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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头!”
“住手!”
四边人俱惊。
可事发突然,已然来不及阻止。
眼看着虎头就要丧命刀下,说时迟那时快,一枝利箭突然激射而来!
这箭速度极快,哪怕是中箭的三角眼,也只听到一阵风响,而后只觉得喉头一疼,下意识垂下眼看了眼插入喉中、尚在微微颤抖的箭羽后,嘴唇张了张,似是想说“好箭”,却只突出一口血沫子,便“轰然”一声倒地。
这一震,刚好让虎头松了口。
四下霎时一片寂静。
“杀、杀人了!!!”那胖子差役蓦然大喊出声。
也让震惊中的人们恢复了理智。
下一秒,又是一支箭射入了胖子差役的心口,他也是立扑。
村长已然嗔目结舌,来不及站起,来不及逃跑,只浑身颤抖,喃喃念道:“糟了糟了”这些差役虽常被人骂为狗腿子,但到底是官府中人,再加上这三角眼似乎还与县令的师爷有亲,他死在村子里,脚上还有虎头的牙印,这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剩余两个差役连忙拔出刀,背靠背防备着周围。
接下来却再无箭射来。
反而传来了两名男子的声音。
“大哥,你看元启箭法如何?”这是个少年音,其声朗朗,颇为动听。
“不错。”另一人却是个青年音,虽口中说着夸奖之词,音色却甚为冷清,宛如冬日白雪。
“那是自然。”自称“元启”的少年话语中满是自得之意,而后又说,“我可是大哥你一手教出来的,怎么能堕了你的名头。”说话间,对这位大哥无疑极为推崇。
伴随着这声音的,是“咯哒咯哒”的马蹄声。
众人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村口处看去,随即都下意识在心中赞了句“好汉子!好少年!”。
只见两匹健硕的黑马上,分别骑坐着两名男子。
左边一位年岁稍长,肤色微黑,虽相貌堂堂却面容甚冷,一双星眸更是寒气十足,让人几欲不能对视,实在是威风凛凛、英武非凡;而右边那位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相英俊,肤呈麦色,剑眉之下,双眸眼角微微上挑,看来隐约有些少年人特有的傲气,眼神与嘴角却满是笑意,看来可亲的紧。
“你、你们是谁?!”差役之一颤抖着喊,“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少年看着双腿如筛糠的差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的衣服这样显眼,认不出才是怪事吧?”
“那你怎么敢”
“我杀的,就是你们这些狗腿子!”
“你”
就在此时,另一名差役喊道:“你骑的是官马!”
官马与私马不同,身上都用烙铁印下了标记,所以极为好用。
此言一出,第一个开口的差役脸色白了:“你们是云山贼?”
村中的人听后亦是大惊。
所谓“云山贼”,是最近在附近的云山上聚集起的一群贼盗,官府派兵剿了几回,却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在这之后,县令便又加了税,有人私下说,他是打算在捞满一笔,到时一有不好就随时逃跑。也正因此,整个县城可以说谈“贼”色变,但凡沾了点边的,进了大牢就别想活着出来,不知多少人受了冤屈,就这么丧命。
也正因此,村长之前才极力否认差役的话。
“少了个字。”少年如此回答说。
“啊?”
“是云山义贼。”少年人认真地说,“少了个‘义’,意思就完全不同啦。”
差役:“”
又是一箭,将那说出“云山贼”的差役射死当场,动手的青年面色不变,仿佛只做了微不足道的事情,只转头嘱咐身侧的少年人:“元启,无需废话。”
“我知道了,大哥。”说着,他也抬起了手中的弓箭。
“等!等一下!”村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站起身拦在了差役的面前,“还请两位好汉住手!”
少年人微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弓箭:“老人家,你这是做甚?”
“差役不能都死在我村里。”村长大喊着说,“他们若是死了”村子就真的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你可知”
“罢了,”青年抬起手,拦住少年的话,“元启,既如此,便由他们自行决断。”
少年虽有些不满,却到底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村中人早已六神无主,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着村长做了决定,便下意识地跟随。
那差役倒是聪明,眼看着情形尚好,也顾不上那几个死去的兄弟尸体,连忙逃跑。却不敢朝双马所在的村口跑,反而朝村子的另一边跑去。
少年看向身旁的青年:“大哥”他能看出,这村中都是老实人。可这世道,注定老实人是活不长的。他们自以为这样可以保命,却不知,这恰恰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青年面容古井无波,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碎花裙的女童突然跑到人群中,一把捡起虎头之前落在一旁的弓箭,开弓上箭,就朝逃跑差役的身上射去。
这一箭,却是射歪了。
这不出乎苏绿的意料,虽然这段时间她有坚持锻炼,但二丫的身体素质只是常人水准。幸好虎头的弓箭是他爹特制的,否则她估计压根就拉不开。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觉得手生疼。
她深吸了口气,有两位射箭高手在此,她不好在箭上做太多手脚,只能集中精神力,用其将对方锁定住,类似于瞄准器。
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还是歪了。
正好落到了差役的腿旁。
苏绿嘴角却溢出一丝微笑,因为她知道,下一箭必中!
