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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共,生死兄弟了,自然是无话不讲!”
我还真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脸皮比骚包脸那蠢货都要来得厚实。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相看。
过了半晌,就听他呵呵了一声,脸上笑容却是敛去,眉头深咒,叹了口气,道:“这次我是来找人的。”
我也不去插话。就见他冲我看了一眼:“是找我妹妹。”
我听得心中一动,就问是怎么回事。那算命的耷拉了脑袋,怔忡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了。
听这算命的说来,他从小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小他三岁的妹妹。兄妹俩住在家中老宅里,相依为命。幸好家里还有些积蓄,又有乡邻照应,日子倒还勉强过得下去。十几年前的一个元宵节,小姑娘闹着要去城里看花灯,这算命的心疼妹子,就带着她走了十几里山路进去城里。
可就在当晚,他把小妹给弄丢了,这人疯狂地跑遍了全城,却是根本不见小姑娘的踪影。自此之后,这算命的就开始到处流浪,满世界地寻他妹子。这样一直寻了有五六年,后来辗转来到宣城,听说当地有个极灵验的算命先生,这人灵机一动,就找上门去,求着那先生帮他算他妹子的下落。
那位先生脾气倒也好,见他可怜,当即就答应给他算上一卦。但这一番掐算之后,那先生就皱了眉头,脸色极为不好,连着摇了几次头。之后就说了一句“算不出”,就把他请了出去,准备关门。
我听到这里,不由觉得很是蹊跷。我听狮子头说过,一般通晓神算之术的人,通常都是有些禁忌的,并不是什么都能算。毕竟天机不可轻泄。当年狮子头的师父,就是因为强行行事,最终寿命夭折而亡。
瞧了几眼那算命的,见他眼眶泛红,脸现哀色,神情倒不似作伪。正转念间,就听他接着说道:“我当时说什么也不肯走,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不过那位姓赵的算命先生还是没跟他说究竟算出了什么。那姓朱的也算是机灵,见他始终不肯直言相告,就转了个弯,苦苦哀求那位赵先生收他为徒。
这人死缠烂打的劲头不可小觑,再加上那位赵先生也是个心慈的人,又正好没有传人,就收了他做徒弟,把一身本领尽数传于了他。
那位赵先生年纪本就已经颇大,再加上神算之术上窥天机,本就对寿数不利,过得几年,就仙逝了。那算命的倒是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把师父的本领学了个周全,小成之后,就立即开始卜算他小妹的下落。
他的神算之术本已经颇为灵验,但不知为什么,一旦计算到他小妹的下落,就什么也算不出来。
我听得疑惑,照理说不管他妹子下落如何,只要他的本事到家,生死凶吉自然能卜出,总不应该是什么也算不出来。
就听那算命的道:“占卜神算之道,也有易算与难算之分。”
这个我听狮子头说过,就比如算一个平民百姓,就肯定比推算一个帝王将相的来得简单。而若要去算一个修行高深之人的命,那肯定又是要难上几分。而有些人有些事,牵连太大,甚至是“不可算”的,如果要强行去算,说不得就得落个夭寿折命的下场。
那小姑娘既然是个普通人,按理应该不至如此,只可能是她跟某个什么人物或者事情有了牵扯,受其影响,以至于命数难测。当年那位赵先生恐怕也是算到了这一步。
那算命的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下定苦功,磨炼卜算神测之术。直到五年前,他终于算出了他妹子的方位,是在这武陵山中。但他每次欲来,所占出的卦象都是大凶,尸骨无存之兆。
通晓命理神算之人,最是相信运数,绝不敢逆天行事。他踌躇多年,就一直等到了今日。
我听他说完,见他眼眶微红,似乎现在当年的回忆中不可自拔。心中转念,对这人的话却是并不大相信,道:“这地方是你算出来的?”神算占卜之术虽然神奇,但也还没到这种地步。
那算命的一听,怔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一半一半。”顿了一下,又道,“另一半是我这么多年,凭着蛛丝马迹打听分析出来的。”
我打量了他几眼,始终觉着这人如同罩了一层迷雾,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听那算命的道:“咱们赶紧去找人!”说着,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我略一琢磨,也跟着站了起来。此地古怪非常,不宜久留。回头瞧了那老道的尸体一眼,只觉得困惑难解,取了那枚符牌,放到包里,起身朝殿外行去。
走出土殿不久,就遇上了两个踮着脚尖飘行的道人,这些人既聋又哑,殿内闹出那么大动静也不见他们察觉。带着那算命的悄然绕了过去,在洞内四处游走。转了大半圈下来,又见到了几个大铁笼子,只是里头却是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人。
除了之前那几个年幼的小姑娘和这些行尸走肉般的道人外,就没再见到其他人。我心里不禁狐疑,难道水笙说的地方,不是指的这里?
