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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一些东西在无声无息的改变着,我陪张桥出门去医院的途中,时常会出现我爸的身影。这个严肃,呆板,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的人,他和那座遥远的古墓,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必须要问清楚。
我替张桥挂了号,然后他去做检查,我在外面等着。口袋里的电话嗡嗡作响,我顺手掏出来,闪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号码这四个字。我觉得奇怪,因为电话的来电显示功能可以清晰的显示对方号码所在地。等我接了电话之后,那边没人说话,只有一阵像刮风似的沙沙声。
我连着喂了几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如果放到平时,遇见这种情况,我懒得理会。但今天却不行,我心里一直有点毛毛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我马上回拨电话,可收到的提示音是对方号码为空号。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嘀咕着摆弄自己的手机。
张桥也遇到了点麻烦,他这个情况非常罕见,罕见到接诊的老大夫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老大夫看着张桥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一块很珍贵的恐龙化石,当时就要求张桥住院接受治疗,并且表示费用可以减免。张桥吓坏了,夺门而出,拉着我就跑。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张桥的情绪都很低落,走在大街上,觉得无精打采。最后他提议去泡吧,我一向不喜欢这些,他又提议去唱歌。两个人开了个大包,啤酒喝了两打,等到都微醉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张桥喝着喝着,就开始惆怅,他恐惧黑夜,因为到了晚上就要睡觉,一睡觉就要做那个重复了好几天的梦。
“走吧,哥照顾你。”
离开的时候,我又打了爸爸的电话,听到的依然是对方已关机的声音。
事实上,我是一个预感很强烈的人,从这一刻开始,我就预感到,可能有什么我无法预料的东西在暗中流动着,只不过我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在流动。
我带着张桥回家,楼道的声控灯坏了,我打开门后,踏进房间的第一步时,就觉得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顺手打开灯,我看到地面上躺着一个信封。信封上只写着郑童收这三个字,没有寄信人地址,也没有邮戳。信封是密封的。
“谁送来的信?”张桥又揉了揉眼睛,在这个年代里,纸质信对很多人来说都变的非常陌生。
“不知道。”
我坐到沙发上,打开了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一片非常熟悉的字迹,我爸爸的字。他是个呆板人,从来不习惯用电脑之类的东西,一直坚持手写。小时候还会教我练钢笔字,我对他的笔迹很熟,不会看错。
看着信,我心头的预感猛然间强烈了无数倍,真的,有些东西在无形的变化着。
儿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已经走了,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可能要去很久。你要照顾好自己。
爸爸心里,始终有一些话想对你说。你小的时候,爸爸觉得说了,你也听不懂,等你长大了,又觉得你听到这些话后会当成耳旁风,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所以,只有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把爸爸想说的话对你说出来,或许你才会记在心里。
每个人的一生,都像是一篇小说,在小说里,有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在小说里,有他们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性格决定命运,因而,每个人在面对这些不愿意面对的东西时,会有各种各样的态度。但毫无例外的,他们会觉得为难,甚至,为难到无法接受。
爸爸只希望,有一天你能相信,当你面对这些的时候,要相信这是命运选择了你,去经历这场人生中无法避免的挫折和磨难。所以,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你要做的不是怨叹,不是逃避,也不是逞匹夫之勇。你要有思想,做一个会思考的人。
或许,这些话,你现在仍然看不懂。不过爸爸相信,你迟早会懂的。
爸爸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在你的童年,没有给你太多的关怀,在你长大后,没有给你太多的自由。在这里,爸爸郑重对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你要记住,你已经长大了,你要做你该做的事。
在爸爸的卧室床下,有一只箱子,箱子的密码是你的生日。箱子里面有些东西。爸爸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你可以用这些东西好好的生活。
不要因为爸爸的离开而松懈,也不要因为爸爸的离开而懊恼。
人这一辈子,各有各的活法,每个父母,对自己的儿子要求不同。我不奢望你成为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爸爸只希望,你会成为最好的自己,那就足够了。
信的内容就是这些了,我的情绪随着这封信而不断波动着。这是一封什么样的信?爸爸到什么地方去了?去干什么了?
联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我突然更相信了自己的判断,那座古墓,那具干尸身上的小本子……
事情和我爸有直接的关系,尽管我不明白有什么样的关系。到了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了,我的生活中,到底是什么在改变。
“这信是谁送来的?”
