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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兰慢腾腾的走了上前,江惟清见着她有些僵硬的动作,眼角滑过一抹笑,收了收身子,往边上侧了侧,让若兰爬了上去。
两床薄被,一人一床。
待她躺好,江惟清抬手放了床上的缦帐隔断了红烛的灯光,看了眼她因为紧张如蝶翼的眼睫,轻声道:“睡吧。”
“嗯。”
若兰应了声,虽说眼睛是闭了上了,但nǎ里睡得着。
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和着清清爽爽的男儿气息,扑天盖地的往鼻子里涌,她一边忐忑着,一边祈祷着自己早些睡着。
脑子里却像是进了水的油锅,翻腾个不停。
满满的都是江惟清着大红喜服芝兰玉树的样子。
“怎么睡不着?”
若兰霍然睁了眼,顿时便撞进一对似寒星般的眸子里,她顿时便僵在了那。思绪一片茫然。
“那我们们说说话吧!”江惟清翘了翘唇角,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翻身看着帐顶的大红喜帐,轻声道:“这宅子是父亲回京都后新置的,后面是上房,花园在东路,下人什么的都在后罩房……二弟住在外院的毓意轩,二位妹妹住在东南角的瑰意阁里,西北角的凝霜阁住着骆姨娘和徐姨娘。”
若兰将江惟清的话记在脑海里,脑子里一边照着他的话画着地图。
“父亲和太太则是住在上房的鹿鸣轩。”江惟清顿了顿,轻声道:“母亲……”
若兰听得江惟清话中一紧,想了想,将手伸过棉被握住了江惟清垂在身侧的手,她感觉到那只手似是僵了僵,但很快便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母亲也在西北角,但她那里是处小佛堂,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明天你便可以看到她了。”若兰想了想轻声道。
江惟清唇角却掠起一抹涩笑,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觑到若兰眼里的满满痛惜,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他之所以不跟她解释这屋中的人和事,是因为他已经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了然。想想也是,往前几十年也没发生过这种停妻再娶的事,这样轰动的事,她又如何能不知呢!
江惟清又向若兰介绍了二房及那个高嫁进瑞郡王府的姑姑杜慧来,若兰仔细的听着,将一些认为重要的信息都记在了心上,渐渐的便在他清越如水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若兰好似觉得胸口压了块巨石,闷得她喘不过气来,下一刻,一种撕裂的痛,顿时将她从睡梦中惊醒,这一醒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睡在了一起,此刻,江惟清正浑身僵硬的覆在她身上。
身上那种被充斥生生被撕裂的痛,随着她的清醒越发的明显。若兰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手便要推开身上江惟清,“痛……”
“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江惟清一边说着话,一边低头亲吻着她的脸,浅浅淡淡如春风拂水的吻从眉梢到唇角,从耳畔到脖颈。一边亲着她,一边轻声道:“乖,你放松下来,你这样,我快被你夹死了!”
若兰吸了口气,强自放松自己紧绷的身子,慢慢的去适应那撕裂的痛。
江惟清吸了口气,他将埋在若兰脖颈处的脸微微抬起,目光灼灼的看着双眼迷离的若兰,稍倾,翘了翘唇角,便低头嚼住了她鲜红欲滴的唇,这个吻充满了柔情,细细的在她唇上辗转着,反复着。
他的清香,她的柔软,如和风细雨浸润了漫漫长夜。
杜家主卧里一主一仆却是睡意全无,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太太,奴婢站在人群后面瞧了几眼,虽说看不大仔细,但五官上却是很突出,一看就是个精致的。”
丰氏翻了身,唇角嚼了抹冷笑,淡淡道:“她娘可是当年京都第一美人,她又能差到哪去呢?”
陪房的桔香不敢接口,转了话题说道:“姑太太酒席散了便走了,新娘子屋里去也没去。”
丰氏其实也觉得奇怪,小姑子杜慧对几个侄儿侄女都好,可似乎对这个大侄儿却是不冷不热,很多时候甚至会刻意的避开!
“她像来不喜欢老大,这会子若不是碍着亲戚情面,怕是酒席都不会来吃。”
“为什么?”桔香自榻上支起半边身子看了丰氏道:“奴婢听说,江姨娘那时候跟姑太太也还是要好的。自从生了大公子后,似乎才生疏了!”
丰氏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闭了眼道:“谁知道呢,好了,睡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桔香不敢再多话,躺回榻上,慢慢睡了过去。
反到是丰氏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当年之所以会以嫡女之尊嫁给已有妻室的杜宜,其实有她不得己的苦衷。她前后共订过两门亲事,但两门亲事的男方都在订婚后过逝,父亲和娘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克夫的名声给压了下去。
但,之后却是不敢再替她说亲事。
这也才有了杜宜停妻再娶,她以嫡女之尊甘为继室的的事了!
