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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氏连连点头附合,眉眼一转,却又犹疑的道:“老爷,妾身有件事一直想跟您说,又不敢说。可再不说,怕是……”
“什么事?”谢弘文抬头看了司氏,想着司氏极少有这般扭捏的时候,想来定是什么为难事,便宽了她心道:“你且说来听听,不计是什么,我总是依着你。”
“老爷您也知道,家里孩子多,老爷的俸禄又是定额的,这每年的人情客往不说,光是往京都置办的东西就是好大一笔开销,前两年还好,妾身的陪嫁妆子和铺子收入都不错,这两年却是……”
谢弘文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是手里银子不够用了?”
司氏点了点头。
谢弘文不由便吸了冷气,这庶物他平时极少插手,要银子只管问司氏要,乍然一听,银子不够了,这可算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了!略一沉吟,轻声道:“那缺口大不大?”
司氏又点了头。
谢弘文这会子便是连脚都软了,他自是知晓这世上,离了银子,很多事都是办不了的!当下便有些急了。
“这如何是好?”
“不说明日要送给胡公子的仪程,便是今年返京也要上下打点,再则府里太夫人那,大伯和三弟那都是短不了的。”
司氏一脸为难的看了谢弘文道:“妾身手里到还有一笔银子,就是……”
“怎么了?”谢弘文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看了司氏道:“怎么了?那笔银子有什么说头不成?”
“那是姐姐田庄铺子上的收入,是留给大姑娘的。”司氏涩声道。
谢弘文怔了怔。
良久,便在司氏心头越来越忐忑越来越不安时,谢弘文开口了。
“左右她还没议好亲,先挪着用吧,待缓过这一阵,再慢慢填补回去便是。”先始还说得有些艰难,越到后面却是越流利,“再者,我是他爹,没的,她还能问我讨银子还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必竟……”
“好了,就按我说的去做吧!”谢弘文拍板决定道:“她要是有什么说道的,让她来跟我说。”
“是,”司氏强压了心头的欢喜,眼见得窗边已然发白,起身道:“不早了,妾身侍候老爷歇息吧,明日还要应酬胡公子呢!”
夫妻二人无话,稍事漱洗,放了帐子,堪堪闭了眼,才睡了个囫囵觉,却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太太,太太出事了!”
司氏迷迷糊糊睁了眼,撩了帐子,看着门帘下露着一对脚的张妈妈,哈欠连天的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惊慌失措的。”
“太太,冬寻死了。”
司氏当即睡意全消,一边披了衣小心的坐起,一边对迷糊着的谢弘文道:“老爷,您再睡会儿,我稍后叫丫鬟来喊您。”
谢弘文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司氏则是胡乱趿了鞋子,拾脚便往外走,示意张妈妈将内室的门掩了,她这才一脸冷然的看了张妈妈,轻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昨儿夜里得了太太的吩咐,一早便带了婆子去,打算将她捆了打发了。谁想,才一开柴房门,她便直挺挺的吊在横梁上,早没气了。”
司氏闻言,脸上生起一抹阴森的笑,冷声道:“她到是聪明,知晓给自己一个痛快。”顿了顿,冷声道:“这种嘴里跑车的下贱坏子,扔乱葬岗去喂狗。”
“是。”张妈妈得了吩咐,便要转身去安排。身后却又响起司氏的话。
“等等。”
张妈妈回头。
司氏看了眼内室的方向,压了声音与张妈妈道:“你去打听下,看丁香那个贱人去的是哪座庙。”
“太太,您……”
司氏勾了勾唇角,冷冷一笑后,道:“这年头县太爷府里都能进贼,城外有几个抢匪,算什么?”
张妈妈只一瞬,便明白了司氏的意思,当即便道:“是,奴婢这就去。”
眼见得张妈妈退了下去,司氏捂了嘴,想着再回去躺躺,可看了看东边的天,便喊了屋外早已穿着妥当的香婵和香云打水进来侍候。
“四姑娘那有什么动静没?”
香婵自一个细致精巧的白玉盒子,拿簪子挑了细细的一点胭脂糕子,又沾了水在掌心,将那点胭脂抹在手心里,化开后,轻轻的拍在司氏的脸上。一边回着司氏的话,“奴婢一早便去寻了铃兰,铃兰说,四姑娘回来喝了安神汤后,便睡了,夜里连个身都没翻。”
铃兰是司氏屋里的二等丫鬟,昨儿被司氏临时指到若芳屋里去侍候。
司氏闻言,默了片刻,稍倾,方道:“你等会留在屋里侍候,老爷醒了便让人去四姑娘屋里叫我。”
“是,太太。”
43各人的算盘()
“姑娘,四姑娘和太太吵起来了。”
若兰拿着蝶花吊穗银发簪正往发里插的手便僵了僵,稍倾,笑了笑,一气儿将簪子给插好了,才回头看了一脸高兴的锦儿,“一大早,找不到你的人,却原来是跑那边看热闹去了?”
