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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是不能回答他，只是抬头看着他笑了笑。
“贫！”玉真子吐出一个字，接了话茬，“闲的话找点活去干，省的在我眼前晃，看得我心烦！”
子默一摊手，颇无奈，“得，我这个外人还是滚一边劈柴去吧，不耽搁你们父女俩人交流感情，也省得师父您老人家看着我闹心！”
说话间子默转身，朝门外走去，他自然不会发现身后的一切，可是我却看的清楚。
玉真子在他离开之后缓缓抬起脑袋，一双眼睛挂在子默的后背，仿佛被一万把锁子牢牢地锁在了他的身上。直到子默消失不见，玉真子却还注视着那个既定的方向没有将视线挪回……
那眸子少了平时的嘲讽与嫌弃，更没有平时一惯的戏谑与不屑一顾，多了深邃和我看不明白的复杂，让我生生产生一种错觉，那不是在看子默，而是透过子默在看一个未知的什么……
好奇怪的发现，在我脑子里转了一圈，可并未让我深究，我晃了晃胳膊，提起笔打算继续……
“水儿，”玉真子出声，话没说完，却先是一笑，“写了这么久，怕是累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摇了摇脖子，放下笔，跟他来到桌边坐下，伸手拿过茶壶，先替他倒了一杯茶。
玉真子端起茶杯，“我要讲的是一个傻子的故事，”他品了一口茶，咂了咂嘴，“这菊花茶最好还是要配竹节制的竹管杯啊！”
我暗自记下他的话，端起杯子闻了闻，任菊花清香的味道浸满整个胸腔。
玉真子淡淡的开口，无甚表情，“那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四岁时可以画画，六岁的时候能够作诗，八岁的时候一个人舌战群儒，一个人说的七八个大儒哑口无言。十三岁时他的画因为栩栩如生被人们津津乐道，贵族人们争抢他的画作，就连贫寒之士也将见过他的真迹视为无上的荣耀……他什么都是第一，大家都说……他是神童。”
玉真子说完，放下杯子，脸上挂笑的看着我，“水儿是不是也这么想？”
我点点头，这样的人，说是神童也没什么不对的，拥有那么多的天赋，定是得了上天的眷顾。
玉真子依旧笑的淡然，“可我觉得……他是傻子！”
傻子？我一愣，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傻子？是玉真子记错了吧？我疑惑的皱着眉，却依旧不明白，用食指沾了茶水，刚想写字，手落下的时候，突然想起玉真子平时的那些特立独行捉弄子默的光荣事迹，立刻在心里认定了他在跟我开玩笑。
我换了笑脸，却不再表态。
“有一天，那个傻子突然对武功来了兴趣，他辞了爹娘，一个人离开家寻访名山大川。
他跋山涉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遇到了一个武学奇才，两人一见如故，那人一高兴当场认了他做徒弟。
傻子兴高采烈的跟着他的师父回了家，没想到却在那简陋的不大的茅草房子里遇到了他此生最爱的女子——他的二师姐。”
玉真子盯着虚无的眼里泛出异样的神采，仿佛眼前当真存在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他甚至抬起了他的胳膊，可又颓然的放下。
“傻子很开心，愉快的住了下来，跟着师父二师姐还有大师兄。
用自己的天赋傻子很快的俘虏了他的师父，师父夸赞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将自己毕生的绝学倾囊相授，而他的师姐也对他芳心暗许，两个人山盟海誓约定白头偕老。
于是傻子跟他的师父提亲，将二师姐许配给自己，师父高兴不已，可是却没有当场同意，傻子忐忑的回去等消息，可第二天师父却是当着几个人的面突发急症，死了！
傻子带着师兄师姐回了家，可父母却是死活的不同意这门婚事，非要他娶了另外一家的小姐。傻子的师姐闻言，哭着跑了……而傻子跟父母的关系也一时间也一发不可收拾。
师兄劝导傻子，父母之命不可违，或许可以先假装拒了婚，等到父母气消了，再重新提起此事……
傻子闻言大乐，觉得是个好办法，可是又怕师妹误会了自己，万全起见拜托了他的师弟当信使去跟师妹说明一切。
傻子高兴的拒了婚，安慰了父母，可是没两个月，就传来了那女子已嫁为人妇的消息，而他的丈夫不是别人，竟是他的师兄！”
玉真子苦笑了一下，“那师兄分明得到了那傻子最心爱的东西，回过头来，却是不甚珍惜。
傻子去追问，师兄却告诉他：我并不喜欢她，我只是想要证明，师父错了，你们都错了，我才是那个最优秀的人，就连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傻子闻言，大怒想要出手教训师兄，却是猛地一阵晕眩。师兄仰天狂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我还有另一个师父，他是毒仙……”
本以为玉真子会讲一个逗乐的故事让我消遣，没想到却是讲了这么一个悲剧，一时间，我的鼻子酸酸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豆大的眼泪顺着颊淌了下来。
