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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倨笑得乐不可支。他越想借条的事越觉好笑:“打什么借条,你直接拿去就成了。”
墨源却道:“生意场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微臣做事历来清清楚楚,如果圣上不收借条,这银子微臣也是万万不敢拿的。”
太后也嗤嗤笑了起来,赵倨见墨源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是笑得肚子疼:“得,得,你打,你打……”
这个墨源,还真是一个怪人。
京都府衙。
一连几日,墨源都为征收民宅的事情伤透脑筋。征收告示张贴出去之后,陆续搬走了一些住户,再后来征收的进度日见缓慢,近两日,竟是一户也收不下来了。总体盘算,离全部搬迁尚有大半任务未完。工部日日追问进度,墨源心急如焚,一时束手无策,心急火燎。
王氏命案风波停歇之后,董政灰心丧气,做事无精打采。墨源无奈,只得亲自过问征迁一事。除府中留守数人外,他将所有官吏划定差事,全都放到了一线,不交差者不得领取俸禄,一时上上下下多有微词,怨声载道。董政岸上观火,见墨源焦头烂额,倒也暗自高兴。
墨源面对困境,真有黔驴技穷之感。这一日,他叫上府中另一少尹马中凡,离开京都府衙,带着三个衙役,五人一道直接到征迁现场前去视察。
向东穿过行人如织的宣德门前大街,往北边的宮东大街一插,就觉气氛陡然一变。昔日热闹非凡的街上,如今已是行人稀少,店铺多是大门紧闭,偶尔有几家开张做生意的,也是门可罗雀,生意清淡。再往里走,进了几个弄堂,更是看不到几个人影。
街边巷边已有一些房屋被拆除,但两相比较,仍是未拆除的居多。
漫无目的地转到一个名叫红叶井的巷子,这里的住宅比较破旧,应当属于棚户区一类的地方,毋庸置疑住户多是贫苦之人,却是一间拆除的房子也没有。
按说,这类的人家应该是巴不得拆了房子换住处的,却是为何人人赖着不走呢?
墨源好奇地踱进一户人家的庭院,尚未站稳,只听得里面一声怒喝:“你们又来了,我跟你拼了!”
话音未落,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持一把劈柴的斧子,怒气冲冲地从房中冲了出来。细看之下,他长得虎头虎脑,憨气十足,却也容貌端正,只是眉头紧蹙,一张大脸因为愤怒而胀的通红。
这年轻人才冲出来,身后就有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一边大叫,一边用劲扯住了他的衣襟。
“容儿,不可胡来啊……”
老者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庞,布满皱纹的脸颊许是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而变得黝黑发亮,颏下一缕胡须已然花白,一眼望去,便知此人平日里的生活极为艰辛。
马中凡一见年轻人手中持有凶器,即刻上前挡在墨源身前,厉声喝道:“大胆,府尹大人在此,还不跪下!”
年轻人显然没有料到院中进来了这么多人,再一望墨源与马中凡的官衣官帽,吓得愣在当场,手中的斧头却是猝然落地。老者更是惶恐万分,一脚将容儿踢倒,口中怒道:“你这逆子,还不快给大人跪下。”
马中凡端起一张黑脸,兀自斥责道:“你好大的胆子,持械行凶,当真没有王法了吗?来呀……”
手持凶器袭击朝廷命官,这在本朝可是流边杀头的重罪,身后的衙役就要上前动手,老者唬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下连连叩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墨源及时止住了衙役,走上前去,拉开了不依不饶的马中凡,先自去扶老者:“大伯请起,为何要这样冲动啊,这手持利斧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墨源的举动,一众人等都十分惊讶。官与民之间的地位悬殊,少有朝廷大臣搀扶下等人的事情,老者见此更是不知所措。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兀自不敢起身。
“都起来吧,进屋说话。”墨源见对方心中畏惧,直接迈步往屋中走去。
见这位大官平易近人,言语间也并无太多厉色,老者定了定神,这才缓缓起身,随着墨源跟进了屋子。
实在是很贫寒的人家。家徒四壁,除了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和几张腿脚松动的椅子外,房中看不到一样值钱的家具。屋中虽然打扫得还算整洁,但看到堆在墙角的一小筐烂菜叶子,墨源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
这就是他们家用来吃的东西吗?
老者的神情此时已经回转了许多,惊恐的神色也渐次退去,露出一脸的难为情:“大人请坐。只是家中……无茶待客。”
墨源故意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说道:“大伯你也坐下说话,请问大伯贵姓?”
老者哪里敢坐,垂手低头地答道:“小人免贵姓关,门外的是小人的独子关大容。”
墨源细细听来,这老者言语文雅,口齿伶俐,似乎也是读过书的,不由心生好感。当下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容为何要拿斧子砍人啊?”
