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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珠低落得那样慢，程阑意却觉得满身的力气消失殆尽，她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她就那么看着，看着那血珠是如何粘上空气中的灰尘，掉在她的左眼眼角，血糊了她的眼睛。
一片血色的朦胧。
程阑意右眼珠转了转，似乎全身上下，只有这里可以动，她尽最大的力将眼光从韩玉身上挪开，眼珠向上翻。
还是那黄澄澄的灯光。
程阑意恍恍惚惚地望着那灯，灯在她眼中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如同星球爆炸放出的光一样，耀眼得吓人，程阑意眼中一花，闭上了眼。
第129章 遗憾（）
“醒醒，醒醒。”
是男童干净澄澈的声音。
程阑意悠悠地睁开眼，脑中疼痛，她垂着脑袋揉了揉，眼睛还半睁不睁地闭着。
一双不大却柔软的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两侧，熟悉的味道飘来。
男孩满怀歉疚地说道：“姐姐，再等等，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把他们打趴下。”
程阑意觉得有些好笑，心想你那体格再怎么长，也是不及赵阳他们，除非变成一个不健康的胖子。
程阑意忽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两颊尚带着婴儿肥的男孩，他不过十来岁左右，嘴角乌紫，却无损他的美貌。
漆黑的头发有些长了，盖住他的额头，他羽扇般的睫毛轻轻垂下，却又天生卷翘得如同一个洋娃娃，琥珀般透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鲜花瓣娇嫩的唇瓣倔强地抿着。
无法用言语表达，这是一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男孩，好像聚集了这世界所有的光华，光彩夺目。
程阑意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悲从心起，她不明白心里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只有那突如其来的酸苦搅得她心里极为难受。
她的手微微颤抖地摸上他放置在她两侧太阳穴的手。
是带有暖意的。
程阑意泪流满面。
唇瓣抖了抖，叫出他的名字：“崔白……”
“嗯？”
程阑意原本是躺在地上的，崔白摇醒后就坐了起来，但还是在地上，而男孩半跪着，直起腰杆给她揉头，总的来说比她高，他只能看见她因营养不良而干枯的黄头发。
听着程阑意的声音不对，急急低下头，慌张说道：“姐姐不要哭，我现在就去给你报仇。”
说完就飞快起身，程阑意赶紧扯住他裤脚，破涕为笑道：“没事，没事，不关他们的事，我就是觉得这样很好，很好……”
她的声音到后面低了下去，只是喃喃了好几个好。
接下来崔白觉得姐姐一夜之间变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不争不抢，却冷淡得如同寒冰没有丝毫人情味。
她变得爱说爱笑，变得会主动争取自己该得的东西，会责怪他的鲁莽，也会疼惜他所受的伤。
他觉得这样的姐姐真是太好了。
原本孤儿院只能让孩子们上到九年义务教育，初中上完之后大多数孩子便会去大城市的工厂里打工。
程阑意比崔白大两岁，原本成绩也是极好的，但为了给崔白攒学费与生活费便放弃继续读书，而是选择去外地给崔白赚钱。
崔白拦不住，只能将所有的心疼与不甘化作学习的动力，投入进去。他考取了这个国家最好的大学，获得对他们来说堪称巨额的奖学金。
崔白本想让程阑意回去继续读书，却不想程阑意刚出去就因为精致的外貌被星探发现，进入演艺界，签了十八年的合同，根本脱身不出来。
程阑意只是长得美，但演艺圈最不缺少美，她又不是科班出身，演技其实也一般，虽说努力学习后有了很大的提升，但又因为不会来事，也拒绝一些好处，一直不温不火。
但也不算无名，走在街上还是会有被认出来，这人好像个明星。
程阑意送崔白去上学，在校园里的场景被人拍了下来。
没过多久便传到个人微博上。
起初没有反响。
然而在崔白一天天展露头角后，成为这所全国最好的大学的优秀学生，风云人物时，这条微博忽然被扒拉了出来。
然后又是程阑意的初中学历被扒出来。
彼时程阑意算是刚刚谋上一个好角色，一个大IP的反派女配，性格鲜明，提升了她很多知名度也因为角色招惹了很多恶毒话语。
她与崔白的过去经有心人渲染变得极为难听，程阑意算是彻底地红了，黑红黑红的那种。
崔白原想站出来澄清事实，被程阑意阻止。
只说解释了会更加严重。
崔白一向很听程阑意的话，只得更加拼命学习研究，在大三获得出国留学的名额，程阑意也算因祸得福彻底成为一个流量明星。