第五章 玉真子的良苦用心（）
“怎么哭了呢？还说要逗你笑呢！”玉真子帮我擦着眼泪，“是为了那个傻子么？”他问。
我用力的点点头。
“他不是活该吗？”玉真子放下胳膊，“只是可怜了为他承担责任的人。”
谁？那个二师姐？我抓了他的袖子想要知道故事的结果，可门却外传来子默火急火燎的声音，他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嚷着，“师父师父，你快点来，快点来啊……”
玉真子应了他一声，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只属于你我的故事！”
话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门外就传来玉真子生龙活虎的怒斥，“臭小子，让你劈柴，你都干了什么？”
“哎哎……师父，我这不是好心帮你吗？”子默道。
“帮我？帮我放把火，是不？”
“呵呵……师父，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子默打着哈哈，下一句却变了语调，“哎哎……师父，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嘛？”
“干什么？能干什么？不就是让你们好好说呗！”
叮呤当啷一通乱响之后，子默跳着脚突然从门外撞了进来……
“水儿，赶紧的，师父发飙了，”他揉着屁股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这么粗的棒子看都不看就往我身上招呼啊！”
我连忙扯着他，想帮他看看，他却猛地喊了起来，“火！对了，火！厨房着了，水儿，赶紧去救火……”
子默的这把火放的当真不小，加上这房子的构造，着了就没那么容易灭了……
忙了一中午，连午饭都没有吃，废了好大的劲，我们们才灭了那火。三个人顶着三张黝黑的脸瘫倒在地，仰头看着天，可那天空倒是透亮的蓝的异常……
“唉……总算是灭了！”子默道。
我也舒了一口气。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玉真子道，一巴掌顺势抽上子默的脑门，“要不是你，nǎ里来的这么多的麻烦？”
子默一侧脑袋，“师父啊！我可真没想这么着，我就是看你们父女俩相谈甚欢，寻思着中午这顿我就帮帮你……谁知道……唉！”
“就你？”玉真子勾起唇角瞅着子默，撑着胳膊站了起来。
“我怎么了？”子默憋着嘴，“我这不是好心吗？”
“接着你的好心吧！”玉真子说着话，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在他的身上。
“呃……这是什么？”子默扭曲着一张俊脸，打量着那团黑乎乎的玩意儿。
“你说呢？”玉真子道，“水儿，这个给你！凑活吃吧！”他拍了拍也递给我一个黑黑的东西。
我接了过来，那是一个已经看不清原来颜色的馒头……
“师父，你又偏心了……”
“是的，那你预备怎么办呢？”玉真子眯着眼睛看他。
“呃……”子默低头看了眼馒头，皱着眉头轻轻咬了一口，但那味道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糟糕，于是又很快舒展了眉，道，“不怎么办！”
“就你事多！吃完了就滚去集市上，把烧了的东西一样样的给我补回来！”玉真子的耐心似乎压抑到了极致，“买不齐就不要回来了！”
我同情的看着子默，玉真子却再次出声，“水儿也一起去吧！”
一起……去？哪？集市？
我看着玉真子，可是他的眼神告诉我，我的耳朵没有听错……
看着热闹的街市上往来的人，我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一个时辰前……
我绞着衣服愣愣的站在那里，想要拒绝玉真子的提议……人群，那是一个不适合我的地方，脱离了太久，被排斥了太久，久到让我没有勇气去面对。
玉真子将一个带着面纱的斗笠递了过来，“拿着！”
这东西这么顺手就拿了出来，想必是已经准备了许久。
玉真子扯了子默，走向另一边，压低了声音，“路上小心点！”
“师父，这么担心，干脆让水儿陪着你不就好了？”子默却很不识大体的猛然提高了声音。
玉真子一把捂了他的嘴，偷摸得朝我看了一眼，“你傻啊！”
子默挣扎了几下，“唉！师父，你的借口可是真差，想让她去直说呗，干嘛这么费劲？”
“就你多事！”玉真子又敲了他一下。
子默一瘪嘴，“这么明显的用心，不就是想要水儿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么？傻子都看得出来！水儿……”
“怎么了？”子默抓着我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也将我从回忆中带了出来。他看了我一眼，复又看向远方，抿了抿唇，语气坚定，“不怕！”他说。
川流的人群，攒动的人头，看得我一阵心惊，可子默掌心传来的温润的热量，却直达我的心底，带着一股莫名的鼓舞……
我挺起腰板，昂起头，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