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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千饮:“当然不是。”
岁闻一愣。
时千饮:“这种契约根本不会让签订者感觉到另外一个人,但你在签订契约之中直接侵入到我的力量核心。”
岁闻:“……”
时千饮又冷冷说:“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契约发生了改变,从源头上被捆绑在了一起。所以我们不止能够感觉到彼此,我的力量还受到你存在的限制,大幅度的削弱,突然变得和蝼蚁一样微小了。”
可是——
时千饮眉头紧锁。
这种直接牵连力量的源头,名为“真形之契”的契约,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会知道?难道对方只是运气好?
岁闻:“……”
他发现对面的妖怪再一次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他觉得自己要再慢一步,那柄刀就要落到自己脖子上了。
于是岁闻飞快说话:“幸好这份契约只维持到我们找到岁闻为止!我有预感,这一找寻的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一年,所以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吧?”
握着刀的时千饮冷冷看了一眼岁闻。
他虽然不高兴,但并没有打算打破刚刚签订的契约。
别说一年,哪怕人类的一生,也太过短暂。无论这个人类究竟因为什么而和他签订下“真形之契”,这个契约都会在他打个小盹都不到的时间之中结束。
啧。
等找到岁闻,再把这只蝼蚁切块。
紧张的气氛又平静了。
再一次成功稳住妖怪的岁闻十分镇定:“我们出去吧,现在你能看得见门吗?”
时千饮漫不经心地扫了扫空间:“看不见。”
岁闻思考了一下,突然向前两步,牵住时千饮的手,想着让他和自己一样,能够看见那扇门……
属于降物师的一点力量,就这样落在了时千饮的身上。
时千饮一眯眼,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上。但下一刻,他又抬起了眼睛。
黑暗空间在视线之中发生变化。
一层原本遮挡视线的黑幕轻轻散去,黑幕之后,一扇门突兀出现两人正前方。
两人一同来到这扇门前。
岁闻拉开门,朝前一步。
***
好像一脚跌入了个狭长的隧道之中,一瞬的失重之后,岁闻感觉自己重重落在了什么地方,原先风一般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沉重的躯体覆上他的感知,他茫然地睁开眼,一下就被天花板上的白光晃眼了。
刚刚睁开眼睛的岁闻瞬间将眼睛闭上。
视觉消失,听觉敏锐。
嘈杂的声音在同时间涌入岁闻的耳朵,电器滴滴,空调呼呼,还有一道就响在耳旁的熟悉哀嚎:
“天灵灵地灵灵,我的孙子绝对不会死——”
岁闻:“……”
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避过天花板上的光线直『射』,转过头,看病床旁边的哀嚎的老头。
这老头穿着一身灰『色』道士衣袍,脑袋秃了一半,本该存在的发量全长到了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一路垂到胸口。
此刻,他正拿一柄拂尘,左扫一下,右扫一下,旋个圈再扫一下,念念有词驱除物忌。
他们视线对上,岁闻叫一声:“爷爷……”
白胡子老头显然愣住:“真的醒了?难道我的灵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厉害,都可以起死回生了?”说到这里,他一顿,又问岁闻,“你还记得吗?你在十字路口突然倒下,被送到了医院,医生判断你是植物人——”
岁闻深深吸了一口气,打断沉浸入自己世界的爷爷,他说:“爷爷,你先等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话音没落,病床旁的空间一阵波动,时千饮提着刀,从中走出来。
时千饮扫视病房一圈,皱皱眉,随后将目光转向床上的岁闻:“这是现世?”
岁闻:“……”
爷爷:“……”
爷爷愣住了:“这,这个——物忌化形了?!”
时千饮:“老头……”
岁闻觉得自己没法解释了。危急之中,他一锤定音:“你们都别说话,我们回家再说!”
***
晚上十点,市郊。
寺庙后三层小楼的一楼客厅。
岁闻、时千饮、还有他的爷爷,绕着茶几,分散坐下。
从医院到家里的一路上,时千饮就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岁闻暂时没管时千饮。
他将大多部分的事情都给爷爷讲了,只暂时隐瞒了坟墓和尸体的事情。
爷爷很认真的听完了岁闻的叙述。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时千饮身上:“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你的式神!”
现场有点安静。
目光游走在房间之内的时千饮再一次注意到前方老头。
岁闻吐槽:“式神不是国外的玩意吗?怎么可能传到这里来……”
爷爷从善如流:“他是你养的小鬼,或者说养的大鬼?”
