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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这后宫之中清丽恬静的幽兰,即使没有人观赏,也可兀自的自开自落。只要她在这后宫之中,顾君越的心里就是安定的。
如今幽兰已谢,顾君越的心里瞬间空了一块,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
大周六年春,四月科举舞弊一案牵连甚广,主考官方书维流放岭南,其余众人盖莫如是,时人称陛下因皇贵妃而徇私,为红颜冲冠耳。是年五月皇贵妃病逝,帝大恸,追封其为元后,大赦天下。六月中,帝查察舞弊一案真伪,时任校尉将军赵彻畏罪自尽。后帝派特使迎方回朝,迎出城外三十里,君臣执手泪眼。
大殿里空空落落,赵彻看着前方负手而立的那人,唇角浮现一丝苦笑。
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啊
顾君越薄唇抿成紧紧的一线,手握成拳,握住那小小瓷瓶,指节发白,声音喑哑:“赵彻,那日你见过她,你和她说了什么话?”
赵彻唇角微抿:“陛下,是臣逼死皇先皇后的,我和她说,只要她死,就会提供证据,证明方大人是清白的。”
顾君越猛然转身,把那瓷瓶砸到他眼前,一片粉碎:“你这个疯子!”
赵彻笑了一下,嘲讽意味十足:“若不是陛下背叛敏言,如何也不肯追封她为后”
顾君越大步向前,右手握紧,而后高高扬起,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朕和她,到底有没有那么深的情意,你难道不知?要朕把你们私下里的婚约给说出来吗?”
赵彻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上面的手指印也变得更加清晰:“什么婚约陛下,死者为大,您”
顾君越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在我被囚深宫之时,舅舅虽然保护我,也是囚禁我,他只不过是想等有朝一日,让我成为他的傀儡。至于你,赵彻,早就和她订了婚约,邓其昌早就把所有的事都给交代出来了。你许她为后,许她一世荣宠。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赵彻目眦欲裂:“不许你侮辱她芳魂!顾君越,你负心薄幸!”
顾君越迈步到他跟前,踩住他的指尖:“赵彻,她当年是怎么死的,你心里当真不知道吗?你二人珠胎暗结,你让她打胎,她才气血不稳而死,当时你让我跟你去见她,亲眼见她死去,使我愧疚难当,逼我许下诺言!”
赵彻忽然仰头长笑一声:“是又如何?若是你真的把她放在心上,早就立她为后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么许多。她这一生,爱着的人都是你啊,我能给她的只有后位,还有以她家人性命相要挟
“顾君越,她从来没有做错,错的是我,错的是你。我许下自己无法实在的诺言,你则爱上了其他的人”
“她该死可是她死了,你便立刻追封她为元后,你”
顾君越慢慢阖上了双眼:“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爱过苏敏言。她承载着我少女时期所有美好的希冀,我怀念她,只是怀念十几岁时不知世事的自己而芷芊”
她睁开双眼,眸子里有水光一闪而过,声音如同与情人低语:“她温柔而珍贵的心意,我总是察觉到太晚此生负她一人,也只爱她一人”
赵彻忽然冷笑一声:“你当她就是真的喜欢你吗?你现在分明是在迁怒于我,我是送了药给她不错,可是她根本没有选择服下。我来的路上已经听宫人说了,她选择长剑贯胸,顾君越,她的死对她而言是种解脱,被你这种人爱着,她不堪其重。”
顾君越的手指虚握成拳,指节都有些发白,她不想承认赵彻说的话,可是又没有办法。
芷芊她或许曾经深爱过,但是那温柔的情意早就被磋磨干净,即使她在那信笺之上留下了温柔叮嘱,可顾君越心里清楚,那是不爱了之后的坦然。
她转过身去,声音很轻:“赵彻,当初舅舅是想让我成他的傀儡,但救我也是真,你弟弟赵远也因护我而死。舅舅年纪大了,我不会伤害他。你的路,你自己选。”
赵彻双眼通红:“臣愿意死的无声无息,只是陛下,您能不能答应臣最后一个请求,追封敏言为后?”
顾君越冷笑一声:“朕这辈子只有她一个皇后。”
赵彻绝望的阖上眸子,看了看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指腹在地上蹭了一点白色的粉末,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敏言,是我对不起你
他的呼吸声渐渐弱了,而后彻底消失。
顾君越转过身来,迈步从他身边走过,眼角余光也不曾瞥他一眼。
时近黄昏,殿门一开,天际彤云阵阵,夕阳橙黄色的光芒落到了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晕。地面腾腾冒着热气,盛夏的晚蝉开始聒噪不止。
顾君越抬起下巴,看了看天际的燕雀,唇角微微翘起,声音轻的像叹息:“你说你最不喜欢夏天了,所以才走的那么早,那么急是吗?夏日一过,便是你最喜欢的冬天了。到时候回来看看我,好吗?”
