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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萧藏房间里出来的苏云翳,正撞到了站在门口的萧隽,萧隽整个人都隐在黑暗中,面上的表情他更是看不透。苏云翳带上房门,避开他的视线离开了。等到他走出去许久,站在门口的萧隽才终于挪动了一下身子,几乎陷入掌心软肉里的手指也慢慢松开。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从房间里满溢出来的糜烂味道,令他险些伸手扼住苏云翳的脖颈。但他又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过是大人身边的一个奴才,一条狗,狗怎么能妒忌大人身旁的人呢。
他就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即便每夜为他守在门外,两人之间仍旧是天渊一样的距离。
想到这里,萧隽心中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了,大人为了权势委身君王他尚可容忍,但那苏云翳,又是何德何能让大人委身……
就在萧隽被那深夜里冒出来的诸多思绪折磨的心神不稳的时候,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呕吐声,他推门进去,就看到伏在榻上干呕的萧藏。萧藏还维持着苏云翳走的时候衣衫不整的模样,伏低的肩膀若雪白的蝴蝶,覆盖在他身上的头发,垂泻下来,如柳枝一般在半空中晃动着。
萧隽看他那样的难受,倒了一杯温茶送过去,萧藏手指颤抖的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之后,就气息奄奄的躺了回去。
萧隽罕见他这样的弱态,一时情难自禁想要伸手去梳理他垂到胸前的落发,没想到刚一伸出手去,躺在榻上的萧藏,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积蓄着满满的泪意,让萧隽看的连魂魄都要失了。萧藏只看了他一眼,就将眼睛闭上了。
“奴才告退。”萧隽怕自己再留下去做出些什么来。
萧藏的声音却如藤蔓一样缠住他的手脚,让他动作不能。萧藏说,“今夜留下来。”
“是。”
萧隽已经给萧藏做过几次枕头或者被子,早已熟稔了,他脱了靴子,坐在榻上,萧藏枕着他的手臂,慢慢依偎过来。只有在这个时候,萧隽是觉得自己离萧藏近的。
萧藏牵着他的袖子,不知为何想到了多年前的深夜,自己满身伤痕的被太子赶出宫来,那时候萧云就这样陪着他,他牵着萧云的袖子才能入睡。
低低的哭声响起,萧隽伸出手,这一次终于是落到了萧藏的肩上。那里没有衣裳的阻隔,只有一个单薄发抖的肩膀。
“我好想你。”细白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都泛了青。
萧隽知道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但在这个夜里,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奢望来。在从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哪个人产生喜爱之情,直到遇到了萧藏,这个看起来高高在上,倨傲非常的青年人,却脆弱的如一朵莲一般,他恨不能为他做一世的荫蔽,为他挡尽这世上的流言蜚语。
第76章 艳杀天下(76)()
从床帐中探出的一截雪白手腕搭在深『色』的软垫上; 诊脉的大夫眉头紧蹙; “大人脉象从容和缓; 并无身染病症之象。”
今日召来的几个大夫都是这么说,萧藏心生烦闷; 将手收了回来; “下去罢。”
大夫背起『药』箱,垂首道了声‘草民告退’就低着头退出去了。
萧隽在一旁看着,萧藏将皇城里有声名的大夫都请了过来,但那些个大夫没有一个诊治出什么来的,“大人近来身体不适吗?”
萧藏也不想对外人道自己身体的异常; “近来只是身子疲乏; 没什么精神而已。”
“外面还有几个大夫; 奴才让他们进来。”
萧藏见了几个大夫了,说辞都是一样的; 只怕今天他见再多的大夫也没用,“不用了; 让他们都回去罢。”
萧隽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只应了一声‘是’就退了出去。
萧藏并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萧府藏书颇多; 萧云早些年还研习过栖照的巫蛊之术,萧藏在书房里翻了些书出来; 一页一页的对照着自己查看。萧隽看他看的认真; 只进来为他换了几杯茶水; 到下午时分,看了四五本藏书古籍的萧藏,视线停顿在了翻开的那一页上。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玉枕奴’三个字。抬首一行所写的症状,与萧藏现在极为相似,说这是栖照国的三大奇蛊之一,女子中此蛊,阴气外泄容貌凋零,男子中此蛊,虽不会损耗身体的精血,却会一月一发作,发作时无『药』可解,阴毒至极。
萧藏握着书卷的手收紧,指尖恨不得刺穿书页。
若真的是玉枕奴,就是将下蛊的那人碎尸万段也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恨意。
还好那玉枕奴虽然是无『药』可解的蛊,但并非没有缓解之法,记录这玉枕奴的书上末页,写着一行小字,说这玉枕奴是阴蛊,中蛊之人只要身佩阴玉就能克之,所谓乾阳属龙,坤阴属凤,阴玉又称为寒玉,凤胆玉,这样的玉终年阴寒,入手如握冰一般,极为稀少难得,但萧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珍宝,萧藏当即就让人从库房中取了一块阴玉出来,打磨成一块玉佩,贴身佩戴在脖颈上。也不知是心里缘故,还是真的中的是那玉枕奴,在玉佩贴身放在心口时,本来神志昏沉的萧藏,只觉灵台都清明了起来,那缠绕着他,令他烦躁不堪的燥热也褪去了许多。
只是这阴玉,也只能将一月一发作的玉枕奴,延缓到三月一发作,发作时候一样神志不清。萧藏虽因不能根除而烦闷,但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再说御贤王府的宴寰那边,萧藏体内的蛊就是他下的,他一直在等着萧藏发作时的狼狈情态,但两月过去,萧府仍旧风平浪静,他再也按捺不住,前去探看。
恰好当晚萧藏与宴凛出了宫,两人包了一个画舫,泊在湖面正中观赏歌舞。宴寰借着夜『色』与湖畔柳枝的掩映,看着画舫上窃窃低语的两人,宴凛手掌大权,眉眼间有一种睥睨之气,容貌被灯光照的明艳的萧藏坐在他身边,双双都可入画。宴寰双拳紧握,在岸边藏身的柳树下,重重的砸了一下。
当初他是何等风光,宴凛他都不曾放在眼里,但如今宴凛又是确确实实的踩他一头。
何等的不甘!
