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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策以为,这份兄弟情分一直深厚无忌,常年亲密犹嫌不够,他还想要亲上加亲结为儿女亲家,在徵儿大婚前一日他还想着明年开春就与清徽来为泽儿聘下赵家幺女。。。。。。可原来他在一厢情愿,他以为的亲厚在对方心中早就变了味。
年少微时,他们曾于那间破庙里同饮一碗水,同食一张干硬烙饼。
而今显赫,他信手一指有山河万里,他捋袖微抖可掷地千金。
可阡陌无垠的帝都,怎么就装不下那间破庙都能容下的赤子之心了呢?
偌大门第投下的阴影中,玉子衿第一次在父亲的后背上看到凄凉,她脚步停顿,有些后悔今日执意带他前来。那年少义气,那炽热情怀,那两个年轻人的破庙对谈,早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抱她在膝娓娓诉说。
而今,她只顾到了自己亲手抓住谋杀父兄与亲子的真凶的喜悦,却忘了顾忌父亲被挚友背叛的悲凉心境,是她顾虑不周。
“父亲,要不。。。。。。我们走吧!”她犹豫上前,扶住玉策微颤的一臂。
玉策并没有动,“你是怎么发现的?”
玉子衿低头,长睫落寞,“那日在吉南王府,听闻吉南王珍藏有雪丝宝甲,女儿便起了疑心。雪蚕丝为贡品,非御赐不能有,历来为泽洛的舅父昭文垄断,昭文无子,视泽洛为己出,除了谨奉内宫,他只赠送过泽洛一人,而奉于内宫的孩儿只在前年父亲大寿时赠送过父亲两匹。。。。。。您在后来又转赠了伯父一匹,吉南王会有。。。。。。想来是和这个有关系,女儿大胆,查了伯父。”
究竟查出来什么,玉策没问。他默视府门上那金虎獠面的铺首许久,吩咐侍卫开门。
今夜,他要问清楚,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让多年相许的兄弟反目为仇,不惜为虎作伥下修罗鬼手对他和他诸子挥刀绝杀,勾狗苟之辈摧他浴血所营半壁江山。
这幕后黑手,当真有你吗?大哥!
赵府在入夜时就已经被岳泽洛带兵查封,他深知玉策与赵凝辉的交情,嘱咐了下属善待赵家人,只把赵家男丁扣在了花厅,女眷关在后院,全无苛待。
从岳泽洛带兵入府,赵凝辉就一直坐在花厅正首,不卑不亢不言不语,他掌中一串玛瑙佛珠一圈一圈细细捻着,从夜黑到夜半,从未停过,那安然清风之姿全无大祸临头的困顿。
岳泽洛就一直数着。
“第七百八十六圈。。。。。。。第七百。。。。。。”被宇文靖域坏笑一拽,他一个哆嗦从檀木雕花铺羊皮的贵妃椅上窜了起来,施施然优雅请安:“臣参见皇后娘娘,见过岳父大人。”
玉子衿免了他的礼,看向玉策的目光担忧。
“你来了。”赵凝辉停下捻佛珠的手指,淡淡睁开双眼。
玉策坐在赵凝辉左手边的座位,“大哥,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了吧!”想起那年古城外的破庙,赵凝辉眼底聚起光泽。
“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吧!比如。。。。。。人心。”
“贤弟错矣,愚兄从未变过,”正视玉策如渊双目,赵凝辉声音一升,“愚兄以己方寸之身、寸微之力为国效死劳、为民请绵泽之心志从未更改,从未动摇!科考不第我心不死,反为铜臭之流亦不忘当年赤子所许,倾囊助我家国万土,扫清贼寇,更天地纲常,正山河青宇!”
“贼寇?”玉策拧眉与他相视,“在大哥眼中竟将我当贼寇?”
“难道不是?”赵凝辉甩袖起身,执佛珠的手直指中天雾散而出的圆月,“千古玉轮如斯不变,你敢对这恒定天月起誓你玉策初心未变壮志不改,以康济时世造福黎民为己任,从未起过取原氏正统而代之的谋逆之心吗?”
玉策冷笑,原氏正统?
原来这天下在他眼中不是天下人的天下,惟有原氏才是宗祧正朔?
原来他们俩人的政见和思想并非那般的契合和相投,原来从本质上就是背道而驰的,那建立在这之上的多年情谊又是什么呢?
真是可笑!
“你敢吗?”赵凝辉声声质问,“当着当朝皇后,你女儿的面,你敢吗?”
玉策没有回答,没有敢不敢,是根本没有必要,跟一个表面通理豁达,实则因纲常入骨而刻板至极,屡次不第而偏执功名,无力参政而死侍正统的人说这个,他不会懂,那些病态的思想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歪斜扭曲至伤了他的纯粹本性。
吉南王是什么人?
他选择和吉南王勾结,对与他情同手足的兄弟转身下恶毒杀手,就足以说明他心中早已情分俱无。
玉策进这个门,只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
拂袖向正门而去,玉策不再看赵凝辉,至门口他略停,“泽洛,依律办吧,赵家妇孺,无辜者释。”
岳泽洛躬身应是相送,等玉策越过影壁向三进门外而去,他拉住正要跟去的玉子衿焦躁道:“依律办?怎么办?这意思是交我处置了?”
