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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万步斜眼看了白一生一眼,心里有点儿不快。他把惑月当做自己妹子去疼,妹子随白一生一并走时他满心以为白一生会好好照顾她,谁想妹子竟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现在白一生身边儿还又有了一个小妮子
“那妮子要真是进了洞你也不用找了,这洞有多凶你不知道?”林万步心里不快,冷言冷语的说道。
“我刚刚找到她了。”突然,豆芽菜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他的音调儿拔的很高,本该稚嫩的童声无端带了几分尖锐。白一生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的一回头,看到豆芽菜闭着眼睛仰起头来,一只手在树上比比划划。
“她在一个有水的地方,水很深,快要没过她的脖子了……是城里,蛇,女孩儿,还有妖道。”豆芽菜一边说一边全身颤抖,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白一生一愣,几步跨到豆芽菜身边儿:“是小缨子?她掳走了小夏?”
“是,是小缨子。”豆芽菜垂下眼帘,细声细气的重复了一边白一生的话。他抬手打开了白一生的手,整个人缩成一小团在树下不动了。
“我去找她。”豆芽菜的话激的白一生心中一凛,撇下句话就打算转身离开。他的身影很快融进林子里的黑暗中,老树下只剩抱着膝盖坐在原地的豆芽菜和守着一具马上要完全尸化的半尸半人的林万步。豆芽菜始终一言不发,低低的把头埋进膝盖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谁都没有说话,周围一片寂静。林万步本想点团篝火,但一来吴阿良受不住火的炙烤,二来他的腿刚刚经过一番折腾已经又有变形的趋势,他不愿再动,估摸着即将天亮也就含糊这缩起身子打算休息一会儿。将睡未睡的时候,林万步一直觉得周围有风拂过。
虽说山风本就阴凉,可也不该这样凉的刺骨。而且那风吹的奇怪,阵阵风都直往他脑袋上刮,风从耳畔经过吹起呜呜的声音,像是个呜咽的鬼魂想要说什么似得。林万步察觉出不对头,虽然还闭着眼睛但却支着耳朵随时听着周围的动静。
豆芽菜埋在膝盖里的脸扭曲着,一双眼睛将睁未睁,在即将黎明之时,豆芽菜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漆黑的大眼珠儿在他眼眶里扭了扭,确定吴阿良已经睡着了后豆芽菜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抬脚走向睡在一旁的林万步。
豆芽菜走的姿势古怪,虽然身体纤细但胳膊腿儿却分开老远,走起来好像鸭子一样。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林万步的脚边,停了下来。豆芽菜一双脚好似被钉子钉住,上半身俯下来,手挺的笔直像是要戳吴阿良的脖子。
一双手要戳进吴阿良脖颈子里的时候,吴阿良突然蜷起一根好腿,一下踹到了豆芽菜的肚子上,豆芽菜的身子僵硬,一下被他踹出好远。林万步冷哼了一声,他虽伤了腿,单凭豆芽菜也绝奈何不了他。豆芽菜又攻了几次,被林万步打的接连败退。
林万步看出豆芽菜的不对劲,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会性情大变,此时天已经大亮,吴阿良又一次将豆芽菜摁倒在地的时候突然发现豆芽菜薄薄的一层头发里面儿隐约有什么东西。他一只手钳子一样抓紧了豆芽菜的手腕儿将他摁在树上,另一只手抓住他头顶的东西猛的一拔。
嗤的一声,一根黑色的长针被林万步捏在了手里,豆芽菜身形猛的一颤之后立即软了下去,好像一只瘪了嘴的口袋一样。不单单是身子软了,豆芽菜的头壳更是像被腐蚀了一样,长针拔出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个深深的坑洞。
林万步还以为他死了,心里略有愧疚,想着它好歹是白一生带来的,要不要给他刨个坑埋了。正想着呢,忽然看到那皮口袋一样的豆芽菜凸出来的眼珠子一翻,直勾勾的看着他。紧接着,吐出几个字儿:“危险别让他去”
说完,豆芽菜一转眼睛不再动弹了。林万步略微一想,也觉得不太对头,便用衣裳将吴阿良一蒙,爬起来去追白一生。
旧衣裳盖住了吴阿良,却庇护不到豆芽菜。
昨夜里他被吴阿良吓的不行,惊慌失措中不知怎的竟然被个傀儡给附进了身体里。傀儡的力量很强,婴灵拼了命和它挣豆芽菜这具身子。只是这么多年来婴灵养尊处优,打小就有林潼好吃好喝的养着,后来又吸食断抢中的魂魄怨气。
他虽有修为,可不是自己苦苦修炼而得的,又没有普通鬼怪那样苦大仇深的恨与怨,所以再怎么苦苦挣扎,最终躯壳也还是被傀儡抢了去。婴灵失了魂魄又收了伤,心里难过,又听傀儡和白一生说了那样的话,他有心想过去提醒,可白一生手里的揜日剑可怕的紧,无可奈何只能去骚扰林万步,林万步什么都没弄明白不说还把豆芽菜的肉身给彻底毁了。
缩回自己已经不能再用的腔子里,婴灵心里难过的紧,大太阳已经出来了,炙热的光芒烤着它干瘪的头颅。豆芽菜终究是鬼,不能见天日,这辈子是头一回晒太阳,看着明晃晃的那个光团,豆芽菜举起了手想摸一摸它。
