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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乐呢?”
“什么?”何观基一跳而起,长剑在手,剑刃已经搭在了丑妇的脖颈之上。
睦州反贼的头头。经过睦州一行,这个他是清楚不过的。
“你是他派来的?”何观基厉声喝道。
“你杀了我没用,杀不了他。”妇人冷冷地说。“黑蝠社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厉丝儿,我们能安然无恙地送她回来。想必你也知道谁更有手段。”
何观基道:“你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我是要你不要杀我。”妇人一点也不惊慌。“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枢密使董光。如果杀了我,大家以后就是仇人了,你失去了帮手,又多了一个仇家,这笔账你应该会算的。”
方乐眼下势力大盛,先占睦州,后又进了杭州,目前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比起黑蝠社来,的确要难以对付的多。何况对方口口声声说要对付董光,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提起董光,他就怒火万丈,那个董光是杀死自己兄长的仇人。苦于那个人权高位重,重兵在握,连圣上都有些无可奈何,自己更是蚍蜉撼树,空有一腔的仇恨却不得不事事隐忍。
“你们跟董光有仇?”何观基追问道,他可不想被人糊弄。
“当然,董光的弟弟做盐官的的时候,打死了方乐的爹,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女人对答如流。
没有破绽,也似乎顺理成章。
“那你们要我做什么?”他的口气明显和缓下来。
“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不和我们故意作对就行。”那妇人也是极端的聪明,看到何观基心中犹豫,并不想逼他陡然反悔。所以这番话就让对方没有任何压力。
“好吧,你走吧。”何观基终于决定做个坐山观虎斗的聪明人,他收回长剑,轻吁了一口气说:“不过以后互不相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你放心。除了董光的事情,我们一定不会打搅大人的。”女子说道,轻施一礼,然后飘然离去。
这女人走了之后,何观基又遇上了洪辰寿的事情。
何观基躺在太师椅上,此刻想到的正是洪辰寿。这个从台州押解来京的犯人,为什么刑部会交给他来处理呢?
这又是一个谜,是一件让他想了很久也不得要领的怪事。是因为蔡太师听说了洪辰寿的师父是自己的表叔,卖给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还是故意要考验他一下,让他出丑,或者在这件事情上留下一个把柄好拿捏自己,他真是弄不清楚。
很巧的是,这个洪辰寿的案子就是与方乐他们犯上作乱有关。
如果没有发生厉丝儿被绑架的事情,如果那个丑女人没有送金子到过他的府上的话,这件事情是很好处理的。洪辰寿窝藏重犯,随意整理一下卷宗,口供画押,直接定罪斩立决,推回刑部也就万事大吉了。
但现在却是不能这样做。自己亲自审讯,亲自定罪,那杀了洪辰寿的账就要算在他何观基头上,无意中触了方乐的霉头,这不是他的本意,他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
方乐那帮人虽然没有对他提过任何要求,但是俗话说得好,拿人手软,吃人嘴短。遇到了方乐的人,还是应该谨慎从事的。
他喊来了李同泰。关键时候他的脑子比自己的都好使。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小子跟在自己后面,仅仅做个小跟班实在是太屈才了。
“洪辰寿的事情……”他故意不说出下文。
“大人,审他的时候,他可是一口咬定不认识那个雷高阳的。”李同泰探寻的语气也是很明显,他不知道何观基心里怎么想。
两个人都想起当初在睦州,费劲寻找万年镇集市上的那个算命先生的事情,那时恨不得早点将洪辰寿抓获。当然是在不知道洪辰寿的师父与何观基还有那么一丝牵连的情况下。
“是啊,我是想这件事情不要脏了自己的手。”何观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把话挑明,李同泰打太极拳的工夫比他还深,那两个人都会累得慌。
“这样啊……”李同泰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知道了对方的意图,主意就要好拿得多。“最好的办法就是蹴鞠一样,把皮球再踢回去,再加点旋转,让对方接得也不舒服。”
“说明白点。”何观基心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还这样云山雾罩的有意思吗?