她负手而立,眸子漠然,空远修长的身影被日光映照到地面上,既细且长,身后是漆黑一片的幽深大殿,寂静无声,如同黑暗中潜伏的野兽,与她静静相望,慢慢吞噬了她的影子。
柔嫔死后封后,自然要进皇陵,可顾君越甚至不敢把她葬在自己未来的陵墓之侧。
生同衾,死同穴。芷芊她是多么性烈的人,她说不要来生,顾君越又怎么敢让她与自己同穴
她一直不敢去看她,直到她生辰的那一日,顾君越将前朝之事处理稳妥,赵彻自尽之事也已压下。她像一个疲惫的旅人,看不见路途的终点。
顾君越看着巨大的棺木,声音微哑:“芷芊,我有时在想,将你葬在这皇陵是不是错了,你生前就并非自愿进宫,最渴求自由,可我多么自私,你活着我舍不得放你走,死后亦然。”
她想推开棺木,再看她一眼。从西域进贡的天然蓝玉能护住人容颜无损,可是她不敢看了。
芷芊永远都是那般温柔,眸子里却盛着决绝的光。她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顾君越忘怀了以往岁月里的孤寂,她又是那么的决绝,决绝到此生生死相隔,来世也不相见。
顾君越捂住胸口,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十一年冬,女帝掌权区区十年,勤政爱民,后宫空无一人,以致早衰多病,缠绵病榻数十日,驾崩于安福宫中。
她早就知道自己身子日益破败,但片刻前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怒意。
也不知道是谁送进来的宫女,与先皇后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便大着胆子往皇帝身边靠。是时顾君越正坐在小火炉边,捧着一卷佛经在看,手指从那温婉秀丽的字上一一拂过,唇角微微翘起,带着几分难言的温柔。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青影,一阵香风扑面,她一抬头,就有具柔软身躯跌落她怀里。
顾君越皱眉,狠狠将她推开,那宫女惊慌之下拉住了她的衣袖,几番拉扯之下竟然将那佛经扔到了炭盆上。
顾君越微怔,瞬间便清醒过来,不管那灼热的光焰,伸手就从那炭盆上捞起佛经来。
书页被她翻了一次又一次,本就磨损严重,边角已经着火,她不顾双手疼痛,忙用手按灭。
那宫女没想到皇帝的反应会这么大,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顾君越走到她面前,一把捏住她下巴,迫她抬起头来:“谁送你进宫的?你该死,你和你身后的人都该死!”
她一手掐住那宫女的脖子,双眼通红:“说!谁允许你碰她留下的东西的!”
这些人怎么能懂?芷芊她已然在自己的心间剜下一块来,空空荡荡,再也填不满了。
她显然已经陷入了疯魔的状态,等到宫人听见声音进来,那宫女已经在地上奄奄一息,皇帝颓然跌坐在地面上,咳血不止,胸前星星点点的血迹,右手撑在地上,左手握着一卷边角发黑的书卷。
宫人一片慌乱,顾君越冷笑一声:“朕还没死,哭什么哭,去唤内阁大臣进宫。”
数个时辰后,顾君越躺在病榻上,握住从宗室过继来的那稚童之手。她一双温润鹿眼,扑闪着的浓密睫毛,简直就如她念了许久那人。如今大周海清河晏,她也终于可以离开。
她手抄的佛经就放在枕侧,本来保存得宜,现在边角却烧坏了。她留下的花茶她没舍得喝,做成了小小的香囊,香味早就淡了,甚至因为时间过长而散发着淡霉味。她亲手缝制的决明子枕头,也没能缓解她的头痛之症,陪着她度过了无数的不眠之夜
她把这女童之手交到了方书维手中:“朕去之后,由爱卿为辅国大臣,总领朝务”
她慢慢的阖上了眼睛,过去的一声如同走马观花,一幕幕的从她脑海里掠过。
幼时饱受疼爱的日子,她甚至偷偷爬上龙椅之上,被那冰冰凉凉的椅面硌的生疼,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何人人都想坐那龙椅。豆蔻年华之时,她名动京城,但凡见她之人,无一不赞她雪肤玉貌,宛如天人。及至入冷宫,她心思一片空荡茫然,时常抱着被子在床榻坐上整夜,自此留下头痛难眠之症。即使登基为帝,也没能缓解她心中的空荡之感,直到遇见她,封她为妃,不受控制的爱上她。
最后一帧画面,渐渐定格在一个春日的夜晚。顾君越去见她。
她倚在小轩窗之前,眉若远山,色若烟霞,唇角的笑意缱绻温柔,像是一朵亭亭而立的莲花,偶有微风拂过,风荷一一,说不尽的温柔和娇羞。
她揽了揽被晚风吹乱的鬓发:“君越,我等你很久了。”
顾君越在意识混沌之际伸出手去:“我来了,我跟你走。”
她伸出手去,握住的只有一片虚空。
她才想起来,她早就说过了,来生不见,不想再看见她。
第100章 狼总裁与兔助理(一)()
初凝回到系统空间以后;没有立刻选择开始下一个世界;而是和v999一起观看了这个世界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