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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啸来时,他正在主家打工。海水倒灌了进来,他第一时间想到母亲,无奈风浪太大,他只好护了小主人,等风浪平静下来才回了覆浪堤。那时覆浪堤已经是一片胡泊,他在水面摸索,意外的救了两个人,却始终不见母亲。
他找了一夜,又赶着回去上工,一下工又淌水回来……不是他舍不得工钱,而是他心知母亲凶多吉少,找到尸体,还得花钱安葬。母亲在生时受苦,走了,他只想她睡得安稳一点,好歹也得置口棺材下葬。正是这种想法支持着他过了三天三夜。
“顾叔叔,你休息吧,其他的交给我好了。”
顾文冲仿佛有了依靠,放心地闭眼,几个呼吸就进入了梦乡,竟打起鼾来。
墨晓夜还有一肚子话想问,想到他此时状态不一定能说到重点,就住了口。才一转眼的功夫,他便睡着了。她指挥侍卫寻着记忆中的路往幽冥城方向划。沿路冰水漫布,树木东倒西歪,偶尔见浮于水面的皮袄,也不知是哪家漂出来的衣物……
“墨小姐,前面都结了冰,划不过去。”
侍卫的汇报声让墨晓夜回过神来,她抽剑使劲戳了戳,冰面就破了。这种厚度很让人尴尬,既阻碍了行船,又不能行人,也不知顾文冲是怎么从城里出来的。城里如今粮食衣物和药品短缺,只眼前几人护不住,再引起哄抢就不好了。
墨晓夜命令道:“你们派一人去城里报信,让‘他们’来接应。顺便多带点包裹,将这些东西都分一分,我们弃船入城。”
光义会的人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些,一群人蹚水而行,浩浩荡荡迎了出来。他们服装不一,但队形依然整齐,让人心起敬畏。
一个黑衣男子上前,见没有外人,拱手说:“在下奕众,前屠浮城主,现任光义会幽冥分会管事,见过墨小姐。”
墨晓夜将霍锦诚写下的皮卷给奕众看了,才客气道:“还请奕管事先安排人将这些药品和食物分包带回城中,辛苦了!”
185幽冥城的惨状()
人多力量大,药品迅速被分包,一人一点藏在宽厚的皮袄下也不起眼。墨晓夜跳下船,吩咐侍卫将船停回覆浪堤,和大家一起往城中走去。奕众听说她的事情已久,见她下了船,带头在刺骨的冰水中行走,不同于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心中对家主派一个女子来统领事务的抱怨立即小了很多。他没有男女偏见,只要有真本事,都会受他尊敬。
一个小兵指着船上睡得正沉的顾文冲道:“墨小姐,那他呢?”
“带回去。”
幽冥城以冰建造,此时又灌了水,离城里越近冰层越厚。快到城门的时候,众人已经可以直接在冰面行走了。从覆浪堤到幽冥城需要经过好几个弯道,正因如此,到达幽冥城的海水竟清澈无比,完整地保留了灾难来临后的惨状。
城外一片狼藉,已经可见和城池于郊野的山丘连成一片。山丘下的草木被冻住,此时已经没了生气,不再会发出微光,山丘顶部恍若一只只孤立无援的虫子趴在黑沉沉的水面上,冰面的倒影看起来凄凉无比。
“水晶之城”不再剔透梦幻。城中地面暴涨了约四十公分,大街上生动的冰雕只剩了一半,各种杂物被冻在冰里,有家具、食物、垃圾……墨晓夜几不可见皱了眉头。
幽冥城的水必排!如何排?
奕众惭愧道:“我们已经尽量在救援,可人手有限,气温又低,短时间内无法清理,所以,就被冻住了。”
海浪来得毫无征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水里了。从前城里有个病乱,他都能解决,但水漫全城的事他却从未遇到过,十分无奈。
霍家军着急维护城中治安,还要救治伤兵、解决吃食,已是手忙脚乱。而光义会的人在水漫进来时折了不少,导致他派出去救灾的人后,会里反而无人可用,只有三两人尽力凿着地上的坚冰。几天下去,也只清理出光义会自己的院落。
他没有想到有效的办法,同时,他也不认为墨晓夜能想出办法,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墨晓夜走在城中四处张望,见到有的尸体已经冻得发白,可半身还露在外面,死状恐怖。她往后挪了几步,总觉得哪里不对,用鞋子蹭了蹭脚下的冰层,竟和一双半睁着的眼睛看了个正对。这是一个半睁着眼的小孩,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狗。那散光的瞳孔仿佛一个黑洞,他的痛苦和不甘似要把世间一切吞没。
墨晓夜惊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果断道:“必须马上排水,派人清理城里尸体,这样下去非染病不可!就算没有染病,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死人,又有几人受得了。人心浮动,迟早生乱。”
奕众为难道:“但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
“没有也要想办法,如今内忧外患,不尽快解决回到正轨,所有的人都活不了。”
墨晓夜不忍再看城中惨状,迅速赶往城主府。这里她来过一次,只是路过就被秦世岚抓了。准确的说,她进的是幽冥城的大牢。再临此地,她身份不同,目的不同,竟要掌控这一城人的生死,感慨不已。
城主府抛弃了暗夜富丽堂皇的装饰风格,以暖玉萤石为装饰,既调解了温度,也和整座城市冰雕的建筑浑然一体。掌灯之后如梦似幻,让人恍若梦境。
此时的墨晓夜无心欣赏,见那暖玉雕成的城主位设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犹豫一瞬还是坐了上去。她调整心态,回想霍青处理正事时的表情和姿态,这才沉声道:“在下墨晓夜,奉霍少主之命前来幽冥城赈灾。请各位将城中物资储备以及人员建筑的受损程度汇总一下,一个时辰后做汇报。”
她头带玉冠,柔锻般的秀发被束在身后。唇红齿白,身段娇小,身着上好的纯色皮袄,那毛茸茸的衣领称得她更加娇俏。这样一个女儿身要来领导一群大男人赈灾,大厅中的人简直无法想象。
“你口说无凭,如何证明是真的?”
