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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言不讳(上)()
热闹的酒肆之中,饭菜的烟火热气绵绵不断的从厨房敞开的门中喷薄而出,坐在大堂中的人们基本都是一身短打,旁边地上放着他们赖以生存吃饭的工具。
建安带着孟今聆在他们之间穿梭而行。
看起来他似乎经常光顾这里,眼睛都不用看着脚下,走的自如。
忙碌的店小二手中一摞收拾来的碗碟,小跑着走向后厨,眼看着差点要跟建安迎面撞上。
亏得建安及时灵活的侧身,给他让了一条道。还不忘伸手拽住亦步亦趋走在自己身后的孟今聆的大臂,将她护在了一边。
店小二一边小跑而过,一边喊道:“先生,您来啦。还是老位置?”
“是的。你忙,我自己过去。”建安笑着回道。
他熟门熟路的一直往最里面钻,
越往里面走,似乎越都是熟客,认识建安的人也越来越多。
各式各样的百姓都扬着一脸热情朴实的表情朝建安打招呼。
有头发稀疏花白的老奶奶,有活泼可爱稚嫩的孩童,还有正包着一嘴饭见到建安硬是要咽下去打招呼差点梗住的壮汉。
建安的回应很客气,将头颅摆动的角度控制在点到为止的范围之内。
他脚步不停,走到最里面的一张横竖不过三十公分长的小方桌前,回头招呼道:“孟姑娘,这边请。”
“哦、哦哦。”她回过神来,看见那些人因为建安的招呼纷纷朝她投来目光,有惊喜、有疑惑、有审视。
孟今聆端起以前做明星蹭发布会时候的状态,昂首挺胸,收腹提臀,施施然迈出了一步、两步
“姐姐,你是建安先生的娘子吗?”
孟今聆一个踉跄。
她求助的望向建安,只见建安毫无威慑力的瞪了一眼语出惊人的小娃娃:“你前天不还说要等家里的小妹长大了嫁给先生吗?这么快就变卦啦?”
孟今聆摸到他面前坐下:“他家小妹?多大年纪?”
建安一本正经:“上个月在下刚去吃了那位小妹的满月酒。”他看着孟今聆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低声笑起来。
他一展衣袖也在对面坐下,不顾灰尘油渍直接往背后的木板墙上靠去。
孟今聆算是发现了,这个人身上好像天生缺少一根硬骨头,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坐下以后就非得歪七扭八的往哪靠一下才行。
但是,看起来很舒适的样子。
孟今聆正了正身姿。
她依旧能够敏锐的感受到那些与建安熟识的人的目光还间或性的投射在她的身上,所以她必须保持着优雅端正的姿态,低头看去,面前的方桌不大,各类餐具倒是一应俱全。
孟今聆本着花钱的是老大的心态,将双方面前的茶杯掀开,端起茶壶给茶杯倒满水。
建安还没来得及道谢,只见对面的姑娘非常仔细的用这杯茶水将他的碗碟筷子洗涮了一遍。洗涮完的水又被倒回茶杯中。
孟今聆端着这杯洗涮的水,上下张望,想按照惯例找寻桌下应该会出现的垃圾桶。
突然,她手上一轻,惊讶的抬眼望去,是建安取走了她手中的茶杯,然后侧身对着杯口一饮而尽。
“建安,这是”
孟今聆猛然住了口。
她看见建安余光看她的时候漏出的点点锋利的眼神,连成一条看不见的锐利的丝线勒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不敢再说出一个字。
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面前的还没来及清洗的杯盏,孟今聆眨眨眼睛,觉得有些涩意。
突然,只见一只清瘦的可以清晰看见手腕青筋的手伸到了她的眼下。
是建安的手。
孟今聆吃惊的看他将两人的餐具对换了个,除了茶杯之外,他将刚刚清洗过的碗碟跟她的未清洗的全部都进行了交换。
他对上孟今聆惊诧的眼神,举了举空杯:“在下无能,只能勉强孟姑娘暂且将就了。”
孟今聆已经反应过来了,她赶紧摇头,知错能改。
这里不是她以前惯常吃饭的21世纪的菜馆,初来乍到,她的做法确实不太妥当。应该入乡随俗才是。
刚刚挤出去的店小二洋溢着忙碌却满足的生活的热情挤了回来:“先生,今天还是老咦?”他看到平日里都独来独往的建安先生面前坐着一位从未谋面的陌生女子,惊讶的愣住。
建安体贴的接话:“我还是老样子。孟姑娘,”他问道,“这边的面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孟今聆乖巧的点头。
“面来啦!”