果不其然,第三箭,准确地刺入了差役的腿中,他一个踉跄,顿时扑倒在地。
连续两箭射歪,最后一箭只中腿而已,本是应该值得嘲笑的事情,但她的举动本身已然让众人惊倒,箭法准不准反而就不让人在意了。
更何况,苏绿最后一箭射腿也是故意为之。
眼看着差役即将跑出射程,苏绿没有把握将其立即射毙,只能先想办法束缚住他的脚步。更何况,她还不想那家伙死。
可惜,那差役实在是不领情,明明已经摔倒在地,还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她皱起眉,抬起弓又是一箭。
平心而论,她不喜欢对和自己披着一样外皮的事物下手。
但现在也是不得已。
除去她之外,其他人还呆着呢,平素最听话的虎头此时晕着,不靠自己还能靠谁?
这一箭,正中另一只腿。
而此时,村长终于从震惊中率先醒来,大怒道:“二丫!你做什么?!”
苏绿看了眼挣扎着爬行的差役,暂且放下手中的弓,转头道:“救命。”
“你救谁的命?”
“救全村人的命。”
“你!”村长气得胡子颤抖,“你这哪里是救命,分明是”
“你以为,他逃走后会感激我们?”
对于村长的怒意,苏绿并不觉得奇怪。虽然他年长并有着多年的生活经验,但大约也正因此,思想上有着这个时代农民所特有的局限性,“民不与官斗”这几个字几乎刻入了他甚至整个村子的每个人的骨血之中。
甚至是云山贼,她也可以肯定地说,若非到了万不得已,又怎会落草为贼呢?
正所谓“官逼民反”,少有人天生便有反骨,若不是一个“逼”字,有几人愿意走到那个地步?要知道,这个世道,造反是所有罪行中最重的一条,必诛九族。
所以她很理解村长到此时都还抱着侥幸心理的行为,但是,一来她不想看着这村子的人死,二来,她还好好地活到最后,可不想陪着他们一起丧命。
看着女孩镇定自若的脸,村长怔了怔,不知为何竟怒不起来,反而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你的意思是?”
苏绿举起根手指:“一来,他们几人狼狈为奸已久,怕是感情不错,事后怕是会想,若非今日来村中,又怎会有三人丧命;”放下一根手指,“二来,死去的差役中有师爷的亲戚,他得知后必然大怒,这怒火纵然大部分集中在那两位好汉的身上,却一时之间拿他们无甚办法,最终恐怕会落到”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后,又放下一根手指,“三来,县令大老爷明明胆小如鼠却有着虎狼心肠,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再加上有那差役和师爷在一旁煽风点火,本村堪忧;”说到这里,她放下了手,“最后”
“还有最后?”
苏绿微笑起来,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其中蕴含的危险性:“他打了虎头,我很不愉快。”
村长:“”
众人:“”
“不过披着一身狗皮,便敢在村中肆意妄为,今日他们能弄死虎头,焉知明日不会做出更过分之事?忍得了一时,却忍不了一世。”苏绿环视村中,“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肆意打杀我们?”
她这话矛头并未指向官府,而只是指向差役,说到底,他们虽然名义上是官府中人,却也只是在衙门中当差混饭而已。甚至按照朝廷规定,娼妓、优伶、皂(也就是差役)、吏等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某种意义上说比他们这些务农的百姓还要低上一等。
又凭什么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没错!”
“连女人和孩子都下毒手,死了也是活该!”
“该杀!”
群情瞬间激愤。
村长到底是村长,虽听到苏绿的话后也是脑一热心一横,却到底镇定了下来:“二丫,依你看此事该怎么办?”
苏绿:“”这种时候能别叫她二丫吗?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哈!原来你叫二丫?”那骑坐在马上的少年人突而笑出声来。
苏绿略不爽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