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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希言看她惊惶模样,摇摇头:“不曾。”
初凝长舒一口气,勉力坐起来,眼眶红红的:“师父,请您责罚徒儿吧,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付希言眸色淡淡:“你是不是在这里待的憋闷了,当时一念,没考虑到许多,明日我便送你下去。”
初凝哽咽着说:“不,不要,师父,我不想离开您,我要待在这儿,哪也不去,哪也不去”
付希言没想到她不过一句话,春冉这傻孩子就哭成了这个样子。她记得初至清崖,她也是这么哭着,抱着她的手臂说,师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她抬手,拂去了初凝脸颊上的一滴清泪:“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我不过说了这么一句,你就哭成这个样子。你若是想,便在这里住下吧。”
初凝眼角红红,鼻子红红,耳朵红红,听到这么一句话,破涕为笑,捏着付希言的衣角,低着头说:“师父,您对我真好”
这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啊。
付希言看着初凝静谧的睡颜,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鼻尖还是红的,还是把自己的衣角捏在手心里,睡梦之中也颇为不安稳,时不时的喃喃:“师父,您别丢下我”
春冉以前也不见这么黏着她啊,难不成是因为,心里面还是担心着通灵门那边的事?
付希言低头淡哂,给初凝掖了掖被角,把她盖得严严实实的,这小徒儿也真是没良心,先前无事,便不与她亲近,如今惹上了事,就缠着她不放,生怕自己弃她于不顾。
其实,即使有数年没见到春冉,她心底深处,对这个自己捡回来的小女孩,还是疼惜的。
她付希言的徒儿,做了错事,她会罚,但她也必然会护她周全。
她猛地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师父,我有点怕”
付希言看她怕成这个样子,自然不会强求,点点头:“你若不想,师父便不看了,你说便是,师父听着。”
v999的声音响起来:“宿主,亲眼看见的,往往比听到的东西更能给人强烈的冲击,本系统可以暂时屏蔽你的记忆,让攻略对象只能查探到春冉的记忆。”
初凝慢慢抬起头,眸中含泪:“我信师父,师父自己看便是,如果是我自己说的,难免会有失客观公正。”
付希言看着她,她显然是胆怯的,想来是知道搜魂一术的风险的,但是她的神色中,分明带着无条件的信赖,几乎让她心都碎了。
她的冉冉,她的小徒儿,即使是跌落尘埃里,也不会对她抱怨半句,只会仰着脸,眸中含泪,一声一声的唤着她,师父,师父。
付希言眼角微酸,她抱住初凝,又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为师从未打算对你搜魂,本来想着等你入睡,神识微弱之际,我再查探一二的,你若是怕了,我便不这般了。”
初凝倚在她怀里,闭上了眼,轻声说:“那便这样吧,等哪天,师父再想看看我的记忆,与徒儿说便是,我信师父。”
今日一早,初凝才醒来,就听见付希言在外唤她:“冉冉,冉冉,随我下去,今日有客来。”
有客?竟然有人上了灵枢峰吗?
她披了一件中衣,便推开门,付希言见她刚睡醒的懵懂模样,抿唇轻笑:“去换了我清崖白袍,到大殿来。”
初凝推开殿门进去的时候,付希言正在与沈文渊对坐相谈,一见她进来,便对她说:“这是通灵门的沈文渊沈掌门。”
她忙向沈文渊行礼,春冉偷了他们通灵门的灵药,前些时候,通灵门内大比,自然无暇来清崖问罪,如今大比结束,这要债的便上门来了。
付希言看她低着头,怯怯的站在一边,便对她招招手:“过来师父这边。”
初凝走到付希言身后站定,抬眼就见沈文渊身后站着的一个青年修士,对她一拱手:“春冉师妹。”
付希言温声对她说:“这是沈掌门座下大弟子,霍清随,清崖与通灵向来交好,你便唤他一声师兄吧。”
初凝盈盈向他行礼:“霍师兄,先前我被他人所惑,误以为师父重伤,需灵药医治,故潜入贵门禁地,听闻碧玉藤乃贵门师长为医治霍师兄先天体疾而培育还请霍师兄宽宥,若有其他可替之物,春冉必定不顾一切,为师兄取来。”
霍清随穿着一件竹叶青的长袍,身姿挺拔,形容清隽,一双丹凤眼,眼角上挑,看了春冉一眼,颇有些漫不经心:“那便多谢春冉师妹了。”
初凝垂手而立,不再看他,安心站在付希言身后,相信她会有解决之道。
她眼角余光又瞥了瞥沈文渊,见他面色温和,一袭落落白衣,称的他愈加颜如美玉,清润脱尘,倒是和付希言说不出来的相配。
初凝瞥了瞥嘴角,这人原是要和付希言结成道侣,共同飞升的,虽说付希言对她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80,但是看见他,初凝的心里有点慌。
她收回目光之时,才发现霍清随也正在打量着她,见她看过来,也不避开,丹凤眼上扬,微微偏着头,眸若寒星,嘴角勾起几分戏谑的笑意来。