都是那萧藏,宴寰本就对萧藏的感情复杂至极,现在见他与宴凛坐在一起浅笑低语,只觉得妒恨都要从心里蔓延出来了。
凭什么,宴凛现在的一切都该是他的,如果没有萧藏……不,萧藏也该是他的。思绪混『乱』成了一团,还好从湖面上吹来的冷风,让宴寰终于又清醒了一些。他想起了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他下蛊给萧藏,就是要看他被旁人□□,被宴凛厌弃的模样,但萧藏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是按照他预期发展下去的?
坐在画舫中看着佳人曼舞的宴凛,忽然侧过头对萧藏说了些什么,这副景象落到湖岸旁的宴寰眼中,却是十足的缱绻和亲密。
宴寰盯着他们,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紧抿的嘴唇动个动。
……
坐在画舫里头的萧藏正在饮酒,宴凛起身出去了一会的功夫,一个斟酒的奴才走了进来,对萧藏道,“大人,方才有个人要小的把这个交给您。”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来。奴才看盒子的精致,以为是别人送来巴结的东西,美滋滋的把东西交给了萧藏,不曾想到萧藏打开盒子后,看到里面的一扇铜面具后脸『色』大变。
“拿下他!”这面具萧藏怎么会忘记。
送东西过来的奴才,忽然被一拥而上的护卫抓住手臂按倒在地上,正是一脸的慌『乱』。
“这东西你是怎么来的?!”萧藏厉声喝道。画舫上一众舞女,见他勃然变『色』也停了舞蹈丝竹,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望着。
奴才被压的跪倒在地上,汗如雨下,“这……这是方才一个男子送来的,他说大人正在找这个东西,送过来大人一定会高兴的。”但现在明显是触忤了萧藏,“小的不敢欺瞒大人——小的冤枉啊!”
萧藏握着铜面具看了半晌,忽然狠狠掷在脚下,“那人在哪?”
“就……就在外头。”
“外头?”萧藏起身往外看了一眼,这偌大的画舫上,除了一众舞女和宴凛带来的侍卫,已经没有旁人了。
“是的,方才他就站在画舫外面。”
萧藏听到此句,只觉得气血上涌,他搜遍全城都没有找到的人,方才就在外面?他恨不得将之剥皮抽骨的人,方才就在外面?
“搜。”嘴唇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历来平静的眼中,涌现出了一种堪称暴戾的情愫。
搜遍整个画舫,最后只从一个洒扫的奴才手中,拿到了一张纸条,和上回只写着‘伏龙山’三个字的纸条一样,这一回纸条上写着‘城南结月楼’五个大字。方才宫中传了消息过来,宴凛前去处理,画舫正停在岸边,萧藏现在也顾不得等待宴凛,带着几个人便去了纸条上所写的地方。
“等会见到结月楼上的人,格杀勿论。”这一回,萧藏是真的动了杀意。
“是!”
天上正挂着一轮满月,萧藏赶到结月楼的时候,满月西沉,清辉似水,隔着一道屏风,一个人影坐在里面。不等萧藏吩咐,他身后的那些人已经拔刀劈开屏风,直取那人首级。但除了屏风劈裂发出的声响之外,其他一点声息都没有。
萧藏穿过倒地的屏风一看,见刚才所见的那个人影,不过是一个烛台营造出来的影子罢了。正在萧藏四处搜索的时候,紧闭的窗户被撞开,一道人影掠了出去,萧藏目光一闪,对左右吩咐道,“追!”
“是!”十几个佩刀的侍卫一跃跟了出去。
萧藏并未习过武术,他伏到窗边一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被侍卫追的往城外逃去。正在萧藏专注去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两声闷响,留下来的两个侍卫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萧藏心中一惊,已知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宴寰知道萧藏此刻恨他入骨,来不及思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