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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氏在这平榆县是独大惯了的,何曾这般被人轻怠过,一瞬间怒火便盖过了之前的忌惮。眉眼微挑,不怒自威的瞪视着胡瀚阳,声音尖利的道:“胡公子,妾身看你也是幼承家训,谦恭识礼之人。”顿了顿,眉间郁色沉结道:“可,你这些日子却着实荒唐!”
司氏的话说得不谓不严历,换成一般人,面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妇人这般直白不留颜面的斥责,怕是早就要翻脸。然,胡瀚阳却只是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的道:“夫人的意思?”
“你小小年纪便这般声色犬马,荒淫无度。日后……”
不待司氏把话说完,胡瀚阳脸上的笑已渐渐消失,他目光陡然一凛。惊得一直偷偷觑着他看的若芳心头蓦然一紧,连忙扯了把司氏,轻声道:“娘亲,许是胡公子有客要待。”
“住嘴!”司氏压了嗓子轻声喝道:“你给我一边好好呆着。”
话落,司氏威风凛然的看了胡瀚阳,似是等着胡瀚阳翻脸。
不想,胡瀚阳却是挑了唇角浅浅一笑,目光淡淡的看了司氏,语气讥诮的道:“那又如何?声色犬马也好,荒淫无度也好,那都是我的事,与夫人你有何关系?”
“你……”司氏错愕的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胡瀚阳,稍倾,涨红了脸,哆了唇道:“因为你的行为已经影响了我的生活!”
胡瀚阳状似不经意的撩了眼若芳,眉梢间的讥诮之色越发的浓了,说出的话便也愈加的不留情面,“夫人学识非凡,想来自是知道什么叫孟母三迁吧?”
孟母三迁!
好,好,好!司氏气得半响说不出话,只能瞪了胡瀚阳气得头上钗环叮当作响,当即霍然起身,怒声道:“胡公子,妾身好言好语相劝,你不听,难道真要闹得大家都没面子,才罢休?”
这就是有点撕破脸的意思了!
胡瀚阳轻声一笑,将手里茶盏随意往桌上一搁,毫不示弱的迎了司氏,“夫人好大的官威。”
司氏当即便怔了怔,但更多的却是惶恐失措。
到底是什么人?
既知她是一县之主的县令夫人,却还能这般针锋相对。司氏在心中再次衡量胡瀚阳起来!而胡瀚阳却显然不再打算与她客气,高声喊了门外侍候的小厮。
“武安,送客!”
小厮连忙走了进来,对着司氏做了个请的动作!
司氏的脸再次精彩一片,当下拂袖便走。
“娘……”
若芳急急的跟了上前,一边频频的回头朝已然冷了脸的胡瀚阳看去,几次翕了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急得眼眶泛红。
一行人匆匆来,匆匆去,好似梦一场!只空气中留下隐约的脂粉香,说明适才的一切是真实的存在!
“好了,人都走了,出来吧!”胡瀚阳一改之前阴冷之色,眉目大开的笑了说道。
须臾,便有一道月白身影缓缓而出,俊美绝伦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浅浅的弧度看向胡瀚阳,淡淡道:“怎样,有意思吧!”
胡瀚阳摇了摇头,失笑的看了他道:“我最近果真是太无聊,竟会陪着你与一内宅妇人斗法!”
“不要小看了这些内宅妇人!”月白公子话语间,蓦然便有了几分寒意,“她们行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阴私手段都敢用,杀人于无形,你若是小瞧了她们,将来可有你的苦头吃。”
胡瀚阳被说得愣了一愣,稍倾,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目间便涌起一抹深恶痛绝之色,当下冷声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不用我们们怎么做!”月白公子呵呵一笑,不无嘲讽的道:“且让我们们看看这位夫人的手段……”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还有她的家教吧!”
20月夜箫声()
“姓胡?”若兰犹疑的看向一侧打听瞪了两眼一脸迷惑的锦儿,想了想,轻声道:“太太吃了这么大一个瓜落,想来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老爷什么意思。”
“是,姑娘。”
锦儿起身退了下去。
若兰则探手拿了桌案上镶珠钳翠的靶儿镜子,对着照了照身侧的丁妈妈道:“也不知道是入秋的缘故还是怎么的,脸上这几天干干的,像蛇似的总蜕着小皮屑。”
丁妈妈闻言放了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仔细的端详起若兰的脸来,稍倾,拧了眉头,沉声道:“往常入秋也不曾这样啊!”
若兰一边打量着自己镜子里深浅不一的脸,一边对丁妈妈道:“好像头发也掉得历害,今儿早上锦儿又是梳了大把的头发下来,再这般下去,没得多久,怕是就要成秃子了!”
“胡说!”丁妈妈急声啐着若兰,目光盯着若兰的脸,轻声道:“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张脸。”
若兰放了手里的靶镜,抬头迎了丁妈妈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妈妈,我总觉得这事情蹊跷。”
“蹊跷?”丁妈妈狐疑的看了若兰,同样压了声音道:“姑娘是怀疑,有人对姑娘使坏?”
