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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藏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他正要去叫外面的家奴进来,就因为刚才说的话而气血翻涌,吐出一口掺杂着血块的黑血来。
方才被不知名虫子蛰了一下的脖颈,里面的血『液』几乎要凝固,让他呼吸困难的按着喉咙跪倒下来。在他痛苦万分的时候,他看到了面前多了一双靴子,靴子的白底上,沾着一层血迹。
透过铜面具的眼睛,望着此刻痛苦倒地的萧藏,无波无澜。
他知道萧藏回来,他也知道萧藏不会让旁人进来惊扰萧云的墓,他只需要让萧藏生出一丝希望,然后再用蛊虫杀了他。
那蛊虫身上带着剧毒,再过半个时辰,萧藏浑身的血就会凝结,那时他会痛苦万分的死去。他俯视着萧藏,以为他会求饶,毕竟现在的萧藏,手握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起在这个荒山中的陵墓里死去,他应该更贪恋世间的繁华才是。
只要萧藏开口求他,他就可以摘下面具,去嘲讽他,然后冷眼看着他绝望的挣扎。
萧藏不断的呕出黑『色』的血块来,他的手指上,都沾上了自己温热的血,他倒在地上,几乎不能言语。
深『色』的衣袍在地上散开,萧藏的手指,因为痛苦抓紧了面前的石板。
“为什么不求我放过你?”戴着面具的人问他。
萧藏抬起头,他嘴唇因为蛊虫携带的毒素,已经在泛紫了,他刚才呕出来的血,还没有流尽,顺着他的唇角,一路淌到了脖颈上。比起这些,他的眼睛更为慑人一些,黑而沉的眼睛深处,像是在燃烧着什么一样。
很快萧藏就会死了。
但是萧藏死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萧藏没有求饶,他也没有得到任何报复的快感。杀了萧藏,他也不过是一个靠着蛊虫来维持生命的死人。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
萧藏听到这个人说的话,他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现在他的意识和外界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纱,一层无论如何,他都穿不过的纱。
脖颈上,覆盖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一个蠕动的东西,从他的血肉里钻了出来。剧痛还没有消除,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掀开,顺着他的腿根,那人似乎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在那里。如果在平常,他一定会觉得疼痛,但在此刻浑身的剧烈疼痛中,那一种身体的一处孔窍被撬开的细微疼痛简直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要你靠着别人的施舍活下去,就算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过是一个……”
第74章 艳杀天下(74)()
萧隽因为萧藏迟迟不出来,又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冲进来时; 被眼前的一幕骇到了——萧藏浑身染血的躺在那里; 垂落在眼前的发丝; 沉浸在了一片黑『色』的血块中。萧隽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怀中的萧藏通体冰冷不说,连声息都没有了。
萧隽将手掌贴到他胸口,想要度些内力给他,没想到他的手掌刚一贴到萧藏的心口,萧藏猛地呼入一口气; 而后拼命咳嗽起来。萧隽感受到胸腔里的跳动复苏;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敢耽搁,度了内力过去,缓解萧藏此刻身上的疼痛。
“回府。”萧藏说完这两个字; 头一歪又昏倒了过去。
萧隽抱着他坐上外面等候的轿子,匆匆就回了萧府。到了萧府; 将萧藏送回房中; 萧隽召了大夫过来给他查看,没想到大夫刚一把住脉门; 刚才还脸『色』发黑气若游丝的萧藏; 竟起身坐了起来。
“大人——”萧隽看他醒来,一下子扑到榻前来; “您没事吧?”
