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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响起轻缓的脚步声,白袍蓝衫的徐子陵推门而入,俊秀儒雅的脸上蕴着一丝悒色,有一种心事重重之感。
寇仲眉头微挑,功行周天,气归丹田,行功缓缓而止,一团清气,诸多仙光异象尽数敛入体内。不过短短一年,他赫然已是凝炼元神、铸就法相,真正步入六星层次,达至前生也远未能触及的神妙之境。这等进境,传扬出去,只怕无人敢信。
“陵少,怎么了?”
徐子陵微微沉默,然后方道:“仲少,我想去一趟东海。”
寇仲轻声一叹道:“你还是放不下那段前生幻影之梦吗?”
徐子陵执着道:“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寇仲负手望向窗外,面上豪情忽现,一笑道:“虽然今生的她,未必就是我们记忆里的她,不过既然小陵你念念不忘,那我们就过去把她抢过来!”
徐子陵幽然一叹,前生结发情,今世怎堪忘?记忧里如水的明眸和那一抹倩影已成为他道心中的障,无解。摇了摇头道:
“武皇城非是一般之地,而今扬州初定,仲少你不须和我前去犯险,何况,我只是去看看而已,料也无人能奈我何!”
寇仲微皱眉头,沉吟半晌道:“好吧!”
徐子陵微微一笑,清逸出尘,询问道:“仲少你的三十六天法相凝炼至何等程度了?”
寇仲眉头便是流露一抹苦色,道:“唉,三十六天法相太过艰深,我至今也只方凝炼出大罗玉京虚相而已,你呢?”
徐子陵微微一笑,身后清光一闪,浮现出一抹幽暗混沌之相,混混蒙蒙,深邃无比,如同大道之始,万界之元。
寇仲微震道:“你竟已凝炼混沌,完成了元始开天法相的奠基?”
徐子陵轻轻点头,微笑不语。
寇仲剑眉微扬,虎目之中满是欣悦之意,道:“哈哈,混沌一成,自然孕育元始,陵少你的元始开天法相等若已成一半,凭此法相,足以力敌半步神魔了,看来此去无虞安危了!”
徐子陵忽道:“不知我们那位小师叔现在何处,此番天地异变,只怕和他脱不了干系,而今诸族崛起,天下形势不明,不知他是否有什么算计?”
寇仲脸色一整,正色道:“小师叔神通无边,应是正在镇压武皇与魔帝两尊强者,天下形势虽乱,但与这两尊恐怖人物相比却又不值一提了!”
徐子陵心有余悸道:“确然,武皇据小师叔言乃超越普通神魔的存在倒也罢了,不知为何那杨广刚刚突破便已具备那等无上威势,就算宋缺前辈也远远不如!”
“不奇怪,杨广此人得到了诸天万界中一尊大人物的传承,铸就无上神魔法身,实力远远胜过普通的七星级。”就在这时,静室之中忽然响起苏君清雅柔和的语声。
“小师叔!”寇徐二人双双惊叫出声。
苏君道:“毋须惊声,我此下正在镇压石之轩和杨广二人,分神不能太久,你们仔细听我嘱咐!”
寇仲神情一肃道:“师叔请讲。”
苏君语声急速道:“我借世界本源之力将那二人镇压在时空之河中,但那二人各有靠山,行将脱困,所以,须得你们二人助我一臂之力。”
寇仲皱眉道:“如何相助?”
苏君道:“而今天下散乱,人心纷杂,你必须在一年之内一统天下,合万灵之心,祭祀天道,增强世界本源意志的威能。世界的命运就掌控在你们的手里,切记,切记!”
寇仲目瞪口呆,“一年之内,一统天下,这也太不切实际了吧,师叔,师侄做不到啊!”
然而四周再无回响,双龙不由面面相觑。
世界本源空间,这里是空间纬度的最深处,不可探寻的至高点,无穷的黑白二色神光充斥空间之内。在这座方圆不过千里空间的最中央,苏君盘坐于虚空之中,周身清光流转,顶上一方黑白玉牒垂下重重神光,衬托得苏君犹如一尊开天辟地的古老神祇。玉牒微微旋转之间,一缕缕混沌之气被牵引而来,融入玉牒核心的一点始炁之中,随即便有一缕清气贯入苏君的眉心玄都紫府之中。
苏君微睁双目,瞳中寂然无情,仿似开天渡劫、教化万灵的古老天尊,有种说不出的深邃之意。
“是时候了!”
他忽然直起身躯,虽不见动作,但整个本源空间似都在颤栗。双目微微闭合,心神内视己身,就见一片古老苍茫无际的混沌中,十余万星点闪烁生辉,每一个星点都有一缕青玄祖炁缠绕,化生出无比玄奥莫测的气息。
所谓青玄祖炁,正是道门三大祖炁中始炁的别称,代表开天辟地之初的无极而生太极,化生玉清紫虚高妙太上元皇大道君。
元始天尊!
