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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在原氏真要论起血统身份,倚风只怕比儿臣还要高贵些!”
“你……”高显姿闻言色变,她怒视着这个与他渐行渐远的儿子,当年她辛辛苦苦扶他上位,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母子在这个嫡庶尊卑病态极致的原氏屈居人下,她为他争取来的身份他却不屑一顾,好好好,她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太后息怒!”赶在高显姿发火前,他站了出来,“皇上长居深宫,难免常觉无趣,得空总想着要出去走走;今儿适逢世子出诞,臣便借故请皇上去了,是臣思虑不周,还请太后恕罪!”
高显姿叹了口气,“你素来办事妥帖,这几年也没助为哀家和皇儿成事,有你在他身边,哀家很是放心。以后可当多与劝谏,不能再事事任他由着性子胡来!”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脖颈处不小心露出了两瓣樱红,他沉下了双眼,高显姿正想再与雪狸多说几句,雪狸却侧开了脸,似憎恶她的碰触般弹开了衣袖,她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起来,甩袖离开了龙彰殿。
“燎原,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困在这深宫里?你又为什么也要进来?”
出殿时,他听见雪狸在他背后哽咽,他没有回头轻轻一笑,“或许臣注定要陪皇上一起困在这里吧!”
结庐松竹之间,闲云封户;徙倚青林之下,花瓣沾衣。
他一直知道这才是雪狸一直追求的生活。
而他呢?
他所追求的是什么?
江山天下曾是他的责任,血海深仇现为他的枷锁。
从出生到现在,从来就没有机会让他能自由地选择自己该过什么样的人生。
天之赋命实同,人之自取则异……他以前无比自负地认同这句话,现在只觉得可笑。
人和人的命怎么会一样?
不同的境况下又怎会做出不身不由己的选择?
这个不见天日的四面围城,终究要将他们的一生困住,所以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将它毁灭,或许只有到了那天,他和雪狸才是自由的。
到那时,看孤帆落照,目征鸿回渚,雪狸可以尽情地去过他想要的逍遥人生,他也能带着小雨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
然而,雪狸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
高显姿派他去江北督建河道的时候,他早就看出她是想要把他支走,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然而他却算错了人心。
或者说,有些心是称不上人心的!
“燎原,你去吧,我在上京等着你,等你回来,我的病差不多就好了,到那时我们再明灯手谈,分个高低……燎原,其实一切我都是知道的……”
余生的很多年里,他都记得那夜雪狸猫眼石般的双目中流出的晶莹泪滴,记得他那夜的欲言又止。
等他读懂他的眼神,读懂那一园白梅傲雪,他才深深了解到了他的苦心,待他风尘赶回上京,却只听到了举国震响的丧龙钟声。
他还是那样干净,那样素白,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般。
如那傲雪白梅,开时似雪,谢时似雪,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你执意舍红梅而送我一园白梅,是想让我明心净洁,不做鬼蜮之手,我读懂了你的苦心,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着我早些归来了呢?还是你不只是想让我看着那一树白梅净心,更是想让我来以此怀念你……雪狸,你是早就算到了这一天,早就知道可能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便更加地放不下了?”
“你早就猜到我是谁,或者说在那年深秋落叶拂靴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出了我是谁,你把我留在身边,是想保护着我,你唤我燎原这个名字,是因为你早就猜到了我的目的……你还是那么聪明,那么心地洞明,可我却一直在隐瞒着你,隐藏着自己的初衷……我不是不相信你,不是恨你,我实在是怕自己会因为藏不住对你的感情而让自己已经硬起来的心再软下去……为了对得起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所以哥哥只能选择对不起你,好好去吧,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那是武元八年的雪夜后,他第一次哭。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五王的乱军冲破宫城前,他端着一壶鸩酒走向了永乐宫。
路过永乐宫门前那一树红梅时,他信手折了一枝。
凌乱殿宇,高显姿发髻散乱一身狼狈被绑缚在铁链上,见他进门不禁狂笑:“连烬,哀家真是小看了你,你弄个冒牌货这几日在前朝替哀家发号施令,挟制着小皇帝处处听你调配,却把哀家这个正经的太皇太后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冷宫,你一介内侍,难道还妄想篡权夺位?真是白日做梦!”注意到他身旁的酒壶,她眼神一凝,“你要做什么?”
他笑了笑,背着月光脸上有一片荫翳,“我要做什么?难道盈妃娘娘看不出来吗?”
“你……你敢杀我,哀家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你一介内侍难道不想活了?”
“母仪天下的太后?”他冷笑,“这几个字你配吗?这二十多年来有多少人命无辜死在你的手上,你把控朝政暗害先帝,淫乱后宫厚颜无耻,哪里配得上母仪天下这四个字?还是你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真的自以为在害死纳兰皇后满门后,自己就名正言顺的母仪天下了?”