笑话吗?原朝律令多少种他都不清楚!只明白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要抄家灭族的罪名,现在岳父大人一句要释放无辜妇孺,摆明了是要留赵家一条活路。那到底抄家否?灭族否?抄了这万贯家财依律怎么处置,不灭族无辜妇孺是流放贬黜还是卖为官奴?
依律?他一个败家子怎么知道要怎么依律?
玉子衿捋捋肩上散落的长发,当宇文靖域得意笑着抱臂而来时,她敬佩道:“小侯爷看人的眼光果然奇绝,本宫心服口服!”说完看也不看岳泽洛径自走去。
“子衿姐姐,你别走啊,还没给臣想法子呢?”岳泽洛不顾身份挥着他黛青色捻金银丝线绣赑屃的世子冕服云袖在风中撒腿呼叫,被宇文靖域一把拉住蹬腿而去的步伐,他问:“你拉我干嘛?还有你看谁的眼光奇绝?我吗?”
斜睨那张招风咧嘴眯眼的俊脸,宇文靖域无比同情南侯一身才智无人继承,只给了岳泽洛一个眼角余光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好歹坑了本世子的大袖衣,你倒是理理人啊!”岳泽洛意识到自己被鄙视了。
“败家洛,有问题找你老父,本侯很忙!”
老父?
岳泽洛对着那个小背影傻笑摆手,他怎么就把老头子给忘了?算他够义气帮他出主意。
不对。。。。。。败家洛?
“宇文靖域,你给本世子说清楚!”
狼嚎四起,响彻赵府上空,宇文靖域借着岳卿风的力上马险些被震到地上,他呲呲牙,与顿时觉得有这么个大哥面上很无光的岳卿风同乘一骑而去。
琼林玉殿,亭台楼阁,清林御池,曲苑花房。。。。。。玉天与兰飒等人将皇宫中能找的地方统统搜了个遍,吉南王就如人间蒸发一般,至今不见半根毛发。夜近寅时,浓雾被风吹得散了痕迹,玉泽眯眼看那圣洁九合台,“或许,我们找错了方向,这宫里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但还有一个最不可能、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还没去。”
“龙彰殿?”玉天兄弟几人与兰飒纷纷警醒,再加思量却觉得原倚风窝藏吉南王的可能性不大,他们的人一直死守龙彰殿,不可能有人会进得去。
玉泽也想到了这个,沉思道:“能搜的地方我们都搜了,现在就只剩龙彰殿,别的且先不管,先去看看再说!”
花贵人揽镜自照,得意地望着镜中眉目妖娆雍容高贵的女子,这身凤袍是她从小的梦想,等她的姨丈吉南王起兵成功,她就会是新朝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娘娘,而不是现在整日屈居人下,只会在后宫卖傻装乖的区区贵人!
菱镜中忽然现出宫帐后的一个人影,花贵人欣喜转身,“世子,你来接。。。。。。”她忽然顿了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气派端庄冷眉淡笑的人,“你。。。。。。怎么是你?”
卫碧瞥她一眼没有说话,冲两名侍卫淡淡挥手,“带走!”
第三十二章喋血花嫁(九)()
灯黄宫室里,晶石啪嗒此起彼落,御龙八宝紫金熏炉溢出的淡烟飘荡一室,不知掌炉宫女搁了什么香料下去,闻来总和前些日子不太一样,几个守夜的太监靠在廊壁昏昏欲睡,到下半夜全没了知觉。
更漏几响,已是寅时,原倚风听着那水滴清澈的潺汩之声,笑将指尖棋子拈落棋盒,“寅时平旦,昼夜交际,山野里这个时辰的老虎最是凶猛,如何今夜却没有听到虎啸声?”
对面连烬淡笑,“皇上忘了,这是皇城大内,哪来的老虎?就算有,这个时辰不出没,怕是早就因为壮心老去爪牙失利而改了习性,不想争万兽之主的尊位,而改做卯时野兔,只等黎明之时出来寻些清露野草吧!”
原倚风不讥只笑,暖玉风华吹散寒烟冷波,如花径二月早发的桃花,东风一吹,落满人间的春意。
他自小性情随和,连烬素来冷然少话,鲜少在言语上刻薄他人的两个人淡淡谈笑令暗听者一脸阴沉。
金钩挂帐后,有人一脚揣塌雕木宫壁,牵连横放的山舆万机白玉屏风霍然而倒,白玉碎片遍地中,有暗道漆黑现在眼前,而从暗道中走出之人正是吉南王。
原倚风不急不慌端杯饮茶,连烬不咸不淡挥退拔剑上前的沈颐等人。
吉南王恨恨看着那相坐对弈的二人,一身狠厉杀意浓烈,负手成拳骨骼作响,他苦心经营多年再次毁于一旦,难道上天注定他此生是个失败者吗?
“数日不见,伯父别来无恙。”原倚风轻言问候。
吉南王乃仁宁帝长子,因不是嫡出失储君之位,与当年还是太子的仁康帝为了皇权斗得你死我活,在仁宁帝故去时凭借一道遗旨保命留爵残喘至今。原倚风的父亲清河王与仁康帝一母同胞甚是亲厚,才一直被吉南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清河王心胸疏朗不计较,不代表时移世易后吉南王不记仇,尤其当原倚风君临天下,他对已故仁康帝一脉的恨意和不得皇权的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