后来崔白事业有成回国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程阑意求婚。
程阑意答应，两人结婚养育一儿一女。
她也彻底爱上了演戏，在结婚之后依旧活跃在荧幕上，成为知名演员。
崔白临死之前问她：“你觉得这辈子幸福吗？”
程阑意笑着答复：“很幸福。”
崔白冲她笑了笑，那一刻他苍老的脸忽然和韩玉交织在一起。
程阑意愣住，眨了眨眼睛。
还是那张苍老却依旧是这世上最帅的老头子的脸。
她想：老了，老眼昏花了。
崔白含笑：“那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还是这么幸福。”
程阑意认为自己其实已经很满足了，可是面临着临死的爱人之语，她又怎么能拒绝去伤他的心呢！
便亦是笑着答复道：“答应你，下一辈子我们还是好好的在一起。”
床上的人笑了，邪魅地勾起嘴角，笑容阴寒，脸上交替着年轻的崔白与年轻的韩玉两张脸。
程阑意惊骇地往后退，脚下打绊跌倒。
她双手撑地抬起眼来。
眼前似乎恍惚地一片黑，但是速度太快，又好像错觉般。
黄昏的赤红落入眼中，崔白弯腰将她拉起来，关切问道：“摔到哪儿没？”
程阑意恍惚地看着他，又看看寂静的一片原野。
原野的远处是衔着天际的夕阳。
像是傍晚时分睡醒来，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昏黄的落日落入屋中，你撑着绵软的身子提个小板凳坐在那射进来的地方，抬眼望去那摸不到的远远夕阳。
有一种永恒的寂寞与荒唐。
程阑意皱了皱眉：“你……”
她想说什么？可偏偏话刚到喉咙就什么也想不起。
崔白脸上很是脏污，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已经在末世里逃难一个月了。
程阑意对这种无休止的日子很是抑郁，但崔白一直是愉悦而又充满让人宽慰的乐观。
程阑意垂着眼睛冥思苦想，半晌摇摇头道：“算了，想不起来了。”
崔白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扳了半块递给她：“吃了就不会忘记了。”
第130章 房子（）
程阑意无奈地笑了笑，手将那半块巧克力推还给他说：“你自己吃，我还不饿，在没遇见下一个补充点之前，我们省着点。”
崔白将巧克力放回去，道：“好，头听姐姐的。”
程阑意不再看他，而是盯着前方的岔路，这里分开了三条路。
因此，她错过了崔白扬起的嘴角，那是鬼魅的弧度。
崔白上前询问：“姐姐，我们走这条路，去丰南。”
丰南是南方一个大基地基本上南方的人都会赶去那里。
程阑意与崔白的城市处于中原偏南的地方，距离丰南基地不算远，若是平常开车也不过半天的时间，走路的话大概一个星期可以。
这是他们目前最好的一条逃生之路，如今，多在基地之外停留片刻就会出一刻的危险，很可没能仅是这一刻你就没了性命。
程阑意点头，却不曾想刚与崔白走一步就顿住了，无数张可怖的丧尸脸扑过来，她与崔白相携着手在路上奔跑。
程阑意脸色瞬间煞白，紧紧拽住崔白的手，瞳孔紧张地收缩着：“不，我们不去丰南基地，我们去上京基地。”
“上京？”
“对，去上京，这条路走不得。”
“上京离这里走路的话，我们需要走上几个月。”
程阑意脸色苍白，但还是坚持道：“就去上京，我们找一找有车没。”
崔白心中不解，但还是同意了。
两人顿时换个路，从丰南基地的反方向而去。
他们本是走的农家小道，因乡村里的人口较少，基本上大多数逃难的人都会选择乡间小路。
两人终于赶到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农家小院。
这是一个紧挨在路边不远的单门独栋的三层小楼房。
房在大门面对的前面是一片青竹竹林，身后便是那乡间的水泥路，楼房与水泥路大搞有几百米的小径。
两人看了看天色，便只能暂时进入这间楼房住一晚。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小径走进去。
前方是用水泥铸就的不大坝地，青蓝色的防盗大门，门前还有两个衔铁环的狮子。
门关着，但是铁环已经有些锈蚀了，台阶上长着青苔，看得出来这是一栋弃置良久的房子。
程阑意与崔白上前侧耳倾听，又轻轻扣了扣，里面极为安静。
程阑意从随身背包里找出开锁工具，她本来是不会的，但逃难一个多月，什么都要自力更生。
崔白在一旁谨慎专注地查看周围。
这个地方其实很容易被攻击，周围几千米都只有这一栋房子，出去前方的青竹竹林，左右后面三方开阔。
程阑意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开锁，但到底是行外人，两人正待开锁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程阑意与崔白目光微凝，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女人的喊叫声：“救命啊，有人吗？救命啊！”
伴有丧尸那独特的嘶吼声。
程阑意极想爆一句粗口，看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