若兰点了点头,目光微微抬起,撩了眼屋外侍候的小丫鬟,轻声道:“我原就觉得前些日子若芳和松香院那边的人行为古怪了些,好似处处针对我,却又处处没落着好。她们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不可能举师动众的只为给自己招一肚子闷气!”
丁妈妈频频点头,跟司氏她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司氏和她生的那些小崽子们是什么德性,她心里十分有数。
“会不会是下毒了?”丁妈妈忽的便颤了声音道。
“若是下毒,又下在哪呢?”若兰紧邹了眉头,沉声道:“吃食上面,我们们是格外小心的,我的贴身衣物也都不假以她手……”
丁妈妈越想越心惊,目光再次落在若兰脸上的深浅不一,心头一紧,当下便道:“如果我们们的猜测是真的,这府里请的大夫也不能用了,姑娘还是想法子去趟顾师傅那,在那边请个大夫看看。”
若兰点头,“我原也是这样打算的!”
两人还待再细细商量下,门外霍然响起一阵银玲似的笑声。
若兰与丁妈妈互视一眼,丁妈妈起身道:“姑娘,老奴出去看看。”
“不用了!”若兰笑了笑,“是四妹妹来了。”
话落,便听到细碎的步子声已然进了屋子,若芳略显尖利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大姐姐,我这得了样好东西,特意拿过给你看看。”
不待若兰起身,若芳已然带了丫鬟径自进了内室。
丁妈妈连忙起身,“四姑娘来了。”
若芳看也不看丁妈妈一眼,笑盈盈的走到若兰身侧,目光端详着若兰的脸,微蹙了眉头,道:“哎呀,大姐姐,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若兰抬眼,目光直直的对上若芳幸灾乐祸的笑脸,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道:“许是天冷了,脸上干得历害吧!”
“是嘛!”若芳夸张的喊了一声,起身坐在若兰身侧,目光始终不离若兰的脸,笑了道:“那我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若兰闻言,但笑不语。
若芳自冬寻手里拿过一个极其精美的盒子递给若兰,一边掩嘴笑道:“前儿个舅舅使人送了些女孩儿家的小东西,我一眼便看中了这盒南洋来的胰膏子,想不到,确是应了大姐姐的急了!”
若兰打量了眼手里精美的细瓷盒子,翘了唇角,目光微抬,淡淡道:“四妹妹这还真是雪中送炭。”
“能得大姐姐喜欢就好!”
若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瓷盒。
到得这时,她已经能完全确定,自己是中了若芳的道了!可是从哪里着了她的手呢?若兰百思不得其解。
而若芳则一脸若无其事的坐在一侧,与她扯着闲话。目光不时的撩向若兰的脸,唇角眉梢尽露声得意满的讥笑!
“大姐姐,你不试试?”
若兰将手里的瓷盒随手一扔,道:“不知道适不适合,不敢乱用,等看过大夫再说吧!”
“这样啊……”若芳一脸失望的看了若兰,便在若兰以为若芳要翻脸时,不想若芳却是眉眼一弯,甜甜笑道:“大姐姐是不是怕我在里面放了毒药呢?”
什么时候,若芳也学会了言笑之间刀剑相向,而不是三句不顺心便拳脚相向!
若兰第一次用一种审慎的心情打量若芳,这一看,她蓦的便发觉若芳变了。若说从前的若芳是一条逮人便咬的疯狗,那么现在的若芳正向那种咬人不叫的趋势转变。更甚者,她似乎在若芳的眉目间看到了一种独属于女孩子的春色。
春色!
若兰为自己想到的这个词心惊,她怎么会用春色两字来形容若芳?
“大姐姐……”
耳边响起若芳的声音,若兰抬头。
便在这时,忽的便响起一阵悠悠扬扬的箫声。
“谁在吹箫?”
若芳霍然抬头朝外看去,漆黑的夜,繁星如织。箫声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在这个略显清冷的秋夜里,缠绵如泣分外动人心弦。
“好似是隔壁院子里传来的。”苦兰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的说道:“也不知道林大人府上住的什么人,前些日子只闻笙歌艳舞的,今儿突的就月下弄箫。”
“……”若芳嘴唇翕了翕,稍倾,起身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若兰也不相留,起身送了若芳出去。
走到小院里,箫声越发的清晰入耳。
在微微流动的、带着花香的空气里,断断续续的箫声低回盘旋,好似所有剖开一副瑰丽的画锦,又好似所有美好的时光,忽然间,就在这起起落落的箫声里绵延而开!
若芳怔怔的立在廊檐下,目光茫然的落在一墙之隔的林府。
是他吗?会是他吗?
这箫声……若芳蓦的抬头朝身侧的若兰看去。
“怎么了?”
“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