奕众身后站出一个人。此人留着八字胡,眼眉细长,着长袍。自从霍家退居幕后,奕众一直率领光义会众人处理城中事务,井井有条,很得人心。这人便是奕众的追随者之一。
“这令牌你可认识?”
这是临走时,霍锦诚交给她的信物。这令牌通体透白,唯独在霍字后有隐隐的红光涌动,做不得假。可那人偏不服气,还追究道:“就一块令牌能说明什么?是派你来学习还是来指导工作,怎么说得清楚……”
“闭嘴!钺扈(yue,hu),我已经确认过家主指令,你暂且退下!”
奕众知道,这是钺扈在为他打抱不平。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不容他人质疑。霍锦诚不是草率的人,能被派来赈灾,自有过人之处。他既然无法解决眼下的问题,不如交给她,也让他见识见识这个“小女孩”的手段。
可奕众越是退让,手下反而越觉得他受了委屈,纷纷猜测这是霍家派人夺权来了……一时间,大厅喧哗得和菜市场一样。
“够了!”墨晓夜怒道。
她没有想到,就算是令牌和任令在手,这些人也不听指挥。果然,一年多的“自生自灭”已让人失了本心,形同散沙。
钺扈被奕众一吼,只好拱手行礼。可他腰不弯,头不低,直直地盯着墨晓夜看,没有半分恭敬之意。
“墨小姐,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事是我们幽冥城的事,你只管旁观就好。不用担心对家主无法交代,我们自己处理得来。”
墨晓夜脸一黑,她第一次接触权利这东西,对服人拿人的手段还十分陌生。她一心只想着赈灾,根本从没料到过来第一件事情却是掌权。她心中把书中知识都过了一遍,有些束手无策……那些知识包罗万象,却唯独没有提到过如何御下。
她紧皱眉头,堂下的人都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本就不服气的人轻蔑之意更胜,甚至有一个胆大的抬腿就往门外走去。
186武力服众()
奕众本还抱有希望,但没想到她连服众都做不到,心生失望,叹道:“墨晓夜,你旅途劳顿,不如先去休息,一切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墨小姐好歹是个尊称,现在奕众却直呼其名,墨晓夜哪里听不懂话里的失望之意。她见有人走出了大厅正在下台阶,脾气一上来,直接冲了出去,抓起门外的男子就往大厅里甩。众人只见眼前影子一闪而过,一个大活人人就飞了进来,顿时砸倒一片……墨晓夜如今最能显摆的就是武技了。
“哎哟,我的老腰杆!你怎么那么重!”
“呀……你踩到我手了!”
……
一时间,厅中哀嚎不断,磕了碰了大有人在。奕众看到这帮手下吃亏,嘴角微微一扯,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墨晓夜没有立即进门,反而站在台阶上负手而立。她人本就娇小,此时站在比众人更低的地方,就更矮了。可再也没人敢看轻她,能力暂且不论,这功夫可是一流,许多人甚至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去的!暗夜以武为尊,这是真本事,一过招就能试出真假,刚还有些浮动的人心立即收敛了几分。
“偷袭算什么本事?!”飞出去的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墨晓夜的鼻子骂道。
墨晓夜觉得直接动手非常好用,如余三所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她也不废话,直接闪到了男子面前,一指点在他喉咙上,说:“偷袭得别人无力反抗也算是本事。”
钺扈心中依旧不服,看朝夕相处的兄弟被人欺负,箭步上前,挥拳往墨晓夜手腕处戳去。他并非要伤人,而是不习惯有人那么嚣张。
墨晓夜嫣然一笑,丝毫未动。直到钺扈的拳头几乎要打在她手上的时候,她才素手一翻,反敲在钺扈的手腕处,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姿态,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一般。钺扈的手颤了颤,敲人反被人敲的感觉很不好受。他自持在这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