对杜德元这个庶长子,她的感情是复杂的。复杂到,她在有意无意的情况下也会避开与他见面。而对江氏,则更是愧意和羞意掺杂。
她还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娘子时与江氏也有过几次见面,更甚至,因为彼此长辈同朝为官的缘故,她和江氏较之旁人还要更熟识几分。
曾经的闺中小娘子,却在某一日分别成了同一个男人的妻和妾!
丰氏叹了口气,再次翻了个身,告诉自己不要想,人生于世,处处坎坷,她没有能力去同情别人!
可是翻个身却又想起了杜宜,想起酒席散后,杜宜去了凝霜阁。心头不免便有了几分恼意。她自问自己不是个苛刻的人,杜宜的姨娘,她也是尽心善待她们。但今天是什么日子,杜宜在这个日子去了姨娘屋里,他将她的脸摆在了哪?!
丰氏一番心思纠结,总算是在天快亮时,闭上眼睡了过去。
只,她才觉得刚刚闭上眼,耳边便响起丫鬟柚翠的声音。
……
若兰迷迷懵懵中,听到锦儿在屋外的声音。
“奶奶,该起床了。”
若兰动了动,身子好似被拆开一样痛,她身侧的江惟清在她起身之前,翻身坐了起来,轻声道:“你别急,我去喊了你的丫鬟进来,让她们先备些热水。”
若兰点头,帐子里一股栗子花的味道,只将她脸熏得如同煮熟的大虾米。
不多时,锦儿便与黄婵走了进来。
她们的身后,阿宝和滟滟一人提着一桶热水。
阿宝还好,这些粗活她是做惯的,滟滟却是一桶水一路走来洒了一半,只将个雷妈妈看得眼睛鼻子皱成一团。
葛妈妈连忙抢在前头道:“滟滟,你去侍候姑爷吧,这里留给阿宝。”
“是,妈妈。”
滟滟放了手里的水桶,便朝正往净房走的江惟清走了过去。
88认亲()
“不要脸!”
锦儿和黄婵同时啐了一口。
葛妈妈脸色变了变,回头蹙了眉头便要训斥锦儿和黄婵,却感觉到一道凌历的目光朝她看来,她不由自主抬头看去,撞上一对漆墨幽深的瞳眸,葛妈妈脸色僵了僵,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了对若兰说道。
“奶奶快些梳洗吧,这大早上的除了见亲眷还要去祭祖呢!”
若兰笑笑回了头,由着锦儿和黄婵两人侍候着她起床。
耳边忽的响起一声“哐当”声。
屋子里的齐齐静了静,待明白过来后,不由都朝净房的方向看过去,不多时响起细细碎碎压抑的抽泣声。再然后,便看到江惟清拧了眉头,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
“姑爷,”葛妈妈几步迎了上前,朝江惟清身后张望着,焦急的道:“这是怎么了?”
江惟清漆黑如墨的眸攸的一抬,寒光凛凛的看向葛妈妈,葛妈妈当即便似三九天被泼了身一样,从头冷到脚。
“锦儿,你去看看,怎么了?”若兰对身侧的锦儿吩咐道。
“是,奶奶。”
锦儿几步朝净房走去,只她还没进去,滟滟便垂了脸,红肿了眼眶走出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妩媚的脸上堪堪挂着两行泪,好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是怎么了?”锦儿拧了眉头,狠狠的瞪了滟滟,压了声音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在这嚎丧?要嚎滚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嚎,别给奶奶添了晦气。”
“你……”
滟滟顿时止了泪,抬头回瞪了锦儿。
锦儿目光嫌恶的落在她被水打湿的裙角上,冷冷一笑道:“看样子卖骚寻错了买家啊!”
滟滟听得锦儿这毫不留情的讥诮和嘲讽,一张脸只羞得能滴出血,待要回锦儿几句,却见到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所思的落在她身上,特别是大奶奶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刮去人一层皮一样!
“好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葛妈妈走了上前,隔开了锦儿和滟滟,对滟滟道:“下去换身衣裳再来侍候吧,这么笨手笨脚的,当心奶奶恼了你,把你送回谢家去。”
滟滟唇色一白,可怜兮兮的看向若兰,不待她开口,黄婵却是抢在了前头,一脸懵懂的道:“滟滟是奶奶的丫鬟,她做错了事,只有打发掉的,哪有往娘家送的?”
锦儿给了黄婵一个“不错”的眼色,对怔在那的滟滟道:“叫你下去没听着?还等着我侍候你是怎么的?”
滟滟涨红了脸,捂了嘴走了出去。
葛妈妈眼见得若兰一声不出,当下不由便不悦的道:“奶奶,这屋子里规矩也太松范了些,虽说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有区别,但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就能当着奶奶的面耍起威风来了!”
锦儿冷冷一哼,招呼黄婵道:“再去让阿宝抬桶热水来,这么长功夫,怕是水都凉掉了。”
黄婵是不惯这些女人间的弯弯道道,若是明刀明枪的动起手来,她到是不怕,一个能顶俩。乐得这会子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