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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失去的,他已彻底失去,此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一朝从容天地色,朱砂似血别经年。回顾多少爱恨事,半分离愁点人心。人生若只如初见,洗尽铅华冷风月。尘垢满面人已逝,多少繁华尽涟漪。
该结束的都已结束,这世上,无论谁该死,谁不该死,都自有定数,奈何不得违拗不得。是命,也是缘。
该庆幸,能在我最美的韶华遇见你,给你生如夏花的美好。蒙上天垂帘,与你执手,虽死无憾。惟愿生生世世,与君白首同心,携手天涯。
望月崖一战,悲壮而惨烈,多少人战死沙场。不管说得出姓名的,还是那些寂寂无闻的,皆逃不过流血的宿命。鲜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风雨洗刷冲去;伤痕,会伴着年华的逝去,慢慢愈合忘记了最初的疼痛。
唯一难以忘怀的,是那些死去而再也回不到身边的鲜活生命。在天地间,多了无数冰冷的石碑,一字一句,皆是活人的祭奠,抑或永远无可替代的沉痛之殇。
冷若冰窖的皇宫,仿佛一座牢笼,困住的不单单是人的身体,还有灵魂。
新进的宫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指派,像是给这座沉寂很久的冰窖,注入了新的血液。可是心冷了,还能再活吗?
“皇上?”窦辞年缓缓走上前,身后的小太监低着头,手上的托盘放置着冒着热气的药碗。黑色的汤药晃动着,带着黝黑的光泽,却让人有种打心底发怵的感觉。
慕容元策伫立窗边,背身而站。视线,远远望着天际,镌刻般的五官,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略显空洞的眸子,毫无情愫可言。只是在低眉间,一掠而过永远刻骨的疼痛。徐徐侧了身子,慕容元策看了窦辞年一眼,复瞟了他身后的汤药,眼底的光随即化作冰冷的寒冰。
窦辞年知道慕容元策的意思,虽不敢悖逆,仍壮着胆子上前施礼,“皇上,您该喝药了。”
“既不见效,何必再喝?”慕容元策冷然。
“皇上,江太医嘱咐,此药方乃集百家之长,对您的身子大有裨益!”窦辞年不肯放弃,继续劝慰。
慕容元策面色一敛,整张脸都黑沉下来。蓦地,只见他以手捂着嘴部,开始拼命咳嗽。用力的咳嗽,直到眼泪都星星溢出。窦辞年慌忙递上热茶,慕容元策颤抖的接过,喝了小半杯,这才止住,脸色显现着异样的潮红。
“皇上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这可怎么得了?”窦辞年忧心忡忡,轻轻捋顺慕容元策的脊背。见他缓过气来,这才放下高悬的心。
“出去,朕要一个人静一静。”慕容元策无力的撑着身子,就着龙椅坐下,以手抵额,缓缓合上眉眼。
窦辞年轻叹一声,“可是皇上,这药……”
“还要朕再说一遍?”慕容元策依旧闭着眸子,只是口吻略略加重,语气格外冰冷。
顿了顿,窦辞年看了身后的小太监一眼,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自身跪礼,“奴才告退!”
跨出闲雅阁的大门,窦辞年别有深意的抬头看了看顶上“闲雅阁”三个字,这还是慕容元策当年亲自为若倾城题的字,如今却……
“公公,皇上不肯喝药可如何是好?”身后的小太监担忧道,继而小声的泛起嘀咕,“这皇上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仿佛心情更差了!……”
“小兔崽子,你不要命了!”窦辞年冷色低喝,左顾右盼一番,这才淡定心神,“记着,无论什么时候,管住自己的嘴,就是管住自己的小命!”
小太监吓得面色都青了,急忙道,“是是是,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敛了神色,窦辞年轻轻叹了一声。外头的阳光很好,可是这皇宫却仿佛越发生冷,竟比冷宫还要清冷。看着富丽堂皇,不过也是困锁着的牢狱而已。
正想着,前方园子里走来两个孩子。小女孩年岁偏长,衣着清素,难掩一身尊贵气质,眸子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小男孩眉目俊朗,年约五六岁,五官像极了慕容元策,俨然是其翻版。只是这双澄澈的眼睛,与若倾城何其相似,眉梢微微扬起,小小年纪的孩子,举手投足间却自成一派风流。
倾城,你舍得吗?()
男孩快步走到窦辞年跟前,看一眼小太监手上的汤药碗,略略蹙起眉头。只是这样一个简易的举动,与慕容元策简直一模一样,“父皇还是不肯服药?”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窦辞年与小太监急忙行礼,“公主千岁!”