岁闻:“……不,爷爷,你听我解释。”
爷爷挤眉弄眼:“你不用解释了,我明白怎么做!放心吧,爷爷会在三天之内帮你做好一切善后工作的。”
说完他就背着手,慢悠悠走了。
客厅只剩下岁闻和时千饮两个人。
下一秒,长刀架在岁闻的脖子上。
时千饮冷冷道:“式神?”
岁闻:“……”
岁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其实从红绿灯路口一直到现在,几次死里逃生,他还挺累的。
所以他决定不再照顾妖怪的心情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下脸,又将一些落到额前的头发用手指重新梳回去。
接着他转头看向时千饮。
灯光柔亮他的面孔。
他冲时千饮笑一笑,笑容中没有惊恐,反带三分兴致。
“你看,其实我也有点好奇,在签订契约之后,如果你伤害了我,结果会怎么样……”
同时间,岁闻将脖子靠向长刀,蹭了一下。
血光立时闪现!
第4章 同屋()
第四章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划破皮肤,艳红的鲜血于呼吸之间涌出伤口。
伤口不止一处。
刀刃划破岁闻脖颈的同时,时千饮脖颈上的同一位置也出现一模一样的伤口,血『液』濡湿两人的衣领。
情况有点出乎岁闻的意料。
原来“不能伤害”的契约是这样表现的,由他加在我身上的伤口也会同时出现在他自己的身上?原本我还以为“不能伤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时千饮动手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
不过,这样也不全是坏事……
岁闻思考着,再看向时千饮,询问说:“还继续吗?……对了,实话实说,其实我觉得你的所作所为不止无聊,还有些傻。”
时千饮看着岁闻。
岁闻:“你一直想杀我,而我屡次三番打消你杀我的想法;见面最初你杀我轻而易举,现在你杀我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其实我有点好奇……
“如果你真的杀了我,你会死吗?”
两人目光相对。
岁闻扬扬嘴角,斯文礼貌地对妖怪说:
“主动权不再只握在你的手上了。”
时千饮看了岁闻一会,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缓缓说:“你说得有道理……”但下一刻,他又说,“你就不怕我在契约完成之后,杀了你吗?”
岁闻:“嗯,但是也许——不止你想要杀了我,我也想要杀了你呢?”
灯光闪闪,他眼角微弯,像在开玩笑。
一缕惊讶掠过时千饮的心头。
就是这样。
这个人类之所以次次逃过他的刀,就是因为他适时给自己带来惊奇。
时千饮并不生气。
他回了一个更大、更放肆的笑容,冷傲狂妄消失了,月夜的灵辉照在他的脸上,照出少年的纯粹与开怀。
他收起兵器。
他矜持:“如果你再强一点,我就开始欣赏你了。想要杀我的话,先好好锻炼你的力量吧。”
岁闻拣起桌上的眼镜戴好。
他近视度数不严重,假『性』而已,不过多年来戴习惯了眼镜,没戴着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他在客厅的抽屉里拿出医『药』箱,拿出『药』品,对着镜子处理了一下脖子,随后转向时千饮:“你需要吗?”
两人开诚布公过了,这时他的态度再恢复寻常。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大家还要互相依靠,当一对正常的合作伙伴是最好的选择。
需要什么?
时千饮抬抬眼,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岁闻会错了意。
他拿着东西走过去,拿着棉花,弯腰为时千饮按了按伤口。
两人一下凑得很近。
岁闻的侧脸直接出现在时千饮的眼皮底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不再能遮挡对方的面孔。越过眼镜,他看见了岁闻的眼睛。
那双眼睛薄而长,眼尾有条上挑的弧度,是狐狸的眼睛。
紧接着,狐狸眼睛轻轻一眯。
岁闻抬头说:“好了。上楼吧,今天可以结束了。”
***
一路劳累到了现在,岁闻很想让今天赶紧结束于睡眠之中,但在此之前,两人还是得先洗一个澡。
他在衣柜里挑了一套还没有穿过的睡衣给时千饮,又带着时千饮进入浴室,对时千饮介绍浴室的使用方法:“温度的开关在这里,冷热可以左右调节,水流的开关在这里,一样是左右旋转……”
将方法逐一告诉时千饮后,他再问对方:“都明白了吗?”
然后得到一记来自对方的不满瞥视。
他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
这有什么不会的。
于是岁闻满意地离开了浴室,把空间留给另外一人。
浴室之内,时千饮一边脱衣服一边将目光这才停留在花洒上,回想岁闻刚才的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