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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沙口……”拓跋阑脸上的震惊未消:“这怎么可能……?!”
“得宇文族主的消息,属下也颇感震惊,寂沙口那地方,就是无牵无绊想走出来也是十分艰难,更不消说率领千军万马……可大军的确是直逼沧澜……”莫那娄神色沉重,眼下形势的确不容乐观,若此时中原大军攻袭漠城,腹背受敌的境况下,大汗怕是难有胜算,他顿了一顿,继而说道:“宇文族主来报,称此番率领中原大军来袭的人,极为神秘莫测……”
“哦?”拓跋阑挑眉,将屿筝搀扶上马,又示意莫那娄继续说下去:“为何这么说?据宇文族主所言,此将骁勇善战,善排兵布阵,那些中原将士在他的指挥之下,势如破竹。只是他在沙场之中佩戴面具,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真实模样。瞧他行兵布阵的架势,宇文族主怀疑……是方箜铭……”
“方箜铭……”听到这久违的悍将之名,拓跋阑也不免心下一惊:“他不是早就死在漠城一役中了么?”说话间,他已翻身上马。
莫那娄也急急上马:“大汗怕是忘了,当时也并未找到方箜铭的尸首……属下只怕……”
听到莫那娄的话,拓跋阑的眉头蹙得更紧:如果当真是方箜铭,那能率军穿过寂沙口,直逼沧澜倒也说得过去。方箜铭对这里,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便宇文百里与之相抗衡,的确没有多大胜算。拓跋阑甩动缰绳,往城中疾驰而去……
颠簸中,屿筝听到身后拓跋阑传来的粗重呼吸,知道他在强抑着心中的怒气。而屿筝此时的心情也甚是沉重,即便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皇上也好,大汗也罢,都有着一统天下的野心。尽管大汗从不在她面前谈起政事,屿筝却也知道他定都之后,逐渐拓宽着版图,这也是王爷拓跋雄久不居王城的重要原因。
她本以为这表面的平和还能持续些许时间,却不想到底是皇上按捺不住了!一想到漠城可能再一次陷入战乱,屿筝的心就无比地沉重。然而在这样阴郁的气氛中,她尚带着一丝矛盾的希冀。如果方将军当真还活着,那么方筠一定会很开心吧……
然而微微侧头,端详着身后拓跋阑那眸色深沉的模样,屿筝又不免担忧,深入沧澜一带的人若当真是方箜铭,那么这一次,大汗的胜算又有多少?
心绪烦乱间,拓跋阑已带着她策马入城。方一入得殿院,遥遥便见慕容灵拽着容若跑了过来:“阿娘,你去了哪里?”
慕容灵的癫狂之症已有所收敛,然而神智仍是不清,一直将屿筝当做自己的娘亲。起先拓跋阑和容若都有所防备,也甚少让她接触屿筝。但时日久了,才发现她的心智也只能如这般,屿筝不免心疼,便也时常陪她聊天说话。如此一来,她便愈发依赖屿筝,半日不见,总会哭闹不止。
见慕容灵行来,拓跋阑看了看屿筝道:“你且先照顾着灵儿和穆兰,我还有要事要与众将商议!”
看着拓跋阑深沉的双眸,屿筝心里微微一痛,然而只是不露声色地点点头,便带着慕容灵离去。
“报……”一个侍卫匆匆行来,跪倒在拓跋阑眼前:“启禀大汗!王爷率军归城,有要事相禀!”
“勤政殿!”拓跋阑厉声道,便大步朝着勤政殿行去。
殿中,拓跋雄一身风尘,不安地来回徘徊。身上的大氅在迅疾如风的步伐中飘动着。
“王爷!”莫那娄一声轻呼让沉思的拓跋雄回过神来,见大汗行入殿中,拓跋雄微一握拳便迎了上去。
“你都知道了?”拓跋阑开口便道。
拓跋雄遣退左右,这才神情冷鸷地应道:“收到宇文百里的密报,我便急忙率军归城!不知大汗眼下有何打算?”
拓跋阑示意他落座,而自己则看向桌上的沙盘道:“如今中原敌军已入沧澜,楚珩沐只怕正待我冒然派兵出援,如此一来,他便可挥军北上直攻漠城。如此一来,且不说宇文百里能不能守住沧澜,只怕连漠城都会成了楚珩沐的囊中之物!”说着拓跋阑重重击打了一下桌面:“到底是谁,竟如此大胆,率兵从寂沙口攻入……看来此人定是十分熟悉云胡的地势,若不除去,必是大患!”
说到这儿,拓跋阑却听到从兄长的口中溢出一声冷嗤,他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兄长,却听得拓跋雄冷笑道:“宇文百里来报,此人骁勇善战、神秘莫测,可依我来看,并非如此,此人大汗倒也是再熟悉不过!”
“哦?”拓跋阑循声看去,便待兄长给他一个解释。
只见拓跋雄用手指轻击着桌面,语调冷寒:“大汗可还记得棃麻一役中救了宸妃的那一老一少?”
“记得……”拓跋阑的神色渐显沉郁,从宸妃被二人救回之后,拓跋雄似乎就格外注意那两人,尽管安插了眼线在二人周围,却也没有瞧出任何破绽来:“怎么?难道你又要说,这一切是屿筝所为?”