转头一瞧,见那算命的眉头紧皱,手指掐算,大约也是心有疑虑。
第三十二章 送子()
。这时候两人谁也不说话,四周寂静无声,再走得一阵,我忽然心头一动,侧耳细听了片刻,就在那算命的肩头按了一下,朝前悄然掩了过去。来到一个石室外头,就停了一下,细听片刻,将一道掩着的石门推开。
就见里头立着两个大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装满了人,粗粗一看,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这些人在地上或坐或趴,横七竖八,刚才推开石门的时候发出了一些响动,里面就有人惊觉,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伸手在半空挥了一阵,发出一阵呵呵的声音。
我瞧得分明,这些人眼珠子转动,并不是眼盲之人,应该是在这昏黑的室内无法视物,只是嘴巴开阖了半天,却语不成调,显然是无法言语。
当即把石门重新关上,取了一道符箓,在空中祭起。火光这一闪烁,两个笼内的人顿时起了骚乱,好几人从地上爬起,朝着我们呵呵作声。只是看他们的样子。脸色苍白,手脚无力,连站也站不稳。
算命的上前几步,仔细打量了一阵,皱眉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我没有接话。一眼扫去,见这些人都是最小的大概十岁,年数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四十,尽是些青壮年男子,不由得心头一动。
那算命的在旁瞧了一阵,就走上前去,拍了怕那铁栅栏,喝问道:“你们什么人?”
笼内大部分人都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另有少数几个支撑着爬了起来,扑过来双手乱舞,呵呵做声,却是说不出话来。
那算命的隔着铁栅栏捏住一人的下巴,打开他嘴巴看了半晌,转头朝我道:“没什么不对啊。”
绕着室内转了一阵,走到铁笼前,见上着一把大锁。就听那算命的道:“我来。”走上前来,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细小的铁钎,插入锁孔之中,一阵掏摸,那锁就啪的一声开了。打开铁门进去,那算命的就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这里头污秽恶臭,气味难闻得紧。我挑了一个神智最清新的,这人大约二十来岁年纪,虽然形容憔悴,但勉强还能站立。我捏住他下巴,打开他嘴巴瞧了几眼,舌头完好无损,取了一枚三棱针出来,在他阴雀魄以挑针法荡了一荡,又在他肩颈部位连封了几针。
就见那人连着咳嗽了几声,呼出一口气来,嘴唇嗫喏了一阵,挤出一句话来:“救…;…;救命!”声音有气无力。极为干涩沙哑,但总归是能说话了。
算命的上前拎住他衣领,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嗫喏了半天,说道:“我…;…;我是路人堂的。”
我一听这名号,心想难道这人是一个什么老字号药房的。只是别人都叫什么芳草堂,仁和堂的,他叫什么“路人”,未免有些怪异。
正转念间,就见那算命的脸上赫然腾起一道红云,眉头倒竖,一把扭住那人衣领,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是什么堂的?”
“路…;…;路人堂。”那人吓得直哆嗦。
“是路人甲的路人?”算命的脸红脖子粗。
那小青年连连点头。
“我草你狗日的!”算命的大骂了一声,当即抡起拳头就朝那人砸了过去。瞧他面红耳赤。额头青筋暴跳的,显然是愤怒之极,这下子含愤出手,拳头到肉,噗噗有声。那小青年当即昏倒在地。
我心知事情有异。也不去拦他,等他气喘得匀了一些,问道:“路人堂是什么?”
算命的咬着牙道:“都是些断子绝孙的狗崽子!”
我听他说了,才知道这什么路人堂,原来是个人牙子的堂口组织。所谓的“人牙子”,其实是我们这种老派人的叫法,其实也就是如今所说的人口贩子。说起来,人牙子也是一门极为古老的行业,只是这门营生伤天害理,引得人神共愤,自古以来就是被人厌弃的存在。
到了如今这个世道,无数古老的传承都已经断绝了香火,没想到“人牙子”这门断子绝孙的歹毒营生,却反而混得风生水起。
这算命的妹子当年无端端走失,他苦寻不见。头一个自然是想到了“人牙子”。他调查多年,对于世面上大大小小的人牙子堂口,都颇有研究。据他所说,这路人堂,就是其中一个规模颇大的组织,其门下人员遍布大江南北。
算命的当即又拎住一人喝问,才知道原来这里关的这些个人,都是路人堂底下的人牙子。这些人原本是奉命把那些个拐来的孩子送到洛塔界,可谁知到了那儿,也不知怎么回事。所有人都突然昏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这里了。
我听他说到“洛塔界”,觉着有些耳熟,细想了片刻,才记起是武陵山脉中的一处支脉,位于龙山县中部,我之前似乎还从那里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