三百六十处原本代表人身周天穴道的元点在这一刻忽然亮起异芒,始炁旋转之中,一尊尊道人身影显现在元点中央,古老神秘,难以言喻,头顶浮现太上无极元始庆云,垂下道道清光,身侧沉浮无量金灯,亿万金莲与数不清的璎珞等物,犹如大道之始,万界之元,开天辟地之第一因。元始虚影一现,一种至高至妙的无上道韵便弥漫开来,在祂掌中忽然现出一柄似斧似幡的虚影,呈现天道玄黄之色,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开天辟地,粉碎混沌,划分浊清,神威无量。
盘古幡轻轻划落,破开元点之中的无尽幽暗混沌。
轰隆!
黑暗分开,化为清浊二气,地火水风肆虐,万千大道规则衍生,分阴阳,立四象,化五行,乃至周天寰宇,亿万星辰,无量星河宇宙。
三百六十座微型“宇宙”的开辟,似乎触动了某种无上玄机,苏君的识海玄都紫府之中,太上九景由虚而实,绕八景神宫而旋转不休,宫内太上神人脸上似喜非喜,似悲非悲,手结无上法印,如鸿蒙无极,元光显化,道妙无穷。
一缕清光闪耀,苏君头顶浮现一朵太上无极先天大道庆云,云中沉浮着太极图、玄黄塔等物,一名白发清俊的少年道人由无而生,头顶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身披鸿蒙元光太极道图,立身庆云之上,仿似大道之根源,万教之宗祖,宇宙之先天,无极,无量,无始,无终,无穷!
太上元神,于斯证得。
元神飞出的一刹那,苏君只觉自己仿佛脱离了一切限制,一切大道、因果、天机,于他而言,都似已不存在,他的目光深邃而古老,望穿了过去未来,无量时空,存在所有,望见了开辟之源气息大变的石之轩,望见了终末时空神躯伟岸镇压时光的杨广,望见了无量虚空混沌之海中闪耀的亿万星点,无限多元。
心神愈发淡漠,意识仿佛将要化为道一般的存在,万界劫灭,大道轮回,不过“自然”而已。
第89章 一炁化三清,跨时空投影()
“不对,这不是我!”
苏君的意识最深处,忽然涌现出一个念头,那是被陡然增强许多倍的道心压抑至近乎泯灭的本心。
道之存在,至高至妙,无极无量,非是一般的凡俗意识所能驾驭,尤其苏君所修乃是号称一切根源、众妙之门的太上无极大道。其衍生的太上忘情之道心,寂然空冥,无思无感,无情无欲,同于道德,和于自然,真正是极尽大道之妙,穷殊天地法理,亘古不动,万物难扰。
但是此等道心,与道冥合,一个不慎,便会化去本我之存,成为真正忘情无私的太上圣人。
此却非苏君愿走之路。
白发清俊的少年道人似乎感应到了来自意识深处的焦虑,冥漠无情的双瞳中陡然闪过一丝人性的气息,随即高踞大罗无极之天,脚踏三十六重天穹,显化亿万星河宇宙的道人衣袖轻挥,清光闪耀中,化作一团幽玄祖炁,正是道门三大祖炁中的太上玄炁。
玄炁生而万象归一,复返无极,一点元光显化,继而一分而三,始炁青,元炁白,玄炁黑。三炁分化,各成大道玄机,不可名状,难以言说,随即在无极之中依次显现出三尊道人身影,模样与苏君一般无二,分别对应太清、玉清、上清三大天尊。
太上一炁化三清!
太上元神具无上道妙,演化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之至理,化生出太清、玉清、上清三尊元神。只见其中太清元神正是白发少年道人的形貌,双眼淡漠,身形虚缈,如道之不可见;而玉清元神则手执金青白三色玉如意,威严深重,如开辟之始,大道之先;上清元神则是眉间含煞,气势通天,周身四缕青白赤玄剑炁交错,抹杀万灵,混沌归墟,终焉万物。
三神一体,却又各具道妙,乃是道在不同形态的不同显化。
于意识而言,玉清乃本心所化,太清乃道心所化,上清乃执念杀心所化,一体三分。
苏君意念微动,玉清、上清两尊元神便化作二缕清气遁入识海,各居识海之中大罗无极之天的三清圣境,玉清居清微境玄都玉京,上清居禹馀境玄都七宝紫微宫、禹馀天宫。
苏君的识海随着元神证就,此刻已然演化为完全的大罗无极之天、三清圣境,位居三十六天之最尊,若真若幻,难以名之。
望着眼前化为常人一般的白发清俊道人,苏君有种无以言说的即视感,二者心神相通,但又似是两个独立的个体。道心太过强横,已然压倒本心,使他对于这自己的三分元神之一竟有了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此番吸纳了天道玉牒内蕴的无穷道理,又借世界本源之力一年苦修,一举开辟三百六十枚元窍,证就太上无极元神,本是不胜之喜。但却未料到道心陡增,竟有压倒本心之势,对于一意求道者或许无虞,但对于苏君而言未免得不偿失。
若被道心化去本心,成为太上,那真是欲哭无泪了!
幸得以一炁化三清之法将至为纯粹的道心分离而出,但此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因为三清元神实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他,难以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