拓跋雄冷然一笑:“我知道会是这样,你总是周护着她的。且不说到底与她有无半分关联。有件事我大可告诉大汗,那一老一少离城之后,我便命宇文百里在坠星谷附近,他们的住所之处彻查安守。大汗可知,查出了什么?”
“不必这般卖关子,尽管直言!”拓跋阑知道,即便拓跋雄再厌恶屿筝,眼下这样的非常之期,他也绝不可能仅仅为了诋毁屿筝而这样做。就算此事与屿筝无半点干系,他却也知道,那二人已是脱不了嫌疑。
“信鸽!”拓跋雄见到大汗认真的神情,便沉声道:“一个普普通通以狩猎为生的云胡百姓,为何会豢养数只信鸽以供驱使?非但如此,二人离开漠城王都后,并未回到坠星谷。不!或者说,他们原本打算回坠星谷,带走些物什,却发现宇文百里早早便等在了那里。所以他们怕了,继而逃离。可是他们也清楚地知道,一旦回到漠城,便是自投罗网。所以……”拓跋雄看向大汗:“他们往寂沙口去了!”
见拓跋阑脸上渐显惊诧之色,拓跋雄接着说道:“暗探来报,寂沙口一带的确有过异常,但凡云胡的百姓,没有谁愿意到那里去送死!如今大汗也该明白,出现在沧澜一带,那如同天降的敌军,到底是被谁引来的么?”
拓跋阑搁在桌上的指骨缓缓紧握,因得气怒而被捏得咯咯作响。
“眼下大汗只要问问宸妃,想必便可知道,那神秘莫测的敌将到底是何人!不过眼下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绝非是方箜铭。即便方箜铭的尸首不曾找到,但,是我亲手杀了他!大汗该不会怀疑我的身手吧!”拓跋雄语气愈发急促:“大汗是如何待她,而她又是如何回报你?这个背弃通敌的女人,大汗到底要留到何时?!”
“够了!”拓跋阑厉喝一声,重重捶击着桌面:“我自有定夺,此事无需你插手!”拓跋阑强行抑制自己心头的怒气,亦将语气缓和了些许:“既然你已归城,便做好布防,以免楚珩沐下令攻打漠城。至于沧澜。。。。。。交予我便是!”
听到拓跋阑这般说,拓跋雄的脸上不免出现一丝惊诧:“你说什么?!交予你?难不成,你要亲自出征?”
拓跋阑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望着眼前的沙盘,手指在寂沙口一带轻轻滑动:“沧澜之重,无需我多言。若率军回援,不出我所料,此人必会率兵撤回寂沙口。既然他对其中地形如此熟悉,又怎会放着如此有力的条件拒之不用?我们的人不敢轻易入寂沙口,便只能被敌军拖着,耗尽精力。如此一来,占领沧澜对他而言岂不是易如反掌?我倒是要去会会此人。放眼整个云胡,除了我,还有谁会更熟悉寂沙口?”
雁悲声声江浸月(二十四)()
这一番话,让拓跋雄也沉默了。自设法回到云胡承袭汗位,拓跋阑亦是倾尽全力,他一早便察觉到寂沙口的重要,不惜以身涉险,亲入寂沙口。此事他二人的父汗本是极力反对,然而却也拗不过拓跋阑,只得听之任之。
也正因拓跋阑亲身经历过寂沙口的凶险,才知此处并不能从中原轻易抵达云胡。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有人敢率军穿过寂沙口,直逼沧澜。
见兄长默不作声,拓跋阑继而道:“也是我大意了……明知寂沙直抵沧澜,却倚着它的天险之势,听之任之。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今日之祸。故而,援军沧澜,必非我莫属……”
听到这话,拓跋雄打断他道:“可如今你的身份早已不同。而今漠城已是王都,身为大汗,怎能离开王都,率军前往沧澜?”
拓跋阑猛一扬手,制止兄长继续下去:“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漠城便交由兄长,如此我才安心……”
拓跋雄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大汗并无再听之意,他只是神情沉郁地看向自己,闷声道:“至于那二人的来历,我自会去找宸妃问个清楚明白……”
说罢,拓跋阑便大步离开了勤政殿。
却说回到寝殿的屿筝,从芷宛的手中接过啼哭不止的穆兰,柔声轻哄。而一侧,慕容灵坐在桌旁,用手支了下颌,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穆兰。这般天真无邪的孩童神情,让屿筝的心口又是微微一痛。
正在心绪烦乱间,却见拓跋阑大步行入殿来,屿筝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拓跋阑虽隐忍着怒火,却在看到啼哭的穆兰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抱他。他接过穆兰,熟稔地轻摇逗哄着,说来也是奇怪,穆兰竟也渐渐止了哭泣。
看着穆兰温软的小手在拓跋阑的脸上轻轻拍打着,过了半晌竟带着泪花咯咯笑出声来。屿筝的唇边也不免露出一丝笑意,眼前这男子是真心疼爱这孩子,故而二人才会这般亲近。这是屿筝所期望的,亦是眼前触手可及的幸福。
见穆兰止了哭泣,拓跋阑便将他递给芷宛,示意芷宛带着穆兰离开。芷宛接过穆兰,又走到慕容灵身边柔声道:“可敦,咱们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