锦儿吐了吐舌头,笑了上前,在妆匣里翻了翻,又寻了枝粉色珍珠圆簪给寻了个好位置替若兰插上,一边轻声道:“姑娘,奴婢听说太太气得把四姑娘都给打了!”
若兰听得一震,半响,犹自不信的道:“把人给打了?”
“可不!”锦儿拿簪子挑了点脂膏在掌心和着水抹匀了,往若兰脸上擦,一边道:“说是,四姑娘知晓冬寻叫太太给弄死了,便与太太吵了起来,还说她若是连自己的丫鬟都护不住,往后还有什么脸,让太太干脆把她也弄死得了!太太一气,就给了四姑娘一个大耳括子!”
若兰听后,良久无语。这还真是若芳能说出的话!而司氏能对若芳动手,可见,这次着实是被气狠了!又把昨儿夜里的事在脑子里过一圈,不知怎的便想起那芝兰清桂的冷香,若兰只心头一慌,便将锦儿后头的话给听漏了。
“姑娘,姑娘……”
“哎!”
若兰连忙敛了心思,专心的去听锦儿的话,一只手却是抚上了发烫的脸,暗道:这往后怕是再也不会遇上了吧!一时间,心里倒有些恍然!
长长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锦儿道:“你刚才说什么呢,我没听清楚。”
“冬寻一早便让倒夜香的婆子给拉出去了,厨房的婆子说太太吩咐了下去,今天要宴客,让她们好生整治一桌上等的酒席出来。不计银两,只要能让客人满yi。”
若兰一愣,抬头看了锦儿,“家里今天有客来?”
锦儿点头,轻声道:“好像说请的是隔壁的胡公子。”
“这到像极父亲的作风!”若兰嗤笑一声,淡淡道:“他早就想抱大腿了,只是一直求助无门,眼下,既能搭上越国公府,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哪怕,若芳她……”
若兰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跟了她多年的锦儿,自是明白她话中之意,当下也叹了口气,轻声道:“姑娘,您是说,老爷和太太他们不会追究四姑娘这次的事了?”
“追究?”若兰冷冷一笑,不屑的道:“他们只怕还恨没把这事坐实呢,要是四姑娘当真跟那位胡公子有点什么首尾才好!”
锦儿默了一默,稍倾不甘道:“那姑娘辛苦一场,岂不是替她人做嫁裳!”
若兰失笑。
千算万算,唯独算不到会跟越国公府扯上关系!
罢了,罢了,世间储事,本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有今日这样的结果,也不算输。
“你下去吧,冬寻的事,顾师傅那一有消息便来回我。”若兰想了想,又对锦儿道:“你去打听下,看看胡公子有没有接受父亲的邀请。”
“是,姑娘。”
锦儿退了下去。
若兰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落在西边的那堵二人高的院墙上。眉目深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日的阳光带着熏然的温暖洒落在角角落落,院子里的一角,几株三色苋长得很是艳丽,大红之中夹着金灿的黄,被阳光一照越发的富丽堂丽,竟有了几分不凡的品质!
“姑娘,青芊说金妈妈给太太、四姑娘和五姑娘那都送了今年的玉簪花,怎的我们们院子却没有?”黄婵正在院里摆弄着那几盆三色苋,见若兰站在窗口,抬头看了过来道:“会不会是把我们们给忘了?”
玉簪花?!若兰将黄婵的话在脑里过了一遍,因为心里有事,她一下子也没回味过来,待明白过来后,对上一脸认真的黄婵,若兰唯剩苦笑了。
真是个傻丫头啊!可又一想,不傻,怎么会来她这碧荷院呢?!
“这哪里是人家把我们们忘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们们。”
“为什么?”黄婵立马恼了道:“凭什么四姑娘、五姑娘都有,就我们们院里没有,我找她去。”说着,一甩手,起身便要走。
若兰当真是没想到,这丫头,不仅是个傻的,还是个憨的!
“你找她,她就能给你?”
黄婵站在那,一脸理所当然的道:“那当然,我都找她了,她还能不给我?”
“她为什么要给你?”
“太太她们都有了,大姑娘当然也得有啊!”
若兰吸了口气,她决定不跟一根筋的人讲理,只怕这理还没讲清楚,自己倒先让她给绕糊涂了。当下,快刀斩乱麻道:“我不喜欢玉簪花。”
黄婵怔了怔,“姑娘不喜欢玉簪花?”
若兰点头。
“即是姑娘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若兰暗暗的吁了口气,心道:只要你别上青芊那小丫头的当,跑去金妈妈那闹,姑娘我可以真的不喜欢玉簪花的!
黄婵自是不晓得若兰心里的这番计较,她只是觉得,即然姑娘不喜欢,那要来也没用,不如不要。而若兰,却是想着既便要收拾金婆子,她也不必赶在这个时候。眼下,她在意的是,谢弘文和司氏的如意算盘能打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