关伯一听又有些紧张,欲待答话,抬头看到站在屋内的马中凡和衙役,张了张嘴却又低下头去,没有作声。
墨源心领神会,这定是有什么苦衷却又不敢直言了,不然怎会欲言又止呢?遂对马中凡和几个衙役说道:“少尹你们先到门外候着,我有点话要单独与关老伯说。”
马中凡等人走出屋子,关伯这才开了口:“因为这几日,天天有一群地痞上门逼迁,容儿年轻气盛,以为又是那帮人前来滋事,故而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墨源一惊。不是安排官吏上门动员的吗,怎么会冒出一帮流氓地痞,这些官员胥吏还真是不可理喻,正经八百的公事弄成了黑白勾结的勾当,这样做事不怕百姓戳脊梁骨吗?想到这里,心中苦笑,不由地摇了摇头。
关伯会错意,以为墨源不信,急忙起身解释:“拆迁一事弄得人心惶惶。那帮地痞半夜扔石块,院中泼粪便,下门撬锁,恶语威胁,什么缺德的事情都做尽了,还动不动就耍横使蛮,出手伤人……”
墨源心中火起。这东扩拆迁无论如何算是京都府名下的公务,是自己入朝为官之后接手的第一件与百姓利益直接相关的差事,如果这样干下去,自己以后还有脸面对京都的百姓吗?何况这些事情还是瞒着自己干的,自己全然蒙在鼓里为这些坏事买单,正是太可气了。
强忍着心中的愤懑,墨源又问:“看大伯家境一般,这房屋已然破旧,为何不顺水推舟,答应了拆迁,置个新的住处?”
关伯回道:“我这屋子已经住了三代人,算是祖屋,旧家难舍啊……最主要的是,如若答应了拆迁,所得补偿不过能买间住人的屋子,这院子、堂屋、厨房,就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墨源又吓了一跳。补偿标准自己曾经过目,除了居住的地点可能会离皇宫远些之外,同样面积的屋子是完全可以置办起来的。
关伯却还在解释:“衙门里的老爷上过门,也贴过告示,补偿听起来很是不错,却是五年就要折掉一成,五十年以上的旧屋就只能拿到一半了。锅台土炕都不给补偿,我这破屋子,该有百十年了,七扣八扣,哪里还有什么置办新家一说。”
墨源再也忍不住了,陡然起身骂了一句:“这些狗东西!”
正自滔滔不绝的关伯唬了一跳,陡然跪到了地上:“大人恕罪,小人胡言乱语,小人该死……”
见无意中吓坏了对方,墨源回过神来,扶起关伯坐在椅子上:“我不是骂你,你还是起来,继续说。”
关伯犹犹豫豫,眼睛望了一眼墨源,心道这拆迁本就是京都府布置下来的,对方作为府尹,怕是早知内情,自己这一番倾诉可能算是与虎谋皮,弄得不好还会被对方报复。刚才见对方和颜悦色,一时兴起说了许多,现在想想十分无趣,当下也就灰心丧气地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小人如今已知道利害,大人放心,小人随后就搬迁,不再僵持下去了……”
墨源点点头,无论如何,搬迁还是必须的,不过这补偿也要重新考虑。看对方已经不肯多说,遂换了话题问道:“老伯当下以何为生,我看老伯言辞,怕也是读书之人。”
“不敢冒认读书人,小人幼时家境尚可时,确也读过几年诗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妻子又常年患病,将一个穷家弄得一贫如洗,最后糟糠之妻还是命赴黄泉。小人现在京河码头扛活,卖些苦力而已。人世沧桑,此生已废,指望儿子能有些出息,可是这竖子……”
说起儿子,老人的脸上露出又气又怜的神色,慈爱之情显现。墨源看了不免心动。
“你说的是关大容?怎么,不听话是吗?”
“那倒不是,容儿平日还算孝顺,就是不肯读书,我曾将些银两与他,让其到六道口的学堂去读书,哪知他留下一封书信一去不归,三年回来,却是到少林寺是学了一身无用的武功回来,现在却找不到一件像样的差事去做。哎……如果不是独子,我一定杖毙了这个忤逆……”
墨源哂笑,当今世道重文轻武,他可以体会关老伯的心中感受。
想到自己还有要紧事情要办,墨源起身掏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安慰关伯说道:“今后有什么为难可到府衙中寻我,记住,叮嘱容儿今后切不可莽撞从事。”
关伯一惊,连忙抄起银两往墨源手中递去:“这如何使得?大人万万不可……”
“你不要再拉扯了,今日我身上也就这点银子,你先用几日,买点能入嘴的食物。”
回到府衙,墨源阴沉着脸,将马中凡叫到了大堂东边的一间小屋里,屏退了左右。
“说吧,你都瞒着我做下了哪些事情?”墨源的声音低沉,却严厉得像是一把淬过火的利剑。他望向对方,仿佛与对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怒目而视。甚至都没有让对方坐下说话。
回府的路上,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