付希言闻言展颜,又抚了抚她头顶,出了灵枢峰。
初凝站在付希言房间门外,想等她回来,她想知道,付希言是怎么和郑恒壹解释的。
等着等着,她便困了。初凝坐了下来,倚着门,慢慢的,睡着了。
付希言上灵枢峰时,已是深夜,星光满天,峰顶上一片鸟语花香,并不令人觉得孤寒。
她想起刚才掌门师兄说的话,不由觉得好笑,说清崖门下修心,修士之心当如磐石,当如寂雪,不该沾染这世间任何气息。
付希言淡淡回了一句,修士修心,以与山川江河同在,以与万物造化归一,以与广袤时空一心。
但,四季有轮回,昼夜有交替,这世间不仅有冬之凛冽,也有春之生机。
若当真心与天地同在,便不在意外界是冬是春,只需道心坚定。
郑恒壹深深看她一眼,没想到向来寡言少语的付师妹,也有这般能言善辩的一天:“师妹既坚持已见,我也不再多说,只有一条,还请师妹记住,你乃我清崖百年之内最有希望飞升之人,望师妹,凡事三思。”
付希言颔首应是,便离了大殿,没有听见郑恒壹,那声极长极长的叹息。
其实,那段话根本就是她瞎编的,她不爱钻研道书,什么天地、万物、宇宙,在她看来,还没她的冉冉半分可爱。
左不过是冉冉喜欢,左不过是她看着冉冉喜欢,自己心里便觉得愉悦,其他什么,她才管不上。
付希言先去了春冉的房间,她耳力极好,站在门前,一下就听出来,屋内并没有徒儿清浅的呼吸声。
她转身便去了大殿,心里面有点不安,自己下去就这么短短一会,冉冉能去哪儿呢?
她推开大殿的门,往里面一看,还是燃着灯的,但灯下不见小徒儿的身影,她心绪波动更大,转身便走,四处搜寻,连使用灵力勘察也忘了,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借着当空明月,她才看见倚门睡着的小徒儿。
付希言长舒一口气,看眼前人缩成一只半大团子,熟睡的小脸埋在衣袍里,睡着格外香甜。
她弯腰,伸手把小徒儿抱了起来,没把她抱回她的房间,反而直接推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刚才那会儿,没见到小徒儿,付希言的心底有点慌乱,不看着她在自己跟前,便好像放不下心似的。
初凝一挨到床,睡梦之中,也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翻了个身,一把抱住付希言搭在床边的手,沉沉睡去。
付希言看她这般娇憨模样,心里一软,鬼使神差的,手指又抚摸上了她的唇瓣,还试图往里探,直到触碰到她柔软湿热的齿肉付希言一惊,收回手来。
初凝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身上一点痛感都没有,仿佛昨夜被阵法所震的人不是她。
等她趿着鞋,下床推开门的时候,竟然见到了付希言的身影。
她站在灵枢山巅,穿着宽大的月白色长袍,衣袖翩翩,霜白色的长发随着冰雪一同翻飞在风中,给人一种下一秒她便要超凡出尘,羽化而登仙之感。
初凝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不敢出声,看她眉目之间一片清润,即使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她也毫无所动,目光似乎穿透了灵枢峰脚下的小丘,落到浩渺天际,似与山川江河般静默。
付希言一转身,就看见自己的小徒儿,脸上挂着泪,哭的像个小糯米团儿,站在一旁,紧咬着唇哭。
她忽而展颜,对初凝招招手:“冉冉过来。”
除却上次初凝睡梦中,她叫她冉冉,今日这声‘冉冉’已经隔了数年,付希言刚说出这句话,喉头微哑,然后又迟疑着说了一句:“冉冉,过来师父这边。”
初凝脸上的泪还没干,慢慢走到她身边,仰着头唤了她一句:“师父”
她似乎格外喜欢这样叫她,付希言伸手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而后直视着她的眸子:“你醒了便好,在灵枢峰上数日,是不是觉得过于孤单?”
初凝摇摇头,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掉,她用力摇头:“师父您怎么又想赶徒儿走,我、我昨晚敲您的门只是想见您,太久没见到您了,徒儿想见您,每天都想见您。”
她紧紧握住付希言宽大的衣角,哭的像只小猫,连呼吸都不顺了,小声的喘着气。
付希言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也被猫瓜给狠狠的挠了一下,叫她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她的小徒儿,十七岁的人了,还像小糯米团,白白嫩嫩,戳一下就流出眼泪来,每每都要捏着她的衣角不松手
她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仍是淡淡,嗯了一声:“你若想留,便留吧,以后我无事的时候,房门便开着,你若想进去,也无不可。”
初凝脸上还挂着泪,冲她一笑,声音清脆如幽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