金灿灿的光芒穿透了豆芽菜的手掌,映的他五根儿手指头红彤彤的,真好。那光也很好,朝阳也很好看。渐渐的婴灵看不到了,他头上流出来的污血流进了眼睛里。他只能用身体去感受,也不知道还能感受多久。
人都说阳光是暖的,但是光芒照在它身上,婴灵却觉得异常的寒冷。越来越冷,是因为它要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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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白骨丛林()
白一生疯狂的奔跑着,一鼓作气的想要把这几天走过的路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跑完。 直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的脚每一步都想踩在棉花上,一双手起初还抵挡一下扑面而来的树枝,后来也懒得挡,任凭树枝把自己一张脸划的鲜血淋漓。
最后白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倒在地上的,他用光了力气,倒在地上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歇了一会儿,白一生再次翻身起来,他没有力气站立,索性手脚并用的朝前爬去。枯萎的落叶被白一生的手掌碾碎,他低低的叫着惑月的名字。
惑月,林潼,白南,木木,还有如今的吴阿良一个个都离开了他,没有离开的也恨上了他。白一生只觉得自己是个孤家寡人,一旦有人出现就会在转眼间以极其惨烈的方式离开。每一个离开的人都不曾怨恨白一生,白一生却在心里恨毒了自己。
时至今日,白一生不想连一个无辜的小姑娘都因为自己而死了,他一心想要救出她来把她安置到一个好地方,交给一个好人养大。这种力量驱使着他,让他如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游走在山林里,又走了不知几个晨昏,镇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白一生之前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也几次忖度过豆芽菜的那些话。他察觉了不对劲,低声问了句是不是小缨子。豆芽菜的回答让白一生确定了心中的猜想——真正的豆芽菜在认定了小缨子是忘恩负义的人后就不肯再叫她的名字,只肯用没心肝、坏女人一类的词语称呼。
不过既然她想让自己回去,白一生就乖乖回去,横竖他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心中的愤恨以及对妖道小缨子一行人的怨已经按捺不住,怒火堆积,像是要从心里生出爪牙来将它们撕碎一般。
白一生握紧揜日剑,一步一步朝镇子里走去。镇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华,街上彻底没有了行人,或者说,已经没有了活人。机灵点的都跑了,留下的都死了。白一生走在路上,眼中看到的是颓然的景象,成片的屋子跨成了断壁残垣,还有大火燃烧过的痕迹。
穿过了一片废墟,白一生看到前面赫然立着一大片的人骨。这些人骨尖锐无比,像是从地底生长出的大片大片惨白的花朵一般。一根红绳像条蛇一样从密密麻麻的人骨中穿过,绳子上系着白生生的小铃铛。白一生知道这是妖道的法术,他视若无睹般的走过去,一脚将一片白骨红绳碾碎了。
白骨碎裂的瞬间整片地上都回荡着银铃的响声,叮铃叮铃连成一片,逐渐的铃声变的不再像铃声,里面夹杂了冤魂凄厉的尖叫,在尖叫即将覆盖住铃声时,所有的响动戛然而止。白一生收回揜日剑,看也不看身后被他一剑毁了的白骨丛林,只是兀自朝前走着。
而此时,坐在软塌塌的绫罗绸缎中的妖道心里一震,他没有睁眼,眉头倒是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白一生怎么会回来?
妖道上次被白一生破了术法,受了很重的伤。他只能瑟缩在一个逃出镇子的富贾身体里,回到镇上,借着死人的派头引人到自己家里来,吸食它们的魂魄修补自己。这富贾本是镇上一个商人,宋老太爷一死他就顶了他首富的位子,那天晚上就大摆筵席让全镇的人都去他家做客。
大家受了惊吓本不愿意出门,只是普通人家过着苦哈哈的日子一年到头也就吃那么几回大鱼大肉,还不能放开肚皮吃,那天晚上富商家飘出的肉香半个城都闻到了,本来不想去的也都去了,只是去了就没能回来。
有了尸体,妖道又将它们炮制成了傀儡,让傀儡去抓自己的亲人回来。这样过了没几天,城里就跑的跑死的死一个活人都没有了。这些亡魂和血液并没能将妖道滋养的恢复往日的精气神儿,他很惦记着小缨子。小缨子作为一个鬼念力很强,妖道吞噬了她便可以恢复的一如往昔。
只是小缨子自上次就和他有了隔阂,并不给妖道机会。她心里也明镜一般明白自己和妖道无论谁吞噬了谁,活下来的一个都能大有一番作为,只是此时小缨子仍在下风,不得不伏低做小表面顺从,心里却想着用别人的手解决他。
眼瞅着白一生越来越近了,妖道心里一慌。他的真身在一处地下室里藏匿着,这里湿润的空气和终年不见天日的阴暗很适合妖道居住。地下室有两间,大的被妖道弄成了积尸地,密密麻麻的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