店小二灵活的将两人的面条分别摆在了个人相对应的位置。
建安邀请道:“趁热吃吧。”
孟今聆怀着神圣的期待将面条塞进口中。
这边人这么多,建安又经常来,这边的面条肯定有其不同寻常之处
吧。
再来一口。
她尝了好几口,停下了筷子。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平平无奇。
孟今聆抬眼偷偷观察了一番周围人的表情,大家吃的都很满足。
她回过头怀疑的望着自己的面,又瞅瞅对面建安的面。
难道是自己让对方减料所以才导致如此寡淡无味?
建安看清了她内心的想法,慢条斯理的将嘴里的一口面条吞干净,才说:“孟姑娘的面的味道跟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抬眼看向孟今聆的眼睛,“只是普通的面条而已。”
他的目光越过孟今聆的肩膀往她身后的人群看去:“孟姑娘可能不知道,就这么一碗普通的面条,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的东西了。”
“孟姑娘,在现如今这个世道中讨生活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容易。”
建安说完这些话,以为对方会惊讶,会质疑,会反驳,会以自己富足的生活背景作为审视世界的唯一标准。
但是,没想到的是,孟今聆只是蹙着眉头思索了一刻,便坦然的接受了他话里的信息。
孟今聆说:“所以将军路过这里就是去镇压那些没有饭吃才揭竿而起的穷人的是吗?”
“是。”
她那晚听进去不少讯息啊。
“那一定是现在的皇帝做的不够好。”孟今聆一本正经的在公共场合下说出大不韪的话。
建安惊了一下,他条件反射的观察了一番她身后的人。
没有密探模样的陌生人。
他垂下眼挡住自己能泄露想法的眼神,面无表情,大脑飞快的思索。
孟今聆说出这番话到底是真心所想,还是想以此做饵撬开他的心?
建安淡淡道:“孟姑娘可知在下将这句话上报官府会有什么后果吗?”
孟今聆惊讶的反问:“你为什么要告诉官府?”她突然想到鬼前辈透露出他前世深入骨髓的愚昧忠君的思想,脸上懊恼,“完了,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了。”
建安不动声色,一只手慢慢的移到桌面之下:“在下什么身份?”
孟今聆懊恼的扶额:“我忘记你们最讲忠孝礼义,恪守三纲五常。”
建安的手慢慢放松,他觉得对方即将说出口会是他曾经隐隐想过却未敢再继续想下去的惊世骇俗的念想:“孟姑娘,你究竟何意?”
孟今聆将面前的面碗推开,急切的握住他留在桌面上的那一只手,劝说道:“世道昏庸,自然是当皇帝的无能,那么底下的人何必守着死板的规矩过日子。建安,别去蹚那浑水,好不好?”
“我在下并未入仕。”建安斟酌着委婉答道。
“那以后呢?”孟今聆追问,“你会为那个脑袋不清爽的什么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脑袋不清爽?
建安被孟今聆的说法逗乐,他看着两人相交叠的手,说:“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够说得准呢。”
也是。
孟今聆挠挠下巴。
谁又能想得到如此懒散不羁的一个人会在千百年后成为了一名说话文绉绉透着迂腐之气的鬼书生呢。
她想到鬼前辈憔悴的枯木般的神色,坚定自己的立场:“建安,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去为皇帝做事。”
“为什么?”
“你会死的。”
建安又一次听到了这四个字。
他冷笑一声正了颜色,目光锐利:“我会死?姑娘但且说来,到底是何时何人因何事要至在下于死地?”
直言不讳(下)()
孟今聆手足无措,她的本意完全被对方曲解了。
她明明是好心,却因为跟对方思维上面的差异,被理解成了恶意。
她委屈的上下颚紧紧的咬住,脸上的肌肉绷紧。她瞪大双眼,回想起那些跟她告别了一天的生鱼片、奶茶、咖啡、wifi、智能马桶、热水器、空调、淘宝,不禁憋出了一汪热泪。
想一想,还有那可能错过的上戏成名的机会。
孟今聆突然嘤咛一声,捂着脸哭了起来,委委屈屈的控诉道:“你、你你你凶我。”
建安:“????”
孟今聆身后是热热闹闹一片喧嚣,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目前还不会发现在角落里他们敬爱的建安先生面前,那位他们第一次见到被破例带到这里的女子,正抽抽搭搭的捂着脸哭的梨花带雨。
建安脸上的厉气在对方滚烫的眼泪之下飞快的消散,像是夏日聚拢的乌云,雨落下后散的飞快。
他张口,舌头打结了几次才捋顺了弱气的开口劝道:“哎孟姑娘,你别哭。”
孟今聆捂着脸面向过道侧身不给他正脸:“你凶我。”
建安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语气,沉痛的叹了口气。
也许对方是真心希望他能够保的性命,他热血难平,一时间未能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脾气,伤了姑娘的热心,没准还打了草惊了蛇。
建安后悔极了。
他冲动之下错了一步,万万不能再错第二步。
“孟姑娘,”他柔声哄道,“别哭了,在下给你赔礼了。”