“我不知道是谁送的。”我身上一直起鸡皮疙瘩,因为觉得非常不安,尤其是张桥问我的这个问题,更让我感觉不安:“不过,送信的人犯了个错误。”
第三章 赖叔()
尽管这封信让我的情绪波澜起伏,不过当我看完它的时候,就迅速分析出了一点信背后的事情。而且,这种感觉让我心头的不安嗖嗖的蹿着,很快就达到了顶峰。
信确实是我爸写的,但信送到我手里的方式太不正常了。送信人采取这种方式,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可最重要的是,这封信是怎么送到屋子里来的?防盗门外有一道门槛,不可能顺着门缝什么的塞进来。我想了半天,唯一能想出的答案就是:这个人,有我家的钥匙,他想给我造成一种假象,所以悄悄打开了门,把信丢在了屋子里。
我觉得不安全,如果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可以随时无声无息的进入到自己的家里,那样的感觉相当不好。
更让我忐忑的是,我爸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他这次出去显然不是出差,他去做别的事了。这封信里的一言一语,都有一种诀别和遗言的意思。
我沉默着坐了很久,就站起身,走向了我爸的卧室。如果在平时,我不敢随便出入他的房间,其实我是个家教很严的人,我在心底畏惧自己的父亲。
按照信里的提示,我找到了床下的那只箱子。很大的一只密码箱,我拖动箱子出来时,感觉有点分量,不过如果不打开,不可能知道里面是什么。这是我爸给我留的东西,我想不出他这样一个严肃又古板的人,会给我留下什么。
我用密码打开了箱子,打开的那一刻,我和张桥的眼睛就仿佛被一片光给照射的睁不开了,猛的抽了一口冷气。
“你爸真阔气。”张桥咂咂嘴,喃喃的说了一句话。
满满一皮箱的现金,全部都是百元钞,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我根本估算不出这些钱的具体数目。随之,我爸的身影瞬间就变的很模糊,让我不可抑制的产生了很多猜测。
可以说,他的形象,猛然间发生了变化。他对我不能说吝啬,但却非常的仔细,从小到大,我的零花钱都是按时间精准发放的。钱肯定不够花,尤其是我大了以后,不过我知道他的艰辛,我一直认为,家里都是靠他那点微薄的工资度日的,所以我不找他乱要钱,真没辙的时候自己会想办法。
一个不怎么说话,生活朴素到极点的老地质队员,他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多钱?
“必须找到他。”我啪的合上箱子,刚一起身,就又想起了那封信,他留下了信,就表示我不可能再找到他了,但我被这些问题困扰着,心里像好几只爪子在不停地挠动。我想着,即便找不到他,至少也要弄清楚,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干什么去了。
之后,我就什么都没做,定上了表,强迫自己睡觉。我打算到我爸的单位去问一下,从小到大,我没有去单位找过他,因为他上班的地方是在省城,而且他不允许我来回乱跑。
这一夜我几乎没怎么合眼,各种想法不断冲击着脑海。到了天亮,我匆匆忙忙就把张桥给喊起来,坐最早的一班车,朝省城赶。我隐约记得我爸过去和我说过,他上班的地方是第四矿产地质调查院。
我和张桥在省城打听了很久,七绕八绕的找到了这个地方。但是还没有进门,就被看门的大爷给拦住了,我说我找郑立夫,他就用哪种很怀疑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告诉我,这个地方没这个人。
“别开玩笑了。”我有点急:“大爷,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看门的,郑立夫是我爸,我找他有事。”
“我在这儿二十一年了。”这大爷愈发的怀疑我是想朝里面混,把我和张桥堵在外面。我们交涉了很久,到了最后,我终于相信了,我爸不在这里。
无法形容这一刻我的心情,有一种孤独从我内心的最深处电流一般的流过全身,侵袭着每一个细胞。
和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爸爸,他骗了我?他根本就不在这里上班?
张桥把我拉走了,因为他看出这个大爷也急眼了,为了不惹麻烦,不得不退避一下。在回去的车上,我不停的在回想过去的一些事,如果用冷静的心态去看待这些,那么就会发现一个问题。很多东西,其实早已经无形中渗入了我的生活,只需要一个偶然或者必然的事情,这些东西就会被催化。
也就是说,有的东西是注定的,即便现在不出现,过上若干时间,它也会改变我的生活。
张桥问我怎么办,因为他一直觉得我的脑子比他的好用,可现在,我也没办法了。
回到家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脚步很沉重,身体乏力。但当我打开房门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