儿手里拿过包袱。
“娘娘”小鱼儿失声喊道,来不及阻止,莲绛已经将包袱拿在手里拆开。
明黄色的丝绢里,放着两件小孩儿的衣衫,和一个未完成的布娃娃。
衣衫很小,摊开才两个手心大小,领口卷边,红色蔷薇形的纽扣。
娃娃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容俏皮可爱。
莲绛捧着这两样东西,顿觉得太阳穴尖锐地疼,声音亦顿时提高,质问:“这是什么?”
外面一阵寒风,突卷而至,其中一件小衣服从他手上滑落,眼看要掉在了旁边的炭炉上。
小鱼儿顾不得体弱,一下扑过来,抓着衣服,整个人却是失去重心从小榻上跌落下来。
“娘娘,就这点了,求你不要毁了,让我留一个想念吧。”小鱼儿挣扎着站起来,一把从莲绛手里抢回衣服和娃娃,大声哭道,“爹爹留下的就这些了那些都被你烧了!”他动作太激烈,这一扯,当即弯腰吐出一口血,再一次倒在地上。
“冷、火舞”看着小鱼儿昏厥在地上,可嘴角的血沫却不断溢出,莲绛厉声唤道。
很快,门被推开,身着蓝色衣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将小鱼儿抱起放在床上,对莲绛道:“陛下,属下去唤艳妃吧。”
“为什么?”
“啊?”火舞愣了一下,“这三年一直是艳妃照看小殿下的病”
没等她说完,莲绛沉声打断,“三年,却没有一丝好转!”他的手放在小鱼儿脉搏上,虚弱得似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火舞低下头,心中明白莲绛在质疑艳妃的医术。
“最近,有一个女子被传成‘一手遮天’,据说她有一双媚骨之手,能让人起死回生,让人脱胎换骨”
“一手遮天?”莲绛抬眸,“你且说来。”
火舞将如今名动了整个天下的神秘女子事迹一一道来,“那霜发夫人说一年只医治三人,如今只剩下两个名额了。”
“传得如此神奇,她有什么条件?”
“没有说。”
“故弄玄虚?找到那霜发夫人,送一个死人过去,若是医不活,砍了她双手!”
“是。”
火舞飞快离开,匆匆出了南宫苑,却看到冷站在幽长的廊子里,面容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
她走上去,“刚刚陛下在唤你我,为何你不来?”
“陛下如今的身边,有你们,还需要我?”冷低嘲,转身离开。
拐角的灯笼,朦胧的灯光从他头顶落下,照出脸上的几道抓痕。
“你又去看安蓝了?她根本就不会理会你,你何必去自讨无趣?”火舞上前,抓着冷的手,声音似有几分怒意,厉声指责,“别忘记了你的职责。”
冷没有理会,直接往前走。
火舞高声道:“小殿下昏迷吐血了,陛下让你去寻那个霜发夫人。”
走在前方的冷,这才顿住了脚步。
第125章 魔物莲初(1)()
十五立在厅中,整个人白发苍茫,脸上堆满了憔悴和疲惫,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此时,已经有了小莲初的消息,可这个消息,对十五来说是最糟糕的消息。
她的人,寻回了两具尸体,还有五个盒子。
雕花沉木盒子,滴血梵文封印。
这是奇异铺的盒子,当年的自己,就是将心封印在了这种盒子里。
而莲绛出卖了自己一半的血。
五个盒子,是往城里排开的,上面有阿初的气息。
看来是小莲初留下的记号。
可是,没有比落在奇异铺手里更让十五担心的了。
因为,奇异铺的人先后找过自己。
莲绛用血换了十五的心,可血却被做成了红魔伞,落到了碧萝手里,以此来对付莲绛。
“你们去看看碧萝。”十五慌忙吩咐。
一个时辰之后,流水回来,“同舒池一齐悬挂在城墙上的碧萝,几天前消失了。”
十五呼吸一滞,“果然,奇异铺的那个老太婆是景一燕。”
“她为何要带走阿初?”
“景一燕几十年前和莲绛父亲有一段纠葛,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逼莲绛父亲颜绯色现身。”
“您是说,这一次带走阿初,也是为了逼颜绯色出现?”
十五叹了一口气,心下稍缓,“也只有这么解释了。”
“那怎么办?景一燕早已疯魔,万一出手伤了阿初怎么办?”
“在见到颜伯伯之前,她不至于伤害阿初。”十五有些颓然地坐在位置上。
“可是,阿初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怕是要去找莲绛了。”十五捂住头,艰难地开口。可莲绛已不记得她。
“夫人,大冥宫来人了。”
门外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十五起身,推开窗户,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冷?”
“冷护卫?他怎么会来?难道说是替艳妃来的?”流水蹙眉。
“来得正好。不管他替谁,总之是大冥宫有事相求。”十五深吸一口气,“让他进来。”
冷进屋时,看到屋子里的摆设不由一愣。红宝石镶嵌的珊瑚摆在中间,镶玉镂空雕花屏风各自摆三方,琉璃灯座上面放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却成奇异的角度放置,将光凝在了宝石珊瑚的那方软榻上,整个屋子奢华而气派。
软榻前方,香烟缭绕,可见一个气质高贵、姿态慵懒的人靠在那儿,对方面容不清,一双拿着折扇的手,酥媚无骨,顿将屋子里的珠光全比了下去。
冷如何凝神,都无法拨开那层层雾霭,看清烟雾后面之人的真容。
冷心中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