这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便是若倾城独子——慕容长武,女孩则是已故罪妃花未眠的女儿,后被若倾城纳为义女的思安公主。
窦辞年上前一步,“回太子殿下,皇上近来心情不好,所以性子冷了些。太子殿下您是知道的,皇上龙兴犯了,奴才也不敢打扰。”
“把药拿来!”慕容长武不苟言笑,思安公主上前接过小太监手上的托盘,回眸看了慕容长武一眼。
慕容长武什么也不说,虽然年纪尚小,却时时透露着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沉冷。敛了神色,慕容长武大步走进闲雅阁。身后,思安公主端着药随行。
“给朕滚出去!”慕容元策闭着眼睛,冷然怒喝。
“父皇是连武儿也不想见了吗?”慕容长武携着思安跪身行礼。
眸子骤然睁开,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慕容元策的脸上略显痛苦之色,“武儿怎的来了?”
慕容长武起身,稚气的脸上漾开不属于年龄段的成熟,一双浩瀚如星辰的眸子,熠熠生辉。长长的眉睫,轻轻煽动,像极了若倾城生前的模样,“武儿知道父皇不肯吃药,所以来看看父皇。”
“连武儿也要劝朕喝药吗?”慕容元策苦笑几声,徐徐起身,踱步走到窗下站着,保持着一贯远眺的姿势。
“武儿前些日子总是梦见母后。”慕容长武说,目光死死盯着慕容元策瞬息万变的脸。他清晰的看到慕容元策的眉头,狠狠揪起,眼底掠过生疼的流光。顿了顿,慕容长武缓了口气,走到慕容元策身后站着,“在梦里,母后会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武儿。母后说,此生最放不下的便是父皇与武儿,我们是母后最重要的人。”
说着,慕容长武看了身侧的思安一眼,却见她的视线死死落在慕容元策的手上。那一刻,他看见父皇的手,攒握成拳,力量之重似乎要将某些东西捏得粉碎。
慕容长武与思安一同跪在慕容元策身后,慕容元策微微一怔。
“父皇,武儿已无母后在侧,现在唯有父皇了。”慕容长武泪眼迷离。
慕容元策心头一热,登时有些鼻间酸涩,俯身搀起慕容长武,“父皇的武儿,长大了!”
闻言,慕容长武忽然落下泪来,一下子抱住自己的父亲,“除了父皇挂在寝殿的画影,武儿已经不记得母后的样子,就算是梦里,母后也是模模糊糊。武儿好怕,好怕有一天,连父皇也不要武儿了,武儿就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俯身望着年幼的孩子,慕容元策心里狠狠疼着,自望月崖回来,他便一直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里。没想到,他的孩子,竟在悄悄的成熟长大,以至于今日的话语,让他的心都跟着碎了。
眼底漾开温热的晶莹,慕容元策笑得艰涩,眼泪沿着脸颊缓缓滑落,“父皇不会离开武儿,永远都不会。父皇还要看着武儿长大,你母后也会在天上看着你。就算你忘了母后的样子也没关系,只要父皇记得,你母后就算不在了,也会……也会了无遗憾。”
“父皇,母后真的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吗?”慕容长武稚气未脱,泪流满面。抬起澄澈的眸子,期盼着凝视慕容元策同样神伤的面孔。
狠狠点头,仿佛是对自己的一种宽慰,慕容元策笑得比苦还难看,“会!一定会!她怎么会舍得……走得太远?”
倾城,你真的舍得吗?
舍得你的丈夫,舍得你的孩子?难道你不曾听见,武儿的哭泣,他这样哀声的喊着你,你都可以充耳不闻吗?若是有一天,武儿真的全然忘了你的样子,你还会这样任性的消失不见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轻轻拂去慕容长武脸上的泪,慕容元策敛了眼底的光,只剩下柔和的怜爱,“放心吧,父皇会喝药,会保重身子。为了你,父皇也会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当年望月崖一战,慕容元策身负重伤,昏迷了足足十天。醒来,已是大毓皇宫。望着熟悉的宫殿,熟悉的床榻,却再没有熟悉的枕边人,他一度想到了死。活着,只是因为在绝望之际,看到了年幼的慕容长武,看到了那双与若倾城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他不会忘记,看到慕容长武时,抱着孩子放声痛哭的悲恸。
那样的场景,却教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潸然泪下。
慕容长武年幼,只知母亲未归,没能明白父亲为何会像个孩子般嚎哭。他甚至只能哭着问父亲,母后何在?为何去时成双,归来独一人?
多年后,即便慕容元策没有说,慕容长武也明白了。不是母后不回来,是再也回不来了。多少人目睹若倾城毒发身为,多少人看到弄痕抱着若倾城的尸身跃下悬崖。
现实,总是这样残酷。这样的有目共睹。
然,在没有找到若倾城尸体之前,慕容元策没有为若倾城举行国丧。后位空悬,后宫无妃。若倾城一日无踪,在他心里,就是活着。
端起汤药,慕容元策含泪饮尽,视线落在乖巧而一语不发的思安身上。抱着一丝歉意,慕容元策脸上的表情颤了一下。一直思安陪着慕容长武,沉静的性子竟没有丝毫像花未眠的,反倒像了若倾城。许是若倾城带大的缘故,眉目虽然与花未眠有些相似,但一举一动却有几分若倾城的影子。
“思安,你不恨朕吗?”慕容元策说得很轻,“你已长大,想必也该知道贤妃是怎么死的。”
思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