萧藏也说不出来;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回。
大夫把了脉之后; 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自觉无碍的萧藏,摆手将他打发走了,只留下萧隽在房间里。
“大人刚才在里面遇到了什么?”萧隽问。
萧藏回忆了一下,将那个戴着奇怪面具的,从棺椁里站起来的男人和萧隽说了一遍。当时他觉得那个男人声音十分耳熟,现在回忆,竟觉得又是从未听过。
“看来是早有人躲在那里,想要暗害大人。”萧隽说完,已一连自责的跪倒在地,“奴才保护不力,请大人降罪。”
萧藏道,“他敢只身躲在那里,就说明,他对我十分了解,知道我不会让你们进去。”
萧隽低头在床边不语。
“起来罢。”
萧隽起身。
萧藏知道那人当时是起了杀心的,但至于为什么最后收手,还说了那样一番话,实在是令萧藏有些琢磨不透。
后来几天,萧藏又去宫里,让御医诊治了几回,御医说无碍,萧藏才松了一口气,加上他身上也确实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那个行踪诡谲的男人说的话,就被他当成了恐吓之语。他派去找那个人的人只多不少,但从那一次之后,那个人再未派人送什么东西过来,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萧藏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减少了派出去的人马。
……
御贤王府,宴寰身死后,皇上并未撤去他的王位,这御贤王府也保存了下来,只是因为失了主人的倚靠,门庭冷落,院子里那些个奇花异草如今少人照顾,凋零的凋零,繁荣的繁荣,一片凄清之景。
谁也不会想到,宴寰又回到了这里。
几日之前,他为了躲避萧藏的追捕,慌不择路回了御贤王府,王府里的奴仆都已经遣散了,只留了一个老仆,那老仆从前伺候过他们的母妃,待他与宴薇都极好,所以他搬出皇宫之后,将他也带了出来。那天他回来被老仆发觉,正要灭口之际,听老仆叫了声,“三皇子。”握在手中的蛊一抖,就又收回了袖子里。
他是因为体内的蛊虫才死而复生,面貌也与平常人有异,老仆却并不害怕他,还像从前那样伺候他。宴寰踌躇了许久,还是在如今已经冷落的御贤王府里住了下来。这也是萧藏遍寻他不得的原因——谁能想到世上真有死人复生这样的事呢。
……
苏府。
“大人,楚将军前来拜访。”门口的家奴进来道。
苏云翳知道楚星河回来,自他回京之后,两人虽在朝□□事,却连一句话也没说过,“让他进来。”
“是。”家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身金云纹黑衣的楚星河走了进来,他腰间的佩刀已经解下,只挂着一块玲珑的玉璧。他从大门外走进来,正看到苏云翳弯着腰亲手在栽花,挽起的袖子中,『露』出的手臂修长白皙,他低着头,神情专注。
楚星河见好友与从前好像并未有什么差别,走到他身后道,“你在种花?”
“嗯。”苏云翳修长的五指上,也沾了泥土,他不嫌脏似的,还用掌心去拍实栽了一株花苗的泥土。
楚星河从前经常虽宴岚来这里,三人把酒商谈生平志向,观花纵酒,好不肆意,“这里不是有一株梅树吗?”楚星河只是随口一问,他记得当时这里有一株梅树,每到寒冬腊月凌寒而开,现在却没有看见了。
“前些日子雪下的大了,把梅树压垮了,我看这里少了东西光秃秃的,就移了几株花苗过来。”苏云翳微微一笑,起身站了起来。
“这样。”楚星河并未怀疑,毕竟只是些花草。
苏云翳在家奴端上来的铜盆中,洗尽了手上的污泥,将卷起的袖子也放了下来,才从从容容的去看楚星河,“今日怎么有功夫来我这里?”
楚星河是听二公子说,苏云翳已不再是当初的苏云翳,但他看好友却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苏云翳叫家奴摆了一桌清酒过来,与楚星河坐在一处,两人品酒之余,聊起了一些当年的事和楚星河在军营里的诸多见闻。苏云翳静静的听着,在楚星河饮尽一杯酒的时候,拎着酒壶又帮他斟满。
楚星河本是极冷峻英气的长相,饮了酒之后,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融了一些,加上是好友重逢,话也比平常多了一些。
“听说军营里生活清苦,但听你所说,与这繁华的王城相比,又是另一种天地了。”凡是男儿皆有沙场报国的心,苏云翳虽是文臣,内心里也有过些许向往。
“清苦倒不至于。”楚星河黑狭的眸中,多了些许暖『色』,“只是却是寂寞,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我在那时,总是想当初我们三人在一起把酒放歌的事。那时我就想着,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找你们痛痛快快去喝一回酒。”说到这里,楚星河叹了一口气,笑了一下。
苏云翳知他这笑是何意,宴岚如今已经离皇城千里,而他在朝为官,三人再聚怕是难事。再加上,人心已变。
“听说你过些时候还要走?”苏云翳问。
楚星河‘嗯’了一声,他父亲这些年率兵抵御外寇,身上因为征战已经留了不少伤口,他还乡之日,就是楚星河代替他常驻边陲之时。
“什么时候回来?”因为苏云翳与楚星河都是伴读,一是文臣一是武将,比常人更要惺惺相惜一些。
“不清楚。”楚星河又饮了一杯酒,这时候起了风,花园里开着的花被吹落了花瓣,娇嫩的粉『色』花瓣,打着旋飞到了楚星河的衣摆上,楚星河伸手捡起来,而后放在掌心又任凭风吹走了。
苏云翳又替他斟了一杯酒,正在他按着酒壶的时候,楚星河忽然道,“你在朝中,多小心一些萧藏。”
苏云翳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来,“怎么了?”
“我看他如今在朝中权势,比起前朝萧云,有过之而无不及。”楚星河道,“你们又结过仇,还是小心一些他。”
“嗯。”苏云翳声音里带着笑意。
正在两人院中饮酒的时候,忽然进来一个家奴,走到苏云翳身旁,附耳道,“大人,萧大人来了。”
苏云翳当即放下酒杯,正欲问他在哪,但想到楚星河在这里,还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