“只要让洪辰寿咬定不熟悉那两个人,只说是专程找他来算命的,而且一晚上被那两人用刀威逼,不能脱身,你说这件事情谁能断得清楚?”李同泰像个教书先生,真还有点诲人不倦的味道。
“可是那个王校尉指证他认识其中一个叫程二牛的?”何观基还是有点不放心。
“算命先生喊得出主顾的名字,那有什么奇怪?认识和熟识是两回事。童仁亮还认识方乐呢,难道也是盗匪一党?”李同泰笑笑道。果然是才思敏捷,口齿伶俐啊。
是啊,这也说得过去不是?何观基心里的难题迎刃而解,禁不住面露喜色。他端起茶盏正要喝一口,却发现杯子已经干得见了底,李同泰动作麻利,立即续上茶水,又恭恭敬敬地端给他。何观基满意地看着对方的举动。这个李同泰,就是眼神好使。
“好好,就这么办。关键是要把洪辰寿的口供弄好。”他高兴地说道。
“还有那个姓王的校尉,算是最关键的证人,跟他晓以利害,让他不要胡言乱语。”何观基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这个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李同泰信心十足地说。“在下一定弄得妥妥帖帖。最后就是证据不足,无法定罪,退回刑部处理。”
“不,不要退给刑部,你把卷宗搞好。我交给太师定夺。是杀是放,也让老东西难受难受。”何观基赶忙打断。
“妙!大人高见。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能便宜了始作俑者。”李同泰抓住机会狠狠地奉承了何观基几句。
何观基终于有力气从太师椅里坐了起来。
这件事情过去了三天时间。这一日恰逢每月朔望两日的大朝参。下朝时,蔡太师故意走在朝臣的后面,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与从**出来的何观基碰了面。
“真是太巧了,何大人。你这是当班才出来?”蔡宇鑫无话找话,明知故问,尽量装出一副两人偶遇的样子。
“是的,太师大人,下官今日轮到白日当值,正要回家。”何观基回答道。太师一定是有话要说,不然不会弄出这么一通废话。
“何大人最近辛苦啊,交个案子到你手里让你费神了吧?”蔡太师对圣上身边的人向来和蔼可亲,礼让三分,这也是他多年来在朝中游刃有余的诀窍之一。按说他这样品级的重臣对于一个六品的宫中侍卫实在用不着这么客气的。
“不敢说辛苦,只是案子实在有点棘手,下官才疏学浅,无法处理,这才劳烦太师最后定夺啊。”何观基恭敬地回答。
“哪里哪里。老夫认真看了卷宗,确实如同何大人所说,定罪证据不足。圣上有好生之德,我们做臣子的怎么能草菅人命啊。”蔡太师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看了让人肃然起敬。“我已命刑部复核,按照特例处理,相信不过几日,洪辰寿就可以无罪开释了。”
原来是知会自己一声,顺便示好。何观基心如明镜。
“一切都由太师裁定。”人是你放的,那就跟我就毫无瓜葛了。何观基觉得自己这句话隐含深意,又像是踢了一个球给太师,禁不住心中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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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金蝉脱壳()
第11章金蝉脱壳
成章曰:方乐临行生悔意;顾连独守睦州城
睦州府衙。
形势岌岌可危,顾连再一次面临着与杭州守卫战同样的困境,甚至比上一次更加凶险。睦州城原有的义军人数不过五千,加上方乐撤回来的北伐军以及自己杭州突围带来的人马,不过三万余人,而这次敌方两路合围的兵力二十万,七倍于己。能否渡过难关,确实难以预料。
守还是撤,是摆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难题。
这一次,他和方乐的意见终于难得地取得了一致,当然就是撤退。只有撤退,才能保存实力,避免无谓的牺牲。但弟兄们却不愿走。原因很简单,失去杭州没有几天,再丢掉睦州,义军的士气就会一蹶不振。睦州是义军起事的大本营,兄弟们对它的感情比杭州城更深。马林义、王显和和刘宝山兄妹更是抱着杀身成仁的决心,要与睦州共存亡。在这样的情势下,方乐又有些犹豫了。
望着心情沉重的大哥,顾连心中百感交集。
杭州一战和北伐的失利,方乐逐渐领略到了禁军的凶猛,也终于察觉了红旗军战斗力的不足。他雄心勃勃带了两万多人马离开杭州北上苏州,使得杭州城的守备更加空虚,不出三日就只能弃城而走。北伐又是损兵折将,攻苏州不克,还差点被禁军断了后路,如果不是湖州义军解救,自己几乎就要全军覆没。想到在杭州时自己无视顾连的劝阻,执意北上,他心里既内疚,又悔恨,觉得对不起无数死去的义军弟兄。是以回到睦州后少言寡语,闷闷不乐。
顾连很忧虑,大敌当前,大哥这样的情绪如何指挥战斗啊。弟兄们数战失利的阴影本来都还没有消除,人人心情沉重。如果主帅毫无斗志,临阵退缩,这仗还怎么打?岂不是未战就已注定败北?
“大哥。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们当下最要紧的是不能犹豫,一旦对方布好阵势,再想脱身可就难了。”顾连还是坚持速撤。自从大家到了睦州之后,方乐已经不许弟兄们再称呼他是义圣帝或者圣上了,当然仅限于他这几个结拜兄弟,也是在没有旁人的场合。
“我知道。但是三弟他们都不愿意走。再说了,我们一退再退,退到哪里是个头呢?”方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