“你……”高显姿一脸心虚,才想起他方才称她为“盈妃娘娘”,“你……你是谁?你是护国公府的人……你……”
他斟满一杯酒水,“我是谁?难道盈妃娘娘认不出来吗?”
高显姿步步后退,指着他大叫:“你……是你,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你居然……居然还回来了……”她忽然大笑,笑中有恐惧,“你居然回来做了个内侍,就为了报仇,就为了不让我怀疑你的存在?原承嗣,你可当真是狠!我真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初见你时我还有怀疑,怎么会有人有原承嗣身上的影子,若非你是个内侍,我早就杀了你以绝后患了,你这一计算的极好,极妙!不止把我算计了进去,还把这整个原氏天下都算计了进去,让我猜猜,五王的兵马是不是马上就要杀进上京了?你们原氏的人一个个狼子野心,就让他们杀吧!等他们杀完,这个原氏天下就真的如你所愿地完了……”
他不想再看她的疯癫模样,挥挥手命沈颐强行给她灌下了毒酒,看她渐渐没了声息,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他转身走出了那间宫殿。
苦心谋划,身心作残,才让这多年大仇得报,他的内心此刻却没有一丝欣喜。
空无一人的长长甬道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凄凉行走。
他又回到了存雪阁。
这一夜白梅尽放,雪海洇香,披月华兮倾流光,染星辉兮满园芳。
乱兵的厮杀、五王的争轧……一切的一切,属于这个乱世的喧嚣永远的被阻隔在存雪阁的门外,他的眼中从此只有那落梅成舞。
以后的日子里,一年又一年,他都在这里望着那梅开梅落,视那落英簌簌如白雪纷飞。
尽管他知道,那不是他的雪。
第四十八章番外之兰玉满庭芳UaiG。()
出云国,祈风城。
细雨微风,沙鸥集渚,淅淅濛濛三月天的山水小城,白瓦灰墙都笼罩在烟雨蒙蒙中,他骑着白马慢走在青石小路,一路行走欣赏着这山水之国的异域风物。
到了一间有中原特色装潢的客栈,他勒住缰绳下马,笑对门前热道迎客的小二道:“小二哥,打尖住店!”
“好嘞,客官您里面请!”小二热情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将马交给了帮工,一路引着他进了殿,但见这人风尘而来,一身落拓江湖人的模样,长相却很是非凡,言行彬彬有礼,举止儒雅,又不像是普通的孟浪江湖人。
用过饭,他拿了一壶酒,出大堂后门,沿曲折回廊,朝后院走去。听小二说这间客栈的老板乃是中原人,颇爱江南园林造艺,这间客栈的客房均建于堂后花园中,还间造有山石溪湖。这时正是春季,又有南国春雨淅沥,庭前幽花正发,香气撩人,曲径通幽,竹树环池,雅致小房布落其间,居者如宿花林。
他欣赏着一路园林妙景走进了曲池上耸立的亭榭,深吸一口那直通心窍的兰馥之香,才见隔岸正植了一丛洁白无瑕的盖国之香,恍惚中如见金州兰府故居,他浅笑,这客栈老板还真是个雅人。
低下头默默饮了一口酒,他有多久没闻到过这兰香了。。。。。。
又有多久,没有再想起过她。
他忽然想举杯敬天上明月,才想起这是雨天白日,没有月亮。
他失神地摇摇头,子衿,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曾经他深深地以为纵使这辈子得不到她,她都会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么多年里,他一人纵马疆场,一人寒夜扬枪,早早地就做好了一人孤独终老的准备。
可是,那日听到她离去的消息,他却出乎想象的镇静,曾经他以为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那样早早地先他离开了人世,他没有颓唐,没有哭泣,仿佛送走了一个本就不属于他的故人,一如既往地练兵出征,戎马倥偬,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了继续这种生活的理由。
她是他这一生踏上疆场,死守一方功成大将的初衷,一切只因她想嫁给一位将军,他便将自己变成一个将军,现在她不在了,他再停留下去也没有了意义。
所以,他密书了兄长和泽弟,平定战事之后,独自一人离开了北境。
从此,世间再无承平长公主驸马、怀盛大将军兰飒,只有江湖游客兰飒。
就让曾经的他以一袭甲衣与她的衣冠合服落塚,全了这一世的情。
这几年,他四处游走天下,看遍了以前错过的风景,体会了未曾经历的人生。
见过万里澄空下鱼泽沧浪鹤唳声远的悠远宁静,走过濛雪山脉中四林皆